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是愿意,便叫我一声父王,叫他一声父帅。”楚霁指了指秦纵又继续道:“以后便是我们的孩子。楚家这一辈从力,€€者,谨也,勉也。楚€€是大楚太子的名字,你要吗?”
小孩儿不知怎么了,豆大的泪珠淌下来,啪嗒啪嗒地砸着地面。
“我与元帅太吓人了?”楚霁揽着小孩儿笑问。
小孩儿胡乱擦了把眼泪:“那我以后有名字了?”
楚霁点点头。
“我以后就叫楚€€了?”
楚霁又点头。
“我以后就有爹爹娘亲了?”
楚霁纠正道:“是父帅和父王。”
秦纵却赶忙补了一句:“也可以是爹爹和娘亲。”随后成功收获了楚王殿下的一个白眼 。
第一百四十二章
“禀报大王, 成了!那大楚军营满是缟素,白幡遍地,那大楚元帅命丧黄
泉了!”
“果真吗?”探子来报完, 还不待蔡旷说话,周珩便率先一步发问,戴着面具的脸上也是显而易见的疯狂。
“回军师的话, 千真万确!”
蔡旷不悦地看了一眼周珩,但念及他在此事中的功劳,终究不曾发作。秦纵乃是他的心腹大患,用兵如神又勇猛无匹, 自己不知在他手上吃了多少亏。
如今大楚没了秦纵,那便是猛虎被拔了獠牙,不足为惧。
“军师, 你说下一步当如何?”蔡旷摸着腰间长刀, 凶狠的眼眸中露出野兽般的残忍。
“屈居于这盛京城自然是不行的,咱们得找机会突围出去,收复城池。”周珩看着蔡旷,藏于面具下残破的脸上却是不屑。
蔡旷以百姓性命胁迫楚军,这辈子他是别想成为正统了, 至多做个流寇。待寻到机会, 他不介意取而代之。
“整军待发,听我号令。”蔡旷只觉胸中舒出一口浊气, 这一年来被楚军压着打,终于要等到反击的时候了。
楚军逐渐组织起攻城行动, 但其章法凌乱, 胡来一气,全然不复秦纵在时的整齐划一, 儿戏得简直让蔡旷忍不住发笑。若不是那些士兵心中憋着一口气要给元帅报仇,疯起来不要命,蔡旷几乎都不想理会。
“再去探来,如今是何人坐镇楚军军营。”今日又将楚军逼退了二十里,蔡旷心中正得意。他一边捧着酒盏,语气中尽是嘲弄。他心中已有成算,再将楚军逼退五十里,他便能率大军出城,一举反攻。
很快,蔡旷就得到了一个几乎要惊喜到将他砸晕的消息,楚军中如今指挥的竟是楚王楚霁。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若是能拿下楚霁,他便能扭转乾坤,一步登天,成为天下之主。
只是他心中还残存着一些警惕:“楚霁如何会亲至?”
“大王容禀,属下或知晓一二。”一人站起身恭敬行礼,此人真是埋伏在蔡旷身边的霁月钱庄管事朱延,若不是他里应外合,秦纵也不会如此迅速地就接连攻破了蔡旷的数座城池。
自周珩到来,朱延在蔡旷身边的地位大不如从前,二人又时常背地里密谋,朱延这才没能提前知晓两仪花一事。但进来朱延却发现,周珩为人傲慢轻狂,蔡旷对其渐生不满,这才让他又重新抓住了机会。
蔡旷看朱延态度如此恭敬,又想他这些年来对自己在财力上的帮助,对他更是满意,随意一点头让他说下去。
“这楚王和秦纵乃是拜过天地的,说是恩爱非常。此番秦纵身死,楚王自然是昏了头。”
蔡旷听罢,哈哈大笑,满脸嘲弄: “若不是有秦纵在,楚霁一个商户之子哪里镇得住满朝文武?他也是没了倚靠,干脆出昏招,指望着挣个军功回去,还能震慑得住朝堂。”
朱延自然附和,心下却满是不屑。
蔡旷鼠目寸光,坐井观天,认为自己是靠一身武力当上洵州王的,便也如此揣度旁人。
殊不知,楚王殿下施行仁政,励精图治,使无数百姓吃饱穿暖,不再饱受饥寒;又开办科举,兴办学堂,让寒门学子也能鱼跃龙门;改革税收制度,扫除苛捐杂税,使百姓身有余粮,人口也极大增长。论起功绩,楚王和秦帅一文一武,不相上下,但若论民心,楚王殿下无人能及。
蔡旷兀自沉浸在美梦中,楚霁在军事天赋上的匮乏他已充分瞧见,秋节将至,中原又是丰收的时候了,怎么能没有他的一份儿?
“王上,元帅,蔡旷领兵而来,向我军逼近!”
楚霁霍然起身,握住了身侧秦纵的手。不枉他漏洞百出地演了这么多日,终于将蔡旷诱出了盛京城。
这盛京城他出来容易,想再回去可就难了。
二人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势在必得。此为最后一役,拿下蔡旷,楚霁便能稳坐朝堂,一统山河。
九月的盛京城天空一碧如洗,晴空万里无云。
楚霁领兵立于阵前,左右两侧分别是蒯民和薛正,在他们三人的身后,是整齐列阵的四十万楚军。
楚字旗迎风猎猎,将士手中武器在日光下折射出寒光,与他们身上的铠甲交相呼应。骑兵高举各色旗帜,在队伍中有序跑动,及时准确地传达着军令。
遥远空旷的沃野上忽然扬起尘土滚滚,耳边是急促的马蹄阵阵。
蔡旷领兵几乎是倾巢而出,五十万大军带着决意而来。
盛京被围困半年有余,城中余粮所剩无几,他们唯一的出路便是今日大退楚军,五十万洵军鬣狗一般凶狠地盯住前方,像是在看冒着油花的肥肉。
两军阵前,两王对峙,两面王旗在风中作响。
蔡旷看着楚霁,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贪婪:“谁能擒得楚霁,本王以王爵待之,共享天下!“
此话一出,蔡旷手下的人看楚霁的目光更加疯狂。
话楚霁听到了,不仅丝毫不惧,更是嗤笑一声。若不是蔡旷挟持百姓一事,楚霁还能勉强称蔡旷一声乱世枭雄。但现在,他只为那洵字王旗蒙羞。
楚霁勒马,傲然立于军前:“此役过后,世间再无屠戮,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你们的亲人不再担惊受怕,你们的儿女自由出入学堂,你们的名字,永载大楚史册!”
话落,楚霁纵马,亲手敲响了第一声战鼓。
天地之间风云突变,秋日爽朗尽数褪去,天地之间反而显出凝滞之感。
“杀€€€€”
大楚士兵率先冲锋,盾兵的步伐整齐划一,保护着重步兵冲入敌方阵营。
洵军亦领命而动,挥舞着手中武器,与楚军厮杀。
凝滞的空气被划破了,随着楚军的鼓声愈发密集浓烈,楚军的攻势也愈加勇猛。
这一场以百万人计的旷世之战,愈发激烈。嘶吼声不绝于耳,铁器相撞,皮肉绽开,血流汩汩。
两军交战处拼杀不断,楚军押后的连.弩营推出几百架十发连.弩,漫天的箭矢带着摧枯拉朽的力量冲进洵军阵营,力道之大能一箭穿透数个士兵。
待连弩营扫射过三轮,两军交战之处已被向洵军阵营逼近了数百米。
洵军方向更多的士兵投入战场,楚军中的轻骑兵也从两翼杀出,向战场中心横扫过去。他们手持红缨枪,精铁所制的枪头轻易洞穿了洵军的铠甲,精湛的马术帮助他们成功避开来自四面八方的伤害。
楚霁被一众将士保护其中,时刻观察着战场中的局势。
楚军之中忽然旗帜变动,玄色旗迎风飞舞,重骑兵手持陌刀加入战场,神色冷峻,无悲无喜。
这是楚军精锐中的精锐,每一员重骑兵都是秦纵亲自挑选,亲手操练。身上马匹上的铠甲皆是最上乘的精铁,绝非蔡旷军中武器能轻易攻破的。
重骑兵在战场中出入自如,难以捉摸。各自行动
时,他们是锋芒毕露的利器,神出鬼没地收割洵军性命。但他们又不止是善于单兵行动,每当楚军之中鼓点变幻时,他们便组成阵型,或是掩护楚军进攻,坚不可摧;或是粉碎洵军攻势,锐不可当。
他们是秦家骑兵的最强形态,是另一种意义上,秦纵为楚霁平定天下的镇军之戟。
随着重骑兵的加入,洵军愈发难以抵挡,节节败退。蔡旷瞧着局势大变,心中已然觉得不妙。今日楚军用兵极有章法,全然不似月前那般,反而隐隐有秦纵的风格。
但今日必须一战,不到山穷水尽之时,他不会选择退守盛京城。今日若是回去,日后再想重整旗鼓可就难了。
洵军之中号角陡起,蔡旷看着被大军拱卫的楚霁,终于带着身边最后的十万精兵冲入战场。
只要抓住楚霁,一切都会改变!
蔡旷视楚霁为救命稻草,拼尽全力也要抓住,殊不知楚霁也在步步盘算,该怎么要了蔡旷的脑袋。
在王爵的诱惑下,蔡旷身边的精兵叫嚣着,怒吼着,杀红了眼地跟着蔡旷拼杀,就连马匹扬起的尘土都染着血红之色。
天下是否定局,皆在此一役。
楚霁身边的护卫被撕开一个口子,楚霁只得一手持弓射箭,一边驱马后退。
见楚霁有退意,蔡旷更加兴奋。他长刀一挥,终于将楚霁身边最后一个护卫斩于马下。
他离楚霁更近了,皇位、天下、生杀予夺之权他唾手可得,蔡旷的眼中几近癫狂。
毫不犹豫地再次挥动长刀,在蔡旷的全力一击之中,他忽然看见楚霁的脸色露出一抹极美艳极嗜血的笑容。
“铛€€€€”长刀被挡住,力道之大,震得蔡旷虎口发麻,但这不是让蔡旷最震惊的,他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眼前出现的人,是他以为早死了几个月的人。
“秦纵!竟使计诈我!”蔡旷睚眦欲裂。
秦纵手中双月戟带着锐意横斩而出,将蔡旷逼退几步。他眉峰一挑,回头对楚霁笑得温柔:“接下来,便交给我吧。”
话落,秦纵亲兵尽出,将楚霁重新保护地滴水不漏。而秦纵跃马向前,与蔡旷战在一起。
一统乱世的王,只会是他的楚楚。
第一百四十三章 (大结局)
盛京入秋多雨, 雨幕忽然从天而降。
秋雨寒潮,在战场上扬起一阵阵血雾,大地之上一片泥泞。马蹄声碎, 仿佛要踏平这破碎山河。
两军的交战并没有因为大雨滂沱儿停下,反而愈加激烈,两军皆是精锐尽出, 个个杀红了眼,誓要杀出个高下,谁主沉浮。
秦纵单手持戟,策马向前, 划破雨幕,与蔡旷交战。
蔡旷堪堪躲闪过身形,猛然回头间才发现自己中了连环计。他竟然已经深入楚军腹地, 与其他的洵军分隔开来, 孤立无援,只能他一人带着十数亲兵与秦纵交手。
秦纵的恐怖他领教过,当日在洵州,他折损了手下数名大将才勉强逃生。心中惧意陡生,蔡旷且战且退, 想要与大军亲兵会合。
秦纵敏锐地发现了他的意图, 一戟横扫过去,拦截了蔡旷的退路。
忽然盛京城内燃起狼烟, 雨天之中,黑色浓烟愈发明显, 直冲云霄。
楚霁亦没有打伞, 他走向高台,抬手一挥, 楚军的鼓声忽然一转,像胜利的凯歌。
如此变化,蔡旷和洵军自然有所察觉。
此时,护着楚霁的亲兵齐声大喊:“盛京城破,缴械不杀!”
“盛京城破,缴械不杀€€€€”
“一派胡言!若有逃兵,杀无赦!”
蔡旷抓起长刀全力砍出,再一次挡住了秦纵的攻击,他大声呼喊,希望能以此稳定军心。但他一人的声音又哪里抵得过千军万马,再者,盛京城上燃起的狼烟可算是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