石心啞娘子 第22頁

當年爹會把內庫房交給她管的主因,就是知道她向來瞧不上那些東西,不會動了貪心,他自然把那庫房的鑰匙給她收著,並且說了只有下一任家主才能從她這里拿回鑰匙。

沈夫人早已垂誕這內庫房許久,幾次跟沈老爺討要,他不是敷衍過去,就是直說她貪心太重,他放不下心。

總之這鑰匙一直是沈夫人的一個結,一日沒拿到,她就覺得自己兒子接了沈家的家業名不正言不順。

「正是老爺現在身陷囹囫,我才要把這東西給收回來,要不誰知道你會做出什麼事情來!」沈夫人刻意用那種懷疑的目光瞄向她。

沈蔓娘忍著氣,回問她,「你這是什麼意思?」

沈夫人用帕子捂著嘴笑,「還能什麼意思,今兒個早上市井都傳遍了!任家的鹽船燒了,只怕接下來要賠出不少銀兩,某人這時候還拿著沈家庫房的鑰匙,誰知道會不會搬了沈家的銀錢去填補任家這窟窿。」

站得腳酸了,沈蔓娘自己挑了張椅子坐下,她冷笑,「世界上就是有這種人,見不得他人好,自己的肚子是黑的,就這樣揣測他人的肚腸也不干淨,殊不知這樣的行為最可笑。」

「你——」被這麼一反諷,沈夫人忍不住拍了桌子指著她。

「如果沒有別的話要說,恕我告辭。」說完,沈蔓娘站起身就要走。

「站住!」她喝止了她,接著嘴角一勾,邪氣的笑,「你就不想知道你爹怎麼會惹上這牢獄之災的嗎?」

聞言,沈蔓娘停下腳步,快速的回過頭,臉上帶著不可置信,喃喃道︰「難道是你……」

沈夫人拍了拍手,宛如在獎勵她的聰穎似的,「可不是?我們二小姐可就是聰慧,我這麼一提點,馬上就明白過來了。」

「你……為什麼?!」爹不是她的夫婿嗎?為何要這樣?

「為什麼?你說我為什麼呢?」沈夫人微笑反問,然後看著沈蔓娘那張幾乎跟記憶中的某人相差無幾的臉孔,不禁拔高了聲音,恨恨說著,「還不都是你們這些小賤人!一個個勾引老爺,我不過下手處理了幾個不乖的,老爺對我從此就愛理不理的,他既然那樣對我,我又何必顧念什麼夫妻之情?!」

看著堂上一下正常、一下瘋顛的女人,沈蔓娘只覺得不可置信。

說著,沈夫人突然輕嘆一聲,滿是惋惜的說︰「你說老爺這會病得都下不了床了,不知道會不會因為二小姐的嘴硬,讓他得撐著身子在那污穢之地待著,也不知道能夠忍過幾日呢?」

聞言,沈蔓娘很快的回過神來,明白對方是用她爹的命要換她手上的鑰匙。

其實她沒什麼好猶豫的,那些東西她本來就不放在心上,只是爹應該萬萬沒有想到,今日害他變成這樣的竟是陪伴了自己二十多年的枕邊人!

因為沒有猶豫,她自然也不需要討價還價,她冷冷看向沈夫人,「好,一手放人,一手拿鑰匙。」

經過了這一早上的對話,她可不再相信大娘了,就怕到時候對方拿了東西卻不想辦法讓官府那里放人,接著她可就沒有任何籌碼了。

沈夫人笑著,「你把鑰匙交上來,我自然會把事情圓過去,到時候老爺也就能回來了。你放心,我沒必要騙你,那病得要死的人回來也威脅不了我,我不會食言的。」

至于老爺在那受罪後,回到家里能夠多活幾天,那就真的只能靠天意了!

沈蔓娘沉默了一會,最後決定把綁在手上的鑰匙丟給了她,其實這之前她是每天換地方藏著的,今日出門的時候卻突然有些預感,鬼使神差的帶上了,沒想到果然用上了。

沈夫人也不急著去撿,而是淡淡的看著她,「行了,你能夠走了!不送。」

沈蔓娘也不想繼續待在這里,轉身就要離開,卻走出廳堂前停下了腳步,回頭看著正準備站起身的沈夫人。

她輕蔑的看著她,然後平靜的說︰「沈夫人,到了今日我才知道,原來你也不過是一個可憐又可恨的傷心人。」

是的!可憐又可恨!只因大娘嘴上雖一直說她看破了男人的寵愛是空,卻還是在心中不斷的渴求。

求而不可得,由愛轉生恨,不只可憐可恨,甚至是可笑。

第8章(2)

沈蔓娘剛出沈家大門,那附近一直靜待著的一干街役就如餓狼暴虎一般,直直沖了進去,也不管其他,直接按照畫像抓捕他們今日的目標。

馬車上,她對這陣仗感到有些疑惑,連忙問向丫鬟,「這是怎麼了?」

本來坐在馬車前頭的兩個丫鬟沒有出聲,她正疑惑著,就看到那個剛跟自己分別不到一個時辰的男人滿臉笑意的掀了車簾子闖進來。

「你……你怎麼會在這里?」

任守一一鑽進馬車里,便自動自發的抱著除了早上短暫見過、已經幾天幾夜沒見到的娘子,使勁的東聞西蹭,甚至用自己這幾日忙得沒空刮除的胡須弄紅了她白女敕女敕的臉和脖子。

「為夫自然是有要事才會來的!」蹭夠了的任守一將她抱在懷里,有些不滿意她似乎又瘦了些,打定主意等這些事情都解決了,要好好替她補補身子。

沈蔓娘被他鬧夠了,忽然想到剛剛遇到的那大陣仗,連忙出聲問他,「剛剛那是怎麼一回事?」直覺的,她就是知道這件事十之八九跟他有關系。

「也沒什麼,抓水匪還有水匪的共犯嘍!」任守一說得雲淡風輕、事不關己。

水匪?沈府哪里來的水匪?她十分不解。

她眼中的疑惑太過明顯,任守一只好當一回老師,打算好好的給她解解疑惑。

「你們府里的二管事之前就是當水匪的,原來待的那個水寨遭到官兵圍剿,他僥幸逃了出來,避到沈家里,直到現在當了管事。」

如果說沈蔓娘以為這就是讓她震撼的事情,那麼他下一句話無疑是個青天霹歷。

「還有,他不只是水匪,還是沈夫人的姘頭,這次企圖燒毀任家鹽船、謀奪沈家家產,全都是這兩個人謀劃出來的。」

她震驚得小嘴微張,不敢相信那個一臉端莊,向來把正室夫人的架子端得高高的沈夫人竟然和沈二管事有染?!

任守一雖然怕這些事情污了她的耳朵,但這畢竟是她家的事,讓她心里有點底也好,也就一一的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說了。

帶著她回門之後,為了替她出氣,他刻意在商場上打壓沈家,讓沈家長子沉懿德忙得團團轉,卻無力更改衰敗之象,最後沈家夫人急了,便把沈老爺送進牢獄,還放火燒任家鹽船,目地是要他們分身乏術、忙得焦頭爛額,他們好從中得利。

而沈從嘉雖說現在已經不當水匪,但是和當年結識的同伴都還有聯絡,所以要聯絡一些精通水性的漢子一點問題都沒有。探過虛實後,他們刻意挑了任家要出船的前一天晚上放火燒船,甚至這船上的人也死了幾個。

他們的打算是任家遭此大難,必定會變賣家產、換取銀兩來賠償官府朝廷,而沈老爺這時候又身陷囹囫,他們不只可以討內庫房的鑰匙,還能夠用內庫房里的錢財買下任家低賣的產業。

如此一來任家忒微、沈家勢大,到時候任家自然沒有法子再找麻煩,而他們也多得一筆橫財,更是可以順便除了沈老爺這個礙眼的人,卻又不沾自己的手,也不會壞了名聲,可謂一舉多得。

這計劃一環扣一環,的確是一個妙策——前提是他們沒讓任守一給看破了鹽船上的動靜,用面粉換了鹽,甚至沈蔓娘也不是個輕易會將產業月兌手的人,他們的算盤一開始就算計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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