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季鸣霄又觉这话讲得太直,怕不是又要把易晗峥惹得抹眼泪,还是补充道:“硬要说的话,不算与你撇清关系。”
易晗峥视线未抬,低低问:“真的?”
“我好骗的,你别哄我。”确认一般,易晗峥加重语气又问他。
季鸣霄道:“我没必要骗你。”
易晗峥总算抬了眼,直直看着他,陈述事实道:“可是你总撵我。”
“……”行吧。季鸣霄没什么好反驳的,看了易晗峥一会,稍作犹豫,抬手帮人抹了眼角的水痕。反正今天的事情,绝不是他欺负看着长大的小孩。
抹了两下,季鸣霄要收手回来,可却被易晗峥突兀地抬手按住,没能顺利远离。
“你今天也是,从头到尾一直在冷落我的。”易晗峥持着他手落在唇前,轻轻不使力地咬着他的指节,口中含糊不清地抱怨,像是报复又像在委屈。
……这又是闹哪一出?季鸣霄沉默着,也不知自己现在怎么选择会好一点。但他确实觉得别扭,缩了下手指,平淡道:“上面沾了你的眼泪,你最好不要咬。”
他说的是实话,可易晗峥没有理会,闷闷不乐的,像是真的气极恨极了他,自说自话地不满道:“你冷落就冷落吧,我早说过我不会死心的。”
“…………”季鸣霄感觉着手指传来的痛痒,“你是狗么?”
易晗峥撒开他手,气哼哼道:“牙这个东西,不就是用来咬的?照大人的说法,难不成有牙的都是狗?”
季鸣霄无言半晌,心觉自己是应付不来易晗峥的满口歪理了,索性转过身去:“你愿意怎样就怎样罢,此事已了,我先回去了。”
“等等,”易晗峥却又拽住了他,“大人,你今晚不走了好不好?”
季鸣霄由着他拽一会:“湟城距浔州城不算太远,留一夜本也无妨……”
“不是。”易晗峥干脆地打断了季鸣霄,“我的意思是,你今晚跟我在一块……”
“?”季鸣霄猛地回身看他。
易晗峥没有回避他显然不悦的视线,字节咬得清晰,接着问:“好不好?”
“不好。”季鸣霄沉着声,“我也跟你说过,有些事情我不会妥协。”
易晗峥拉着他往身前凑,一瞬不瞬地看他:“我提出那一句要求,只是要你今晚陪我一陪,至于其他的,我什么也没说。大人,你想的是什么?”
“……”他想的什么呢。说来惭愧,有了之前那晚不太美好的单独相处经历,季鸣霄第一反应想到的,还真不是普普通通的陪。
季鸣霄眼里的光闪了闪:“无论什么,我没有跟你待一块的打算。”
易晗峥却道:“可如果按大人的说法,不谈某些事情,你该是不会撵我走的?”
季鸣霄动了动唇,却是一句辩驳也说不出。他稍作回忆想了想,之前话里还真有差不多的意思。
然而,大晚上的跟人待一块是要干嘛,总不能是秉烛谈心?季鸣霄是不会信的。或说确切点,他也不想跟人大晚上谈心。
……这可怎么办吧。
各种思绪乱糟糟地搅在一团,季鸣霄半天理不出明白头绪。
他能感觉到易晗峥大抵在给他时间思考与抉择……真是糟糕透顶,他总不能把说过的话咽回肚里。
心头焦躁,他在按捺着什么,最终竟放弃思考纠结,趁着易晗峥不备甩开手来,一句话不发,直接掀了门来,匆匆忙忙离去。只是动作间多少有点狼狈,背影乍一看像是落荒而逃。唯有结果是如愿的€€€€他躲开易晗峥了。
“……”望着季鸣霄大力合上门扉,易晗峥静静杵在屋内,一时没有动作。
良久,屋内响起易晗峥深深一叹:“大人啊……”
第75章 别想躲开我
湟城事了之后,不出易晗峥所料,季鸣霄果然没跟他一块回去。
更令易晗峥无言的是,刚回浔渊宫不久他就被苏岁祺告知,季鸣霄亲自安排着调了人手,要他领人在浔州城内外做巡查工作。
“……?”直接把他差出去?易晗峥陷入了沉默,突然觉得季鸣霄像是采取了眼不见为净的方针,刻意避免与他扯到一块。
这般一想,易晗峥微微撇了嘴。不管了,等办完事回来,他一定会让季鸣霄知道,摆脱他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不再多想,半是迫不得已地领了这道来自宫主的指派。不过因为这事,他寻其他弟子说明情况的时候还发生了点令人哭笑不得的事情€€€€那几名弟子听了指派源头,个个动力满满,明显觉得自己受到重用,绝对没料到自己只是受了某人牵连……
林宇生也是他的同行者,只是多日不见,易晗峥今天才知道林宇生竟已突破至元婴大圆满,两人一见面,倒叫他好好显摆一番。最后林宇生似乎才想起什么,忙问:“你怎么样?这些时日净在外头晃悠,可有耽误修行?”
“没有。”易晗峥道,“但修道界素来有一说法,道是化神期后迈入全新门槛,修为进境同往日相比,不可能维持在一个速度。”
林宇生却气笑了:“小子天赋不差,就是不懂知足二字。”
易晗峥耸耸肩,实话实说道:“相较而言,确实不如以往速度快。”
林宇生不多在乎,转而问:“你这两年在外头威风得很,可有遇上些趣事儿?挑两件与我们说说,也好打发打发时间。”
易晗峥笑了下:“你要领队的引大家划水吗?”
林宇生乐道:“怎得叫划水?哪有巡查的时候闷着啥也不说的?况且这不还有你这个探星楼的楼主?你在这儿杵着,若还查漏了东西,岂不害人笑掉大牙?”他扭头朝众人扬声呼喊,“大伙儿说是不是?”
一群弟子本是高度警惕,生怕路边突地窜出个魔修妖邪。可经林宇生这么一喊,众人相互对视几眼,也起了些兴致,纷纷应和着叫好。
易晗峥本也只是说说,想了想,道:“那成,你们想听关于什么的?”
有弟子出主意:“不如说说你与胡家家主在红鹊楼的趣事儿?”
身旁弟子也调侃:“旁的不说,就这事传得最广!”
林宇生饶有兴致道:“这个有意思,事情刚传来那会,三天两头有相熟的弟子寻我打探,可你小子没跟我说,我上哪儿知道去?”
“……”太可怕了,民间流言,永远能使人受害匪浅。易晗峥扯了扯嘴角:“他们说什么你都信?兄弟一场,你觉得我能干嘛?跟逛大街一样,进去走一趟就出来。”
林宇生唏嘘着:“这会见熟人嫌害臊了?若真要你逛大街,你怕都没那么频繁。”
弟子接话道:“就是说嘛,人家传得像模像样的,指定不能都是假的。”
易晗峥耸肩:“那行,改天我差探星楼给你们编点像模像样的,传你们耳朵里了,你们可一定要信啊。”
有弟子认怂:“哎别别别……都是同门,师弟这是何必呢哈哈。”
易晗峥听笑了:“叫你们找茬,闲来非得算计你们。”
几个弟子知他吓唬人,玩笑几句,有人好奇问:“我听说你在宁州那会,跟胡家家主一同研究过小烟花。这事总不能假了吧?”
“这个是真的。”易晗峥道,“你该知道胡家新推出的照夜星,它面世之前经过我二人一个月左右的反复试验。最后还是多亏胡家独有的小型火系术法,否则未必能成功。”
弟子道:“这种烟花我见过,新岁节那会还有弟子在林子里点过一只。”
有人附和道:“那个确实好看。内门的张师兄你们知不知道?我听人说,张师兄凑着那晚上,领着外门刘师妹去林子里,跟人表明了心意。”
“记忆深刻呢!我那会刚钻被里,就被孙师弟捞起来看了戏。好巧不巧,到的时候正见刘师妹点头!”
一众人讨论得热火朝天,有弟子问:“师弟刚琢磨出来那会,有没有点上一只小烟花,带着哪家姑娘一块儿看?”
“……”这群人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易晗峥暗中腹诽,实话实说着回:“没有。”
“?这好东西都不利用?”
“合着专门给人做嫁衣呢这是。”
“……”
在众弟子摇头叹息声中,易晗峥突然念及一事,问道:“方才是说,我去红鹊楼的事情,在浔渊宫传得很广泛?”
“人嘛,出了名,受到的关注就多。”有弟子笑道,“本来只那么些人知道,可这种事嘛,总是传得比什么都快,在脑瓜子里记得呢,也比文化知识要牢固。一传十十传百,到最后,浔渊宫知道的人就不在少数了。”
……怕是不止传,还越传越偏离实际。但是!不要传去不该传去的人那里啊!易晗峥不由觉得头疼:“宫主也是这般知道的?”
“???”
“什么??”众弟子面面相觑,“为什么连宫主都知道?!”
“??”易晗峥震惊,“不是你们传的吗?!”
有弟子一脸惊恐:“宫主怎可能随我们议论八卦?”他捣了捣身侧人,迫切地问,“你能不能想象那场面?”
“不不不,”被他捣过的弟子飞速摇了摇脑袋,“我不能!你就算给他塞把瓜子,他也不像能陪你唠家长里短、闲杂琐事的人啊!!”
“??”易晗峥内心被疑惑填满,“意思是没人告诉他,是吗?”
“这……”有弟子眉毛皱成一团,不确定地猜测,“或许副宫主会告诉他?”
“我觉得不会。”立时有弟子反驳,“又不是什么好事,副宫主再怎么也不能把说给宫主听吧?”
易晗峥略一思量,认同地点了点头。于是,他更疑惑了€€€€季鸣霄上哪儿知道的?打死他他也不觉得季鸣霄会特意打听这些。
再想也没个头绪,事实摆在眼前,他有什么办法?只能暗自抹一把辛酸泪,等回头清闲,回宁州找某人细细算总账。
“等等!”有弟子突然道,“又提这事我想起来了,若照你之前的说法,就当你是被迫的,那后来呢?听说后来……好像是新岁节后那会,你突然就不去红鹊楼了,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易晗峥心不在焉着答:“忙啊,没时间去。”
几个弟子互相对了几眼,还是林宇生拿探究的眼神瞅他,问:“你这话说的,怎么好像那之前都不忙一样?”
“?”易晗峥顿了顿步伐,睨着眼眸看林宇生,“你今天怎么总想跟我抬杠?一个是忙,一个是更忙,这两者不都是忙吗?”
林宇生被他戳穿了不见尴尬,捂着肚子哈哈笑了会,才道:“哪是跟你抬杠嘛,还不是这事太有意思,总觉得你话里埋了点东西。”
“是啊是啊,”几名弟子跟着附和,“总有你不知道的嘛,这事儿传得五花八门,到我们这里时,外门小师妹说什么的都有,全都围着团讨论呢!”
“像是其中传得最热火的那个,说你新岁节跑来找心上人定了情,再回去,就不敢往红鹊楼里进了。”
易晗峥撇着嘴,心中呐喊:看看,看看!我就知道传言跟现实严重不符!
他闷着头走一会,半晌才小声嘟囔一句:“要真和心上人定情,那还好了呢……”
弟子忙问:“所以你新岁节找谁去了?”
“都是混熟的哥们,这事不兴瞒的!”
“等会儿€€€€”有人扯长了声。
林宇生唯恐天下不乱,抚掌引来众人注意:“这个我知道,他想瞒瞒不了,他那天跑浔渊峰找宫主去了。不过嘛……”他怀着恶意补充,“我觉得有可能是先找了哪个漂亮姑娘,之后才跑去的。”
可恶啊可恶,事情哪有这么复杂嘛!
易晗峥没有办法,总不好和一众弟子细说详情,只得道:“没有,我那日一早和宫主说好会去,不敢拖沓久了。”
“行行行。”林宇生摆摆手,不再拿他讨乐子,“你可接过周师兄的消息?”
易晗峥回忆一下:“我听说周师兄身处磐州,尚未归来。除此之外便没了。”
“半月前就有了消息,说周师兄在磐州讨得了心上人。”林宇生笑着打趣,“你一个管情报的,消息怎得这样不灵通?”
易晗峥微有讶异:“竟有这事?难怪他在磐州留了这么久。”
“不止,我还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