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晗峥认同了,又与她谈论些细节上的问题,才道:“既无事,我先行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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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日,各大顶流修者势力,亦或各小众门派统统在为此次大战做准备。
此次大战缺失了季鸣霄这位顶尖战力,无疑只能靠其余正道修者拿人数往上凑数€€€€事实是摆在那里的,不容许任何人忽视。事关整个大陆正魔势力的划分与存活,每一位正道修者,无论强者还是弱者都该当仁不让。是成是败,在此一举。哪怕抱着必死的决心也得坚持下去。
浔渊宫同样在为大战组编人手,调回浔州境内几乎所有分散在各城区值守巡查的弟子。多日以前返乡离去的林宇生也囊括在这一支人群里。
旧友相逢,当以酒作陪。
林宇生跑来浔渊峰后,难得没有扯着易晗峥勾肩搭背,亦没有开怀大笑。他这次明显是真没有那个心情,恨恨把酒坛往地上一砸,怒骂出声:“该死的,平城一战的消息我都接到了,傻.比老天有用的事儿是丁点不干,净知道做些火上浇油的废物行当。我看它才是罪魁祸首,它若真想要天下安生,何必要降那活见鬼的天劫下来,把最有能力抗衡妖魔的宫主收了去?”
易晗峥沉默着眺望浔渊峰以外的茫茫天际,并未接话。
“哎你别不吭声啊,杯子也空了!这不行,再喝,再喝!”
林宇生捞过酒坛倒了杯酒递给易晗峥,口上还是愤愤地道:“知道这事的时候我人都急疯了,我娘说我在屋里屋外上蹿下跳,跟火烧屁股的暴躁猴子似的。结果也好得很,一个不留神儿,我就把我老娘的宝贝花瓶撞地上摔了个稀巴烂!”
“……是吗?”
“那不然还有假的?”
两人撞撞杯子,纷纷将酒灌了个干净。林宇生饮得急,酒又偏烈,灌去肚里冲得他火气都被压下一瞬。
他咂了咂嘴,长长叹出一声才道:“现在说啥都是白搭了。”他抬臂捅了捅易晗峥,咬牙切齿道,“下次在彤州,我俩定要将咎通捅成马蜂窝,好给宫主报仇。”
易晗峥自个儿又倒了杯酒,垂着眼帘看不出眸中情绪:“自当如此。”
两人不知喝了多久,耳畔听林宇生含糊不清骂着什么,易晗峥瞥他一眼,直接将酒坛从他怀里提了出来,他便歪歪躺靠在边上一块岩石上,磕上去时还半阖着眼念了句“要命了,头疼”。
易晗峥默默看着,突然觉得……他身边像是没几个酒量很好的。比如林宇生,再比如……
他晃晃脑袋撇去思绪,随手将酒坛晃荡两下,视线落在映了日光的酒坛坛底,突然就觉出了几分扫兴。
心底空落落的感觉,他直觉再多坛酒也填不满,手底下将酒坛坛口一翻,其内剩余的些许液体,顺着坛沿滴落入水潭之中,泛起一层又一层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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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熙攘的人群齐齐涌向了彤州西北边境。那是各路的正道修者。
近些日以来,无论端州还是彤州,距此处最近的城区一律将居民遣散。这一切,归根结底都是为了今日。
自从季鸣霄于平城一战销声匿迹,修者界第一人的名号就落到了严正凯头上。严正凯身负变异灵根的暗灵根,同样是天赋异禀之辈,如今已有渡劫前期的修为,很多人都是由心佩服尊重他的。
同时在过往的时候,由于季鸣霄本身性格冷清,虽有高深修为,实际接手浔渊宫宫主的时间并不很久、与众多顶流修者势力中的高层接触也少。因此,修者界若真出了什么大事,真正引导众人风向的人物,始终都是资历高深的严正凯。
这就导致严正凯如今坐上这个位置,更显得名副其实。随着他一通言辞的鼓动激励,众修者的情绪明显高昂不少。
“势要惩奸除恶!将魔修斩尽杀绝!!”
“咎通该死!今日他必将斩于我等刀下!!”
一时之间,众修者的呐喊声,隔着老远的距离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嘶€€€€我的天。”
待声响渐弱,胡悠总算能将手从耳朵上拿下。他同身边的易晗峥抱怨道:“你瞅这些人一副斗志昂扬的模样,都给我喊精神了。”
此一战,各方修者汇聚一堂,宁州胡家自不例外。胡家与探星楼的关系,如今已是众所周知,胡悠理所当然地带人晃荡到了浔渊宫这边。
听着他的话,易晗峥面上表情不动,只道:“精神点是好事,真要丧着脑袋去打咎通,胡管事首先不顺你的意。”
“那指定啊,”胡悠嘿嘿笑道,“今天若逮到机会,我一定把咎通的木头藤枝烧来玩玩。耿叔,你也别听他乱讲。”
他身旁,胡耿听了这话立时道:“还望家主多顾及自身安危,莫要擅自冲动行动,以免激怒敌方。”
“放心吧耿叔,我肯定把小命兜得严严实实的。”胡悠保证完了,不由感慨,“但我瞧今天这派头,到时候就算想躲都躲不掉的。”
“怕什么?”他话音刚落,旁边就有个浔渊宫的弟子探着脑袋,朝这边喊道,“咱们可不兴躲的,要的就是狠狠揍他一顿,叫咎通抱着他那破藤蔓哭都没处哭!”
胡悠一听这话乐了:“这位兄台说的甚得我心!就不知兄台该如何称呼?咱们认识认识,待会也好有个照应。”
那弟子粲然一笑,道:“我嘛,我叫林宇生。哎€€€€你等会等会!”他忙制止胡悠正要出口的话语,“你嘛,我知道的就多了去了,你的话……嗯,你不就那位胡家的家主胡悠嘛,跟晗峥特别熟的那个。”
胡悠笑眯眯着点头:“不错,就是我,看来我声名传得广的很啊。”
林宇生哈哈一笑:“那是自然,你与晗峥二人的坊间传闻,我可听了不少。”
“那不错,”胡悠对此不以为意,“我觉得你这性子能处,回头咱仨一块喝酒去?还是说你要跟我一块去红鹊楼逛逛?”
林宇生扬了扬眉头,道:“喝酒自然成,后边那个就算了,我可不想在这事儿上跟你们一块出名。”
“哈哈那也可以,到时候拼一拼我俩的酒量……哦,这个不带易老弟,我没灌倒过他。”
林宇生啧了一声:“你怎么能拼不过?拼不过当什么大哥?”
“没事儿,”胡悠拍手笑道,“到时候我俩一块上,专门灌他一个,岂不是都成了他的大哥?”
“那倒也不是不行。”
这俩人之间的气氛是真的有些感染力。易晗峥自己都没意识到什么时候就被他二人调动了些情绪,当下就反问道:“你二人不若直说,灌倒我是想做些什么吧?”
林宇生笑得更厉害了,前仰后合道:“哈哈哈没有没有,那可没有!”
“行了,”苏岁祺回头笑看三人一眼,“喝酒的事情回去再议,咱们现在得出发了。”
林宇生畅快地吹了声口哨,不再多言,扬着手先行一步。
第98章
正道集结各方能人异士,齐聚彤州西北境。一决生死的战斗,开始的是那么突然。
一如众人所料,此次,魔神咎通警惕心有所提高,用作隐蔽藏匿的藤蔓覆盖范围仅纵向遍布于河床之下,并未向更远处延伸。
这一次,起始准备交由浔渊宫来办。苏岁祺领宫内弟子将河水分隔两路,再往后,众修者采取的策略与上次大同小异。由于这次没有乌罪这个令人防不胜防的可怕暗袭者,葛东龙并未与浔渊宫众人合作,而是随同严正凯等顶流战力一同,欲要优先对付最为强悍的对手咎通。
正值场内一片混乱之际,水面处传来沉闷的“哗啦”声响,紧随其后的是隐含愠怒与嘲讽的话语:“尔等无能之辈,除却胆量,当真是毫无可圈可点之处,时至今日,居然还敢自己送上门来?”
“!”这个声音是……
水面下的声音显得模糊,却不妨碍众人听得一清二楚。当下,众修者心里默契抖了抖,都知道那位杀孽缠身的魔神已从沉眠中苏醒。
果不其然,咎通很快现了身,向众人冷冷笑道:“倒也无妨,尽是些弱小蝼蚁,便当作是活动筋骨,也省的日后我率人一个个去寻。”
众人隐有不妙预感。果然,咎通话音方落,场内藤蔓便骤然从原地拔起,向各处席卷而去。包括那满地丛生的杂草,亦是蹭蹭生长着往上拔高。
€€€€绝不可这般由着敌方发挥。
只听“砰”的一声沉重巨响,不远处有暗灵根高爆发术法与粗壮藤蔓相撞在一同。众人齐齐投以注目,却见那藤蔓炸开一段,其后又迅速续上新一段。
……这便是相当难缠了。严正凯心里多少有了些估摸,见状往侧旁躲闪。
咎通淡淡的视线扫过他一眼,寒凉道:“我当你们多大的本事,若只有这般水准,可真是不够看。”
不消他多言,众人心头也觉出压力。另一侧,葛东龙率磐州众人,重剑横向直扫,将针刺一般的草墙劈作两半,随即遥遥冲咎通喊话:“谁说我等止步于此?可莫要瞧不起人啊咎通!”
“行啊,”咎通自是不屑,轻哼一声,“口上轻狂有何用处,便让我瞧瞧这接下来的,你们能否接得下罢!”
他话方落,刹那之间,众人便见身体周围的草木疯长,藤蔓催生速度更是加快一倍有余!
不过短短几息而已,局势竟就产生反转。放眼望去,已有修为低微的修者受草叶束缚腿脚,杵在原地迈不开步子,只能被动抗住藤蔓和草针的击打,冤死在其中。亦有更多人只略有疏忽,便被草针划出道道伤口,一瞬之间,死伤无数!
众人纷纷感到棘手与应接不暇。有人趁着余裕望过周遭环境,顿觉惊悚,失声呼道:“这都是什么东西?难道往日,浔渊宫宫主就是和这么恐怖的对手相搏斗吗?!”
又是一波打击冲来,无人有闲心答复前一人,纷纷焦躁应敌:“不对劲……为什么这草藤总也劈不尽啊?!妈呀又来了!!”
“如此不妙,这魔头的灵流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光凭消耗战,都能把我们耗死在这些草里边。”
场内有人心生恐惧,连声抱怨,亦有人迎着草木藤蔓的疯狂击打稳步向前。
任何战斗都有擒贼先擒王一说。
再看浔渊宫一行人,修者分作两队,一队以胡家及探星楼势力作伴。易晗峥提起流霜,运起暗属性灵流横剑一斩,只听“刷啦”一声,阻挡步伐的草藤显出一线空隙。
而他身后不远处,胡悠拎着佩剑,侧首看向身旁燃着赤焰的草叶,皱起眉头,不确定着问:“兄弟,你说我这把火……不会把自己人烧在里头吧?”
易晗峥一时未来得及答复。他正以预推之能,代身侧同修阻拦一记偷袭,手中一剑劈下,才有机会回应胡悠,沉声道:“其实不妨事,草藤催生的速度太快,不出片刻就能将火焰扑熄。”
“也有些道理。”胡悠略一思量,脚下加紧两步,旋身闪过一条藤蔓,回头望了眼不远处与魔修纠缠的浔渊宫弟子和胡家修者:“只是这般……还真是叫人又庆幸又有些沮丧啊哈哈哈。”
“谁许的你低落士气?”林宇生在一旁随手抛出一记水刃,咧着嘴道,“要我说,庆幸的是咱们,因为咱们伤不着自己人。沮丧的则是咎通,因为他伤不着咱们!”
“而且咱们马上就要去伤他了。”胡悠也笑,与他一并,提剑拦下几支草针。
一行人且战且进,易晗峥手中流霜连劈几剑,才见得眼前空旷些许。从这里可以望见咎通所处的位置距他们不算太远……
这时,眼前冷不丁横出一条藤蔓。他避着周身跃跃欲试的草针往后闪了闪,这些草针和藤蔓打得出其不意,极难防备。他微微侧首看身后人,但见胡悠与林宇生二人防备万全,心中微松,没有再多出言。
然而,己方目标渐近……
他心神紧绷着,一行人一路披荆斩棘,防备魔修偷袭,距离咎通与严正凯等人的战场越来越近。眼前空隙一闪,林宇生瞅准机会,迅速抛出一记水刃。
水刃临到近前,却被藤蔓狠狠拍散,林宇生恨恨啧出一声:“啧,没打着。”
经此一击,咎通才把注意力分散些许,视线向几人投注过来。
“好啊,”他从嗓子眼里冷笑出声,“浔渊宫的小东西……”
此时此刻,战局一片混乱,打得就是一手突袭!
刷€€€€
雪银剑锋一闪,不远处的藤蔓被不知何物斩出一条细长口子。
咎通隐有所觉,视线一转:“暗灵根的隐匿么……”他却笑,“不错的暗袭手段,可惜,你不会以为凭你我二人差距,你能瞒得住我吧?”
随着他此言,“嗖嗖”几声锐响,苍翠色的藤蔓蔓体一折,向不远处的易晗峥扑了过去。
由于方才的一击无果,易晗峥当机立断,就要往回撤,避开藤蔓凶猛攻势之际反手一扬,似有什么东西脱手而出。
咎通闪身避开葛东龙的重剑,眼角余光敏锐发现他的动作。凭着本能,他当即在身侧布下草墙,以防万一。
果不其然,只听几声细微声响,厚实草墙之上显现几个小孔。咎通见状微有意外,立即又起藤蔓防守。也是这时他才注意到,穿透草墙之物,不过是几枚平平无奇的小巧铜块。只是,铜块其上隐闪暗光,应是借助铜块小而轻的特点,再猛力掷出后配合自身术法造成的结果。
“……”这些小东西并不好防备。
咎通心生警惕,当即打算优先处理这个暗灵根修者。
于是,正往回撤的易晗峥不妙察觉,咎通似是专盯自己一般,直接催动藤蔓攻击过来。
这些藤蔓坚实度极高,本身又足够粗壮,单凭易晗峥一把流霜,很难与之抗衡。
他只好眼疾手快着往旁边退开,可那藤蔓执着一拐,似是锁定了他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