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医大哥盛出一碗递来:“橘子酒。”
“吃完,好下山。”
这……就赶他下山了?
酒因煮过,酒精便挥发得七七八八,只残留些许酒气,应该吃不醉。
但好端端吃什么酒?
似看出他的疑虑,神医大哥低声说:“壮胆。”
“壮什么胆?”
“你这里闹鬼哦?”
初棠:“我有问题想请教你。”
神医大哥微微摇头:“你的第一个问题,我回不得你。”
初棠:“……”
初棠:“我都还没问。”
“我不可逆天而为。”
好吧,神医大哥还会读心术?其实他就是想问问怎么回去,看来是真的回不去。
“可你又为什么赠我锦囊?”
“你们迟早会发现的。”
“那我总能问问我未来的是个什么定数吧?”
“天机不可泄漏。”
“……”
初棠无言以对,只能闷声吃了口橘子酒。
煮熟的橘子肉其实是发涩发苦的,但因酒中加有蜂蜜和糖霜,那丝苦涩被掩盖,反倒显得软烂清甜。
清甜的汁水,既有酒的芳香,又有茶的余韵,热汤滑过喉咙,甘醇留香。
落入腹中。
更是盈盈泛暖。
“吃完我送你回去。”
初棠垂下脑袋,捧着汤碗嚼橘子,汁水溢满唇齿,说话间都带出馥郁的清香。
“不用了,这样太麻烦你了。”
“就到山下。”
“……行吧。”
*
暮色四合,山间的温度降下几分。
神医大哥拨开几簇叶影:“就到这吧。”
虽无功而返,但初棠还是礼貌道谢:“谢谢神医大哥。”
想了想,他还是喊住那道背影。
“神医大哥等等。”
“嗯?”
“你叫什么?”
“南风。”
“谢谢南风大哥。”
神医大哥挽出浅笑颔首,继续转身离去。
初棠耸耸肩,转身的刹那,却被那道倚在树下的影子吓得打出个激灵。
身姿挺拔的侧影不是谁。
正是程立雪。
“怎么哪都有你?阴魂不散。”
初棠无语撇嘴,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迈出脚步。
“你想走回去?”
“……”
初棠脚步微顿,今日奔波大半天,加之又快入夜,此地与程府还相距甚远……
余光瞟去那边。
白色身影牵着匹白马走到他身边。
台阶都给到这了。
下吧下吧。
眼神飘忽间,他偷偷瞄去那张冷漠的脸,转身伸出手,抱着马脖子笨拙爬上去。
天际最后一点残阳被吞没,入夜了,山间恰逢其时吹来阵清风,阴凉阴凉的。
初棠动作稍顿,汗毛倒立。
好阴森。
这就是老师口中的环境渲染吗?
他恍惚有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他还没坐稳,余光却见程立雪的袖摆浮动,马背便又是一沉。
脊背蓦然袭来点凉意。
初棠撑在马鞍的手不由得僵住,他木讷转头,目光骤然撞上道利落的下颌线。
啧啧啧。
这下颌线简直比他人生规划还要清晰。
程立雪双手穿过他两侧,握上缰绳。
万籁寂静的夜,初棠五感愈发被放大,他能清晰闻到到萦绕在鼻尖的药草木香,独属于程立雪的气息一点点将他包裹。
像是个暧.昧的环抱。
不过瞬间功夫,他便回神,有些不乐意地挣扎几下:“你靠我这么€€€€”
“啊!”
底下的马倏然飞奔出去。
初棠没忍住惊呼声,人也惯性般往后仰,背部撞入个结实的胸膛。
生怕被甩出去,他紧张得双腿夹实马腹。
奈何马儿跑起来时,整个身子都上下起伏,直将他硌得哪哪都难受。
“啊啊啊啊啊!”
颤颤巍巍的声音穿透整片林子。
“那么快干吗?”
“慢点!程立雪你慢点啊!”
回答他的,只有林中影影绰绰的斑驳光影。
故意玩他呢。
人生十八载,他连旋转木马都没坐过,更何况是这种马中极品的照夜玉狮子。
他觉着程立雪手里攥的不是缰绳。
是他的神经。
一甩,就要绷断那种。
初棠心悬到嗓子,简直要被玩坏了,可恶!
“求求你呜。”
风声呼过耳畔,显得程立雪的话音缥缈不已,他勉强听到句:“你求我?”
臭男人终于知道说话了?
初棠愤愤暗骂几句,转念想到好汉不吃眼前亏。古有韩信前辈胯下之辱,今有他初棠马上求饶,都是一样的忍辱负重。
所谓成大事不拘小节不外如是。
他顺着人回道:“对对对,你慢点啊!”
话刚完,始料未及中,底下的马腹猛然一震,猝不及防地跑得更快。
“啊!”
初棠被颠得魂儿都颤上几颤。
底下马背生硬,每跑一步便撞向他大腿内侧,原身又身娇肉贵的,碰不得磕不得。
终似顾不得什么。
他破罐子破摔似的开口破骂:“狗男人我叫你慢点!不是叫你快点!你是想要颠死我吗!!”
“要死啊!”
初棠腿.根已隐隐发麻,人也越发有气无力。
“慢点啊混蛋,颠得我腿都麻了!”
明明是怒火中烧的不满控诉,却因声色娇糯,加上那气若游丝般软绵的小尾音。
无半分威慑力,反倒宛若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