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策反跟踪人,字画有名堂
晚上,沈林回来时候,沈宅里的灯已经关了。
他小心翼翼上楼,一直走到他卧室门口,关了楼道廊灯,接着开门进去了。
门里面,随手将灯开亮,沈林接着将外衣脱下来挂在一边的衣架上,坐定以后,目光看着一边墙上挂着的妻子照片,陷入了沉思。
在他手边上的衣橱抽屉里,放着一件没有织完的毛衣,他伸手拉开,垂目一扫,那毛线团子上的眼色艳丽得甚至有些晃眼,叫他又想起从前的光景。
泪花泛光,此刻在他的眼里,他妻子茹萍似乎就坐在一边的藤椅上,正低头细心地为他织着毛衣,抽空抬头看着他时候微微一笑,那微笑将人能甜化了。
“你回来了?”
那人张口说话,沈林觉得恍惚,晃了晃脑袋,随即视线清明起来,这才发现藤椅上空无一人。
他继而揉了揉眼角,闭上了眼睛,脑袋里风暴骤起,从前发生的事情一幕幕地翻腾着,好像要将他吞噬一般。
那时候因为汪伪政府占领南京,沈林还在重庆。
而那一天,是他和茹萍的结婚纪念日。
沈林带着茹萍到一家餐厅里用餐,两个人恭恭敬敬,客客气气地吃完后出门,在门口,茹萍抬头瞧他,沉稳一笑,脸上尽是满足:“谢谢你还记得今天是结婚周年,想着陪我吃顿饭。”
“平时陪你太少了,这是应该的。”
沈林亦是恭恭敬敬说话,语罢却亲眼瞧着茹萍的目光黯淡了下去。
“我知道你忙,其实你不必这样。”
他好奇:“怎么?”
茹萍苦笑,满脸无奈:“我一直觉得我在你心里是可有可无的人,也知道你不满意我们的婚姻。”
女人的心思本就深沉,她与沈林那种相敬如宾的距离,就算沈林不说她也明白沈林的心思。
“你想多了,满不满意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我的妻子,我也只有你一个女人。”
他本就是这样的性子,沈柏年为他安排的婚事,就算不喜欢,他也不会有分毫的反抗。
但在这句话之后,茹萍显然有些感动。她双目泛着光亮,恐怕是头一次觉得眼前这个冰冷冷的人离自己那么近。
“谢谢你能让我有这个名分。”
“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我最不喜欢的就是听这样的话,夫妻之间没什么谢不谢的。”
沈林说着不耐烦地皱了皱眉,这时候正巧一辆汽车开了过来,驾驶室里,李向辉探出头来向他招手,示意他上车。
他先是抬手轻言:“稍等。”
紧接着他回身瞧着茹萍,无奈地出了一口长气:“好了,下午局里还有会,我得走了,你自己回去吧。”
茹萍知道,温暖永远都是短暂的,但是今日已经够了。
她微笑点点头,细致入微,帮沈林的围脖整理一下:“重庆太潮了,你小心点别熬太晚。”
可偏偏就在这温情时刻,沈林身后一个穿着军装大衣的人一步步靠近沈林,帽子压得低低的,走近时候突然掏出一把枪来对住沈林的后心。
“沈处长,小心。”
李向辉瞧到了那人的动作,一边下车一边喊着。也就在同一刻,茹萍猛地将沈林拉到一边。
伴随着一声枪响,沈林目光之下清楚瞧见茹萍胸口中弹,浅粉色的旗袍上被打出一个血窟窿来,紧接着身体摇摇欲坠,最终倒在沈林怀里。
沈林被这一幕吓到了,身子呆愣了片刻。那人还不罢休,对着他还要开第二枪,偏是他运气好,这时候手枪却卡壳了。
身后李向辉的子弹随即正中那人肩膀,一声低吟之后,手上力气难以把控,握着的枪掉在地上,李向辉上来一脚便踹翻了那人,用枪指着那人的头。
沈林抱着茹萍,面色焦急,甚至眼睛泛着泪花喊着:“茹萍,茹萍,你怎么样?”
那样的神情茹萍从未在沈林的脸上见过,不知道为何,在痛意弥漫全身的同时,她却还在笑着,声音无比地微弱:“没想到你这么在乎我,如果……如果一开始……你就能……你就能对我这样该多好……”
一言毕,像是已经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她失去了意识,眼皮很快便合在了一起。
沈林咽了口唾沫,喘了口粗气后从腰间掏出枪来,端枪的手不住地颤抖着,死死地顶住那人脑袋。
可眼前的人非但不害怕,反而盯着沈林恶狠狠道:“算你命大,老子拎着脑袋跟小日本打仗,不过扣了几个月的军饷就被你查办革职,你他妈算什么东西,跟小日本拼命的是我,只可惜没一枪打死你……”
为了几个月的军饷,查办革职算是大事,要他一命却又是在情理之中,这样的道理,他不明白。
手中的枪被他五指紧紧地握着,手指扣在扳机上就要发力了,可坚持良久,沈林还是把枪缓缓地放下了,接着对李向辉冷冷地说:“把他送去军法处。”
李向辉有些不敢相信,此刻的茹萍中枪到底,沈林竟可以做出这样的巨鼎,他愤恨不已:“处长。”
“送去军法处!”
沈林加重了语气。
等着李向辉满脸无奈,把那人从地上拎起来带走了,他回头看着茹萍的脸慢慢失去了血色,脸上毫无表情,任由雨水冲刷着自己……
他总是这样,一想到茹萍,紧接着的几日里,晚上都会睡得很浅,梦里都会出现这样的场景。
第二天清早他又去了一趟那个监视沈放的地方一趟。
自上一回沈放回家一趟之后,似乎很久都再没有别的什么动作了,若是他和汪洪涛有干系,近些天应该是会有些动作才是。
窗口架着两个高倍望远镜,屋里的桌上放着监听设备,特工们正在对沈放家进行着监视,沈林和李向辉推门走了进来,几个人敏锐地摆过头,看清楚来人后忙起立。
“这两天有什么情况?”
沈林说着话,同时摆手示意他们呢该干嘛干嘛,几个人转回身去,其中一个上前来汇报着:“没有异常,这几天监视对象回来都很晚,而且似乎都喝了酒。”
这话还没说完,一边负责监视的人突然开了口:“目标行动了。”
沈林和李向辉对视一眼,连忙凑到两个望远镜前,从望远镜里望过去,可以看到沈放推开公寓大门走了出来,上车走了。
“继续监视。”沈林冷冷道,说完离开望远镜,示意李向辉跟他一块走了出去。
下楼的空隙沈林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吩咐李向辉:“给这几个兄弟买点补品,熬这么久,他们也够累的。”
李向辉点头:“是。”,而后却有些迟疑:“不过,您觉得这个监视小组还得行动多久?”
“怎么?怕他们熬不住?”
沈林眉头依旧没解,李向辉笑着:“这倒不是,主要这个小组是秘密设立的,我怕时间长了被局里其他人知道会……”
亲哥哥追查亲弟弟这样的戏码可不多见,到时候,只怕是人人都来插一腿,将沈放非搞个底儿朝天不可。
“这不需要你担心,我要的是结果。”
沈林声音格外阴冷,怪他多管闲事。
两个人说着便已经到了门口,沈林要直接走出去,李向辉将他拦下还有话要说:“处长,有个事儿我得跟你请示一下。
对方沉默,只将眼神一抬,示意他直接讲。
“我想请三天假,我要订婚了。”
出乎意料,却是情理之中,沈林迟疑片刻,没有多问,继而说道:“哦,可以,安排好监视组和跟踪组的工作,让他们这三天直接向我汇报。”
跟踪组是他前几日刚成立的,和这伙人目的一样,为了探寻沈放的踪迹。
不过他这果断的劲儿却是不同往日,李向辉有点意外:“您这么痛快就同意了?”
“怎么,难不成你结婚我还不同意么?”
沈林脸上反倒有了些疑惑,这叫李向辉有些不好意思。
“谢谢沈处长。”
他低头,余光瞥见沈林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回头时候忽然间有了劝慰的意思。
“不过,我得提醒你,你是党政调查处的人,你的工作会得罪很多人,如果你真的要带上一个女人生活,就要想到也许有一天会因为你的关系而害了她。那些人对付不了你的时候,就会对付你身边的人。也许你不能明白那是怎样的感觉,但我是永远不会忘记的。”
那日茹萍中枪倒在她怀里的模样他历历在目,不过就是因为一些军饷罢了。
见他目光中的李向辉明显有些呆住了,随即他又忙解释:“我不是阻止你,只是提醒你,真的想培养感情,不如养只狗。”
这话倒有趣,说完再没别的,直接昂扬阔步地离开。
离开了公寓,在街头的一处地方下车,沈林安排的跟踪的人紧随其后,沈放瞧瞧四周,很快便觉察到有人跟踪,继而径直走进一边的小街去,十分轻易便甩掉了尾巴。
这一趟,他又暗暗地去观察了周达元、钱必良、郭连生这三个人,不过没发现丝毫的破绽和端倪,随即便意兴阑珊地打道回了沈宅。
在沈宅门口,停车下地,沈放正要往门里走去,那想着对面正胡半丁送着一个人走出来,正与他打了个照面。
沈放看清楚了那张脸,竟然是周达元。
“请留步。”
周达元毕恭毕敬朝着胡半丁点头,
“周先生走好。”
胡半丁应声,他跟着点了点头,回头与沈放正是四目相对,不过却没有旁的意思,只微笑着向他点头示意,接着便径直上了一辆黄包车离开了。
胡半丁目光这才投向沈放,叫了句:“二少爷。”
两个人一前一后往里走着,沈放故意装傻,面带好奇问道:“刚才那人是日伪资产分配委员会的吧?”
他没想过着周达元竟和自己家有干系,这个中究竟有什么关联,恐是还得细细查起。
胡半丁摆头一笑,见沈放回来的那种高兴劲压也压不下去,喜笑颜开,同时答疑解惑:“这我可不清楚,他姓周,叫周达元,以前是老爷的下属,老爷跟他是多年之交了,他喊老爷都直接喊老师。”
“他来干什么?”
“是老爷让他帮着变卖一部分家藏字画。
说着人已经走进了前院子里来,沈放的目光很快便被地上铺陈着的物件吸引了过去,正如胡半丁说的,有一些字画被下人拿了出来,就晾在那里。
“连天的雨,刚好今天有这么个晴天,我就让人把这些字画给拿出来,晾一晾,受了潮就不好了。”
胡半丁解释着,沈放瞧过一眼自然懂得怎么回事,没什么兴致听他说话,便左右歪着头打量这屋子。
听他言毕,觉得四周沉寂,沈柏年似乎并不在,便问着:“父亲呢?”
他如今和姚碧君已经登记结婚了,余下还有一场婚礼,多少也要同沈柏年商议着来。
“出去了,说是天气好,跟苏姑娘去莫愁湖逛逛。”
他倒是好兴致,平白多了个有功的儿子,且连着婚事一并解决了高兴地都不知道怎么撒欢了。
胡半丁一边回话,一边屈身小心地摩挲着不拿些画纸的表面,沈放跟着瞧了瞧,有几张连他都见过。
“这些古玩字画父亲收藏了多年了吧?那几年打仗,去重庆都没有丢了,这怎么突然就想转手了?”
“嗨,还不是为了二少爷婚礼准备的。”
给他准备婚礼?这回答出乎沈放的意料。
“沈家看着是个官宦人家,可早就没钱了。老爷为人清正,而大少爷也是对那些徇私的人不留情面,老爷想把您的婚事操办得风光点只有变卖家产。沈家做官做成这样估计谁也想不到。”
清正廉洁,沈柏年为了个好名声这些年来想必也受了不少的苦,这样一想,他这个哥哥可算是得了真传了。
胡半丁说到这儿眼神林有些动容,他瞧着沈放明显一愣,忽然又变得语重心长起来:“二少爷,我知道你心里怨老爷,老爷心里是有你的、望着你好呢,父子哪有那么深的仇。有些话,我就不多嘴了,你心里明白就成。”
其实这么多年了,要说恨,其实也早已经瓦解得差不多了,他就是憋着一口气呢,他母亲的死对他的打击着实有些太大了。
沈放接着尴尬一笑,脸色僵硬,将手抄在口袋里,接着便打算离开。
“既然家里没什么人,我先走了,过两天再回来。”
“唉。”胡半丁应下。
出了沈宅,白日里的尾巴又跟了上来,后视镜里目标明确,沈放无奈,半路在绿柳居门口停下了车,进门要了一份素烧卖。
等待的时候,目光扫过店铺玻璃,那近乎明亮的镜面之上反射出身后不远处的一辆车,有三个身影从从车上下来,随即便散开了。
店员递过来东西,沈放给了钱,从容一个笑脸,走出门去后却没有上车,而是故技重施,走到一条巷口拐了进去。
意料之中,两个身影跟了过来,沈放脚步越来越快,在七扭八拐的小巷里穿来穿去,最后在另一个僻静的小巷口闪身彻底不见。
那两个身影在巷口决定分开追踪,必然一个人选对了路子,只是来回查探着,终究不见沈放的身影,那人还整疑惑,一只手从他的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等他回头时候,眼前还未看清楚有什么,拳头已经到了脸边上,随即猛烈地一拳撞击向他的喉咙。叫他受力向后退身,砰地一声撞在一边的墙壁上。
这一击之后,叫他完全喘不过气来,毫无抵抗能力。
沈放趁势上前用手扼住他的喉咙,另一只手从他的身上搜出了证件,上面标注着这人是中统特勤组的,名字叫杜金平。
感情是他那个好哥哥派来的。
沈放阴着脸看着杜金平,此刻杜金平虽然一脸恐惧,想要说什么,可任他怎么挣扎都发不出声响来。
“别想说话,我这么压着,你说不出来,只要点头摇头就行了,而且这样也不算你违反纪律……”
他倒是给人留的后路很足,像是故意给沈林卖个面子,也更像是有意在打沈林的脸。
杜金平咽了一口口水,缓了缓神后本想抗拒,沈放即刻便察觉到了,手上一使暗劲,这叫他眼睛上翻,一瞬间没有将眼珠子给噔出来,险些就背过气去了。。
“听明白了吗?”他语气甚是威胁。
杜金平尝到了苦头,总算是冷静了不少,跟着痛苦地点了点头。
沈放了然,接着开始问道:“你是中统的,是不是沈林让你跟踪我的……”
杜金平点了点头。
“你的证件不是南京的,沈林在秘密调查我?”
杜金平又点了点头。
沈放想了想,说:“你被我发现了,如果这事儿沈林知道了,你一定会被踢走,对你可没半点好处。不过,我会当今天什么都没发生过,希望你也是。而且以后需要的时候,我们相互行个方便。”
他倒是会将计就计,鱼死网破没啥好的,不如互惠互利来得实在些。
早些日子在汪伪政府,比他难说话的主儿多了去了,法子还不有的是。沈放见他面露犹豫,忽然脸上邪魅一笑:“杜金平,你的名字我记住了,你在原籍家里所有的一切我会很快知道,我是军统的副处长,军统有什么手段你不是没听过,对么?”
简简单单一句话,那股子犹豫忽然便成了恐惧。沈放满意地松开手,已经知道他会妥协,直接说道:“去吧,就当我们没见过。”
杜金平的喉咙被松开,憋闷许久,在原地忍不住大口地喘息着。而沈放已经十分笃然,不再理会他,转头径直离去。
从小巷里出来,他脸色忽然变得阴郁。
虽然他知道沈林一直在怀疑自己,但居然发展到了这样的跟踪,到底还是还是让沈放难以接受。
这预示着他的处境会更加艰难,融入南京这个久别的家只会让他更加危险。
那几日里他见到周达元都是在那座茶楼里,他这样的身份,想要巴结他得到好处的人实在是数不胜数。
所以客随主便,他约了周达元,亦是同样的地方。
熙熙攘攘的街头,茶楼外面精致,一眼就能打远处瞧见,周达元是坐黄包车来的,到地方付了钱,下车走进茶楼,直上包厢而去。。
屋子里头,沈放喝茶意兴正浓,垂身一直瞧着窗户外面,见了那身影消失在门口,紧接着不一会门帘就被挑开了。
周达元看到沈放客套着:“沈副处长。”
“请坐。”
沈放抬手示意,顺便斟茶,心里暗想着,这地方的东西甭说价高,但却是货真价实。
若非是任务所需,怕是这茶他也都是不敢轻易喝的。
“找我有什么事儿?”
眼前的周达元像是在群里打滚多了,虽说他沈放身份特殊,但他到底脸上还是掩不住的一股不耐烦。
沈放能看清局势,只长话短说:“大家都很忙,我也不绕弯子,我父亲托你出手一些字画,有这事儿吧?”
“你既然知道,我也就不瞒着了。是这么回事儿,老师看来很想用钱,跟我说是为了筹备你的婚礼变卖一些字画。”
“真是为了我结婚?”
他这问题倒是问得直接,不过周达元脸上没有端倪,只应声点头:“恩。”
随后抬眼又说:“我算是帮个小忙,对老师尽一份心。”
“我结婚用得着这样么?”沈放不解,当初那个要跟自己断绝父子关系的人,竟肯为了自己下血本。
可这问题却只让周达元无奈一笑:“那是沈副处长的家事,我是外人不便多说。”
不知是真不明白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他话落了音,想了一会却又补充道:“不过看起来老师对您的事儿很用心。”
用心?若是他这个父亲对他足够用心,那么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便不会到如今这般。
沈放一阵冷笑:“算了吧,这样我岂不是在父亲面前永远抬不起头,我也不想欠他的。”
他话里有话,周达元眉头紧锁,有些疑惑:“您这是?”
“我找你来,就是想赎回我父亲的那些收藏。”
“沈副处长,父子之间哪有什么亏欠不亏欠的,这是老师的心意,你这又何必。”
明面上装作一副不便多说的模样,暗地里却还是帮沈柏年说话,就此一句话,叫沈放很快便将脸色扯了下来,紧接着冷冷地说道:“这是我的家事对么?”
用他的话来噎他,周达元先是一笑,紧接着将头一低,非常识时务地闭了嘴。
沈放见他有些不大情愿,又问:“怎么,你还有想法?”
周达元摇头:“岂敢”
旁的问题没有了,那便回到交易上来,他看着沈放,眼神意味深长:“那请问沈副处长有多少钱?”
“300个大洋够了么?”
以他目前的情况来说,这个数不多不少,他尚且能够负担得起。不过才落了音儿,那头周达元噗嗤地笑出了声。
沈放目光凛凛:“你笑什么?”
周达元收了收表情,斜着脑袋端起茶杯来搁在嘴边上。
“没什么,只是没想到你竟如此小看了老师的收藏。”
这一句说完,脸上笑意更深,继续顺着说:“也更没想到你一个军统副处长只有这么点钱,恐怕你手下那些科员股长都比你钱多。”
这一点沈放无可否认。
“怎么?我父亲那些字画那么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