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没办法了……
他迅速往流霜里灌入大量灵流,只等藤蔓近前,再尝试能否一击解决。
然而这时,一道水刃狠狠砍至藤蔓蔓体,嵌入其内,将藤蔓前进方向逼得弯折。林宇生在不远处,手中灵光轻闪,喝问道:“就是你个孙子推了伏魔塔、驱人杀了我弟我爹,现在又想伤我最铁的兄弟?”
无论他动作,还是神情语气之间,尽是不加掩饰的狠厉:“我曾不知宇安为何不懂退让魔修风头,现在却懂了……正如我现在这般!我他娘的是浔渊宫内门弟子,岂有不战而逃的道理?”
他用词粗鄙,语气鄙夷,胡悠侧目瞧他,口中啧啧,下一刻便从旁窜上两步。
只见那水刃逐渐消散在藤蔓裂口,蕴了火属性灵流的剑锋就着那处痕迹一划,藤蔓立时从中部断开。他是专跑来打了个配合,随后面上笑呵呵地跟人打起招呼:“我说兄台,你也跟那小子拜了把子?这般一想,你我二人岂不是也成了兄弟?”
“行啊,我便是你二人长兄!”林宇生没回头,手上又冲咎通甩出一记术法。
胡悠哈哈一笑:“若论年岁,大抵还真是这般。反正那个排末尾的,是这辈子都动不了位子了!”
易晗峥听来眼皮子一跳,知这俩人是在挤兑自己:“非得按年纪排不可?怎就不能论一论实力修为?”
“还用问?欺负你年纪小呗。”林宇生大笑着躲过一条藤蔓,“让你平日得意潇洒,见了我还得喊一喊大哥!”
易晗峥错开两步,亦闪过那条藤蔓:“纵是不依,你也拿我无法。”
几人说话战斗间,随后跟上的浔渊宫弟子与胡家修者摆脱魔修纠缠,亦寻着角度向咎通发起远程攻击。可惜,咎通善于群攻,防御与攻伐能力具是出色至极,很少有人真正得手。
咎通自然不容众人协力围攻,向着众人的方向扫过一眼,口中笑了声:“说来,我与浔渊宫的各位真是孽缘匪浅……听说你们浔渊宫玩水来着?”
随着他话落下,河道一侧传来“哗啦”巨响,竟是其下掩埋的藤蔓于其内大力翻搅河水。咎通话音冰冷道:“既是玩水的,我便用水淹了你们。”
下一刻,河道水线剧烈上下浮动,滔天巨浪顺随藤蔓力道陡然掀起。
众人心中一惊:“不好!他要将河水统统往岸上卷!”
“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快试着制止他!我等本就受藤蔓草叶限制,若再加上洪水就全完了!”
“你说得轻松,这怎么拦?我们根本打不着咎通一根寒毛啊!”
易晗峥几人亦是神经紧绷,死死盯紧滔天巨浪与河道里翻腾的藤蔓。
“完了……”胡悠愣愣出声,“我是个铁打的旱鸭子,不会游泳的啊……”
易晗峥眉头紧锁,尽量冷静着快速道:“都站近一些,洪水下来后也就第一波冲势最强,注意别被冲散,互相防备身侧,未必没有反击机会。”
眼见巨浪洪水投下昏暗阴影,即将扑卷而下,可这时……似有何处不太对劲?
“……这水……是不是停了?”林宇生不确定地问出声。
“是……吧?”胡悠亦是莫名其妙,“你瞅瞅那边上,怎么好像……是在反光?”
“反光?”易晗峥微微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着低喃出声,“这是结冰了?!”
咎通亦觉察出些许不对,疑惑着“嗯?”出一声,转首看过。
视线甫一聚焦在河道上方,他当场惊在原地:“什么?!”
场内亦有人低声细语:“这洪水怎么一瞬间结冰了?莫非是浔渊宫的哪位能者做的?”
“浔渊宫还有这么厉害的弟子吗?方才怎么没见着……”
咔嚓咔嚓€€€€
正当这时,众人只听结冰的洪水方向,似传来轻微的连声脆响。
“啊!那是!”
有人惊呼出声,众人纷纷转首望他,再随他视线方向扭过头去。
“啊!!这个是!!!”
下一瞬,场内满是惊喜与难以置信的惊呼声。
“浔渊宫的宫主季鸣霄?!”
“是季鸣霄!他竟还活着?!”
“也就是说他封神成功了?我的天……”
“……”
易晗峥怔在当场,已难以说出自己现在是何许心情。他缓缓转过头去,生怕如今只是一场幻觉,他转的太快,就要尽早接受现实。
可当他看清高天处那道他日思夜想、让他几欲思念成疾的身影之际,脑海里什么思绪,就统统化作了空白。
他遥遥望着那人似隔人千里之外的身影,嘴唇不受控制地轻微发颤。他想喊那人的名字,出了口却是一声带着沙哑的哽:“大人啊……”
只这一声轻唤,他从无尽黑暗中得以解脱,心中酸楚释然难以言表,眸中再藏不住欢喜与失而复得的慨然。哪管思绪万千,尽是词不达意。
白昼与黑夜,本就互相交替。而现如今,长夜已去。
咔嚓咔嚓咔嚓€€€€
众人耳畔的“咔嚓”声响逐渐拔高,落入耳中更为清晰。
此时却见季鸣霄慢慢扬起了手。他只手一挥,滔天的洪水再翻不起星点浪花。于是那浪就受他驱使,洋洋洒洒,化作铺天盖地的细碎冰雨。
也是这时众人才念起,季鸣霄其人,合该一鸣惊人,名撼九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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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漫天冰雨降下的,还有季鸣霄本人。他甫一落地,周遭的正道修者均自觉着退让距离。
不远处,咎通亦从一开始的震惊回神,蹙眉眯眼看向季鸣霄,心绪复杂,低声道:“季鸣霄……你竟没死在雷劫里。”
季鸣霄没有答复。作为回应的,是在阳光下闪烁冰冷寒芒的重重冰凌,于一刹那,场内冰霜风雪骤起。
众人尚处于毫无防备的状态,甫一感知到骤降的温度,一个个都抖抖索索着互相催促:“快,咱们往边上退一退,这边太冷了,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
“是啊,咱们专心应付其余上古魔修便是。如今宫主封神成功,与咎通相战亦不再有灵流等方面的顾忌,任由他们互相牵制便可。”
“这般的低温,宫主竟也不想着嘱咐我等退后,莫不是见了咎通心急着要报仇,反将此事忘记了?”有人玩笑着,言语之间,已没有了方才着急忙慌的状态。
其余人也差不多,舒了口气道:“倒也无甚大碍,起码咱们还在这站的好好的。讲句实话,宫主能好好活着回来,就给我等带来了强有力的心理安慰……”
“士气大涨!士气大涨啊!”
“谈及此事……宫主既已封神成功,先前怎得不见他人?”
“是啊,总觉得宫主此次封神,各方面都跟古书记载的不同,有哪里怪怪的……”
“好了好了,计较这么多细节作甚?古书本就没有太多记载,只要事实摆在眼前,史书写的都不算什么。”
众人嘴上争辩,互相防备剩余上古魔修,小心谨慎着退出两个高手的交战区€€€€当然,易晗峥也被胡悠与林宇生二人扯了出去。
林宇生边扯边斜眼瞪他:“傻站着作甚?十步九回头那样,不知道的不得以为你老婆在里头出不来?”
这还真有个不知道的。胡悠没忍住笑出声来,手上拽着易晗峥,到边上冰雪波及不到的地方才松手:“这事可真是出人意料。”
“是……是够意外。”易晗峥面上表情几近狂喜,语气都有些不稳地回了话。
“宫主还在……”林宇生亦是面含喜色,迈着步子在原处打转,“也不枉我先前掉那么多眼泪……”
如今,场上战局已然彻底反转。残余的上古魔修,很难与士气受到极大鼓舞的正道修者持平,他们三人也就心安理得地站在边上,遥遥望着冰雪中令人直咂舌的激烈战斗。
林宇生眼睛一眨不眨,激动道:“宫主此次封神,不仅是实力再进一层楼,灵力亦是取自天地、源源不断。依我看,此一战八成是稳妥了!”
胡悠随着应了声:“我也觉得。先不谈咎通隔段时间就要陷入沉睡的破毛病,单从灵根属性来看,宫主就能反过来克制咎通一大截。”他捅了捅身旁面上表情一直变换不定,却一言不发的易晗峥,“嘿,小子,你说是不是?”
易晗峥这才回过神来,忽然发觉掌心一痛,竟是不知何时,指甲早已深嵌入内。
可他就算回了神,对此也是浑然不在乎的,只微扬嘴角回了话:“不错,大人定能压得咎通一头。”
他又转低声音,语气中仍是不掩欣喜与慨然:“或许这就是人生的大喜大悲罢……高兴到要飘起来了……”
他的喜悦,直白袒露在外。胡悠早知他心中有所牵系,默默打量着他,不由欣慰一笑:“你小子,这回不阴着个脸了……就不知道你二人先前进展如何?我可始终没寻着合适的机会问。”
易晗峥随手抹了抹掌心处嵌出的痕迹,垂了垂眼睛,微微笑起:“这个嘛……等咎通一事了结,我往宁州赴胡兄的约。”
赴约?胡悠略一思索,意识到他指的是什么。他本是随口一问的,全当打发打发时间,没料到当真问出了结果。
他微微睁大眼睛,径直抬手拍了拍易晗峥肩,乐得开起了玩笑,道:“我当你是个怂里怂气的……这回倒是让我吃了一惊。”
经他这么用力一拍,易晗峥更是彻底醒过了神。而另一旁,林宇生却是听得一头雾水,疑惑着问:“你俩在说什么东西?什么怂里怂气的?又是什么约定?”
易晗峥看他一眼,才想起这人并不知情。林宇生左右看他二人表情,急切道:“你倒是说啊,搁这吊我胃口呢?”
胡悠想了想,还是指了指这个三人中唯一一个被蒙在鼓里的人:“都成了你长兄了,这个你还要瞒吗?”
易晗峥嘴角抽了抽,泛起嘀咕:“所以说不要论年龄分地位……”
抱怨完了,他还是与林宇生大致解释了情况。
林宇生果真惊讶万分,眼睛缓缓睁大,逐渐变作目瞪口呆相:“……你说的什么?你敢不敢再说一遍?”
“……你是真没听清,还是假没听清?”
看两人模样,胡悠没忍住笑:“他意思是说,浔渊宫的宫主成了你的弟媳……”
“你闭嘴!这种事情,还是莫要与我沾边儿了吧!”林宇生眼睛瞪了过来。
胡悠便敛了笑意,碎碎念叨着:“行罢,其实若这般个说法,给你们宫主知道了,我一条小命怕是不能留下……”
这人向来是损性子,易晗峥忙要去捂他的嘴:“你……你不许说了!听来好生别扭。”
胡悠摸了摸下巴:“你干什么?你那样厚的脸皮子,还嫌不好意思?啧啧……”
易晗峥正要再驳他几句,突闻冰雪飘飞的场地中心传来一声巨响。
一时之间,众人纷纷投去视线。
第99章 不准你走
沿着众人的目光,只见场地中心,两人分立战场两端,一左一右,一边藤蔓草叶生长繁茂,另一边则被霜白彻底封冻,寸草不生。
咎通缓缓将胸口的冰剑拔出,阴狠道出声:“我上次就该直接杀了你。”
季鸣霄没答话,只听得空气里的“咔嚓”声响不断,锋锐冰凌再次凝结而出。
咎通深深拧起眉头,聚起心神,暗自操纵术法。
瞬息之间,那些蕴藏大量冰属性灵流的冰凌齐发,若仔细去瞧,它们还隐隐凝聚着周遭空气中的水汽,欲要将它们一并凝滞。
眼见冰凌阵越来越向咎通逼近,这时却有无数藤蔓冲天而起,草叶以更加疯狂的速度催生。这一波对拼下去,四散崩飞了零碎冰晶与断裂的草叶藤块。
紧接着,一支攻势凌厉的冰剑破空而来,誓要索命一般,直直穿透藤蔓草墙的重重防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