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初棠心头也莫名哀恸。
*
此时,皇宫之外的敬安王府,烛光明亮的书房内,一人朝另一人恭敬伏身。
“殿下深夜来访,不知所谓何事?”
朱窗敞开。
冬夜的寒意将散未散。
烛光跳动出躁意。
铮€€€€
房中长剑出鞘。
摄政王不解抬眸,却见一抹白袍落地,他猛然怔怔,似未反应过来。
好半晌后。
心头如被重击,钝痛感蔓延四散,他喉结艰涩滚了滚:“割袍断义?殿下这么绝情?”
程立雪漠然垂视人:“你不该打他主意。”
“他?”
摄政王轻笑一声:“就因为他?”
他深吸口气,凄然却又狠戾:“一个前朝遗孤,只会成为殿下的污点,他本就不该苟活于世!”
“可我并未觉得阿绛姑娘是你的污点。”
“什……什么意思?”
“我从未想过赶尽杀绝,正如你想在庆功宴逼宫,我也说过,不是你的,终归留不住。”
“留不住是何意,你不懂?”
长剑被人按回剑鞘。
雪影迎着月色扬长而去。
摄政王跪在地上,朝着那个背影沉沉叩下个响头,曾经人人景仰的太子殿下,如今依旧叫人拜服。
留不住是何意?
久违的默契感恍惚间袭来。
留不住。
即代表曾经拥有过。
原来太子殿下什么都知晓,那人在给他机会,在等他出手,可惜他触碰到那人的逆鳞。
为何命运总是戏剧,一次又一次捉弄人。
*
自那夜梦见原身后,初棠这两日便总是嗜睡,常常梦魇不断,偶尔还伴随几句梦呓。
程立雪立在床前。
程管家思来想去突然开口:“主子,您说太子妃是不是有喜了?听说有孕之人容易嗜睡。”
程立雪淡眼扫过那人。
程管家莫名被睨得眼皮抖颤,他尴尬摸摸鼻子干咳两声:“老奴这就使人请国师大人来。”
他赶忙挥手:“没点眼力见儿,还不去请国师?”
小宫女惶恐应道:“是是是。”
床上熟睡的人渗出薄汗。
宫女不得不跪在床侧替人拭汗。
衣袖被褪起。
一抹红色印记赫然而现。
这玩意儿?
守宫砂!
程管家被惊得趔趄两下,怎么都大半年功夫还在呀?莫不成……?
难怪他家主子未娶亲前也从未宠幸过谁,初时他还以为是主子眼光高。
不承想竟藏着此等惊天秘闻!
他就说主子为什么总把人家小哥儿欺负哭,这这……除了弄人家小哥儿一脸口水,还能干啥!
换哪个好人家不哭呀!
哭惨了好吧!
嘶……
他骇然吸气,倏地对上张平静的脸。
程管家颤颤巍巍张皇失措呛声:“这这这……您……也要请国师大人瞧瞧么?”
程立雪淡漠觑人:“你很闲?”
程管家嘴角抖得抽了抽:“€€……我那啥,老奴这就去看看国师大人到哪里。”
程管家急急忙转身,那身影踉跄冲出去,差点没撞着迎面而来的苏嬷嬷。
“哎哟!你这人走得这般急!”
“大大大事不妙!”
苏嬷嬷不解皱眉,随后只听那人伏在她耳边嘀咕几句,叫人面容顿见焦虑。
但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深宫老人,很快便肃穆拉住人劝说:“这种事情怎可叫外人知晓,哪怕是国师大人也说不得,说不得!”
程管家:“那可如何是好?”
苏嬷嬷:“我有办法,我家中表侄儿便是使过那秘方,三年抱两都不成问题,我现在便去写信问问。”
程管家:“快快快!”
程管家推着人离开,一转身便瞧见小宫女领着国师前来,他马不停蹄跑过去:“国师大人,这边请,就是我们太子妃这几日总是梦魇不断€€€€”
南风微微颔首:“我知。”
程管家:“……”
好吧,果然是国师,未卜先知。
--------------------
第47章 前尘往事vs补药
毓庆殿内,灯火通明。
南风把脉的手能被猛然一攥,尖利的指甲刮出些血痕,他不动声色收手
“只是忧思过度,熬些安神汤即可。”
“忧思过度?”
殿内忽而沉默。
程立雪投了一眼程管家。
程管家心领神会带着所有宫女太监退下。
门被轻轻带上。
南风淡如水开口:“两个灵魂交涉,他梦见些属于这副躯体主人的前尘旧事,其他的,我便不能多提。待他醒来,你可问他。”
“何时醒?”
“最迟明日酉时。”
“那他……”
“殿下不必忧心,那只是缕被唤醒的残魂,不足为惧,况且那缕残魂本也无求生意志。”
寂夜,是无声的陪伴。
烛火兀自高燃。
光影朦胧。
程立雪孑然伫立窗侧。
*
初棠仍深陷梦内。
无尽黑暗中,他只觉身子如孤独浮萍,沉浮在无妄的海,总抵达不到岸边,更无人向他施以援手。
很无助。
也很绝望。
人影忽明忽暗,忽远忽近,走马观花似的抓不住,又一幕幕掠过。
初棠看得有些头疼。
“你要回来吗?”
“对不起。”
眼前的原身却只一直摇头落泪,抓着他的手低声呢喃:“对不起。”
那抓实他手的人,不知怎的化作缕缥缈青烟,眼前景象也翻天覆地变化。
源源不断的画面闯来,应接不暇。
时而是巍峨宫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