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独特的洗白技巧 第90章

沈明恒怕他碰到伤口,忙伸出手护住他,“是我失言了,将军别放在心上。”

项邺萎靡地将脸埋进枕头里,声音沉闷,“小将军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您明知道……”

明知道他的忠诚,明知道他不可能心有不满,为何还要数次说些这样的话?

他听不了的,这对他太残忍了。

沈明恒声音更温和了几分,“是小侄说错话了,就当看在父亲的面子,项叔原谅我这一次?”

“小将军,您……”

“好一个叔侄情深,看来是我来得不巧了。”

门口传来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解缙双手抱胸,嘲讽地看着他们。

项邺有些尴尬,“军师,你怎么也来了?”

解缙挑眉,“我不该来?”

沈明恒笑着起身:“先生说得哪里话?军营之中,郡守府上下,只要是明恒的地盘,先生无处不可去。”

解缙翻了个白眼,这句话他是不敢当真的,但他依然感念沈明恒此刻的亲昵和信任。

解缙恶狠狠地上前,“将军,你是不是要先向我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回到军营,往沈明恒的军帐去却扑了个空,一打听才知道他午膳都没用就来了项邺这边。

“来人,取镜子来。”解缙轻飘飘地瞥了沈明恒一眼,“让我们的沈将军,自己看看他的脸色有多好。”

显然是反话。

第96章 将军何故不谋反(10)

项邺本来也意识昏沉, 解缙这么一说才注意到沈明恒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偏偏他唇色苍白,一看就不正常。

“小将军?”项邺着急。

军医像是有了主心骨,也大胆地抱怨:“将军还在发烧, 就出来吹风。”

项邺神色顿时更加焦急不安, 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一看就是又把责任归咎到自己身上了。

沈明恒安抚地看了他一眼,忙思索着转移话题。

他看向解缙,神色乖巧:“先生用餐了吗?我们一起用午膳?”

“行啊,不过你们两个只能喝粥吧?”解缙看向军医:“有什么是他们吃不了的?都给我上一份。”

真讨厌啊这个人。

长真愤愤不平地瞪着他,实在不知道自家公子为什么还敬着他。

沈家两代人都对他信任有加, 解缙究竟是什么品种的妖孽?

郡守府来的下人训练有素,已经在房间里支起了一个小桌子, 在解缙的要求下, 这一桌色香味俱全,显得一旁放着的两碗粥十分乏味。

在下人忙碌的时候, 沈明恒看向解缙的身后:“先生还没介绍, 这位是?”

因着沈明恒的一句话,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殷齐身上。

殷齐方才一直沉默地站在门口,看着他们嬉笑怒骂、主仆情深。

看着解缙怪异腔调下难以掩饰的关怀, 看着身居高位的沈明恒毫不掩饰的纵容, 看着那本就不明显的悬殊地位在笑闹中变得更加微茫。

他只能尽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假装只是角落里的一缕尘埃。

他恨极了沈明恒,恨他假借父亲对大梁的信任兵不血刃占领岷城,恨他魍魉手段致使他全家枉受无妄之灾,恨他如今一念之间可以决定他们一家人的性命。

可见到之后才发现, 沈明恒似乎并非他想象中阴狠冷血模样的恶魔。

沈明恒显然不是个吉祥物,在这些人中有着说一不二的权利, 但他还是可以笑得温和,容忍解缙近乎冒犯的言论。

殷齐依然恨沈明恒,但他不得不承认,他有些羡慕这样轻松自如的环境。

这与沈明恒是什么样的人无关,是一个被打入泥泞的蛆虫对光明的向往。

解缙漫不经心地回:“殷齐,殷仁济的儿子。”

他在地牢见到之后就预感这人可用,所以才干脆地让人带他下去沐浴更衣,而随后殷齐的表现也果然没让他失望。

解缙本想带着殷齐去见沈明恒让他安心,结果扑了个空,这人已经没心没肺地去见项邺了。

“原来是殷公子。”沈明恒微微颔首,友好道:“殷公子用膳了吗?要不要一起?”

殷齐顿了顿,没想到与沈明恒的初见,这人在知道他身份后的第一句话竟然会是这个。

是有误会吗?是有陷阱吗?还是在试探他?

解缙又翻了一个白眼,“你对他这么客气做什么?殷仁济不肯归降,只有他,做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听出言语间的轻蔑与不以为意,殷齐神色不敢露出丝毫遗言,他屈膝跪地:“下奴见过将军。”

“请起。”沈明恒神色未变,面上仍是一派温和:“所以你要一起用膳吗?不会让你吃病号餐的,你可以和先生一起。”

解缙不置可否,神色懒散地问:“你对所有人都这么礼贤下士吗?”

“也不是,我只对有本事的人这样。”沈明恒一本正经:“我信先生的眼光,先生既然会带他来,说明这位殷公子定然是可用之才。”

油嘴滑舌。

解缙并不领情,他拉着沈明恒在桌子旁坐下,“那你可就想错了,我带他来,纯粹是他有一个很恰当的身份。”

解缙评估的目光如同看待一件商品,兴致勃勃地和沈明恒商量:“你不觉得,他很适合被送到京都做我们的内应吗?”

“将军顾全大局,不想让这天下变得更乱,尽量以最小的代价完成权利过渡,所以暂时不动梁朝,但能把他们掌握在手心,又何必给他们过分蹦€€的机会?”

解缙指了指殷齐,信心满满:“他的身份足够取信赵昌,又足够机灵,若是运作得当,我们能从内部瓦解梁朝,介时将军长驱直入,不战而胜。”

这个计策,听起来和主角的做法很像诶?沈明恒若有所思。

项邺目瞪口呆,在今天以前,他一直只把沈明恒当成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但什么时候,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他的小将军已经和军师聊得这么深入了?

项邺皱了皱眉,警惕地看了殷齐一眼,提醒道:“军师,不然还是先用膳吧?”

“你怕什么?”解缙嫌弃他的畏畏缩缩,“殷齐比你聪明,我不说,他就不知道吗?他全家都在我们手上,知道与不知道都无所谓。”

这句“聪明”的点评让殷齐头更低了几分,这种时候,被夸赞不是一件好事。

他宁愿让人觉得他就是个狼心狗肺的傻子。

解缙没说过瘾,犹不肯放过项邺。

他衣袖轻展,冷哼一声,教训道:“项将军,不是我说你,你难道还是小孩子吗?假如现在开战了怎么办?假如你伤重,留下后遗症了怎么办?你是要将军一辈子养一个残废吗?”

“你是副将,征战经验不少,应该知道将领负伤对军心士气的打击有多大,倘若此刻两军对垒,你是要率军投降吗?”

项邺尴尬地笑了笑,被说得有些羞燥,“军师,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您别说了。”

他求助地看向沈明恒。

沈明恒眨了眨眼,神色愈发乖巧:“先生,你是在指桑骂槐吗?”

感觉自己被内涵了。

“不,没有,哪里敢?”解缙否定三连。

殷齐小心地看了沈明恒一眼,又迅速低下头。

他曾经也听闻过项邺,在他的印象中,项邺的名声要比沈明恒大许多。他入狱一月,怎么项邺就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这段时间他们应该是没有打战的,否则多少能从狱卒的状态中看得出来。

再结合刚才解缙和军医的话……总不能,项邺是自虐把自己弄成这样的吧?

那沈明恒呢?他又是为什么会受伤?

依现在在场所有人对他的维护来看,除了他自己,谁还能在项邺与解缙未死的情况下让他受伤?

殷齐想不通。

他兀自思索,沈明恒已经不见外地冲他招手,待他走近后拉着他示意坐下。

指尖滚烫,殷齐悚然一惊,忽然意识到沈明恒表面的若无其事下真实状态有多差。

“都说了别见外,军中开火时间是有规定的,只有病号有特权。你要是不吃,离了这里,就得饿上半天了。”沈明恒冲他微微一笑。

“在带你过来之前,先生应当已经跟你聊过计划了?你想要什么?”

沈明恒态度和煦,他没问殷齐是不是愿意,解缙会带他过来,不论是被迫还是自愿,肯定事先都谈妥了。

殷齐忙放下筷子,跪地叩首:“能为将军效力是下奴的荣幸,下奴不敢讨赏。”

“虚伪。”解缙嗤笑一声,对沈明恒说:“他想保住他们一家人的命。”

殷齐有些震惊,这让他失礼地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直直看向解缙。

解缙瞥了他一眼,“这么看我做什么?你以为你演得很好?傻子才看不出来你打的什么主意,这有什么不敢说的。”

殷齐匆促低下头,内心有些慌乱。

他没想到解缙对此毫不在意,他原本只想着,能保住幼妹的性命已经很好了。

至于他的父母,他不敢奢望。

“没有别的想要的了吗?你换一个吧。”沈明恒说。

还没等殷齐为这话中的含义感到绝望,就听到这人的声音真诚而温和:“我本就不打算要他们的命,所以这不算条件。”

殷齐眼睑颤了颤。

这是收买人心吗?他不敢问。

解缙就没有这份顾虑,好奇道:“为什么不杀?”

沈明恒反问:“为什么要杀?”

他笑了笑,“我又不是养不起几个人,他们也没有犯下让我必须杀了他们的罪过。”

“你真奇怪。”解缙直言道:“我以为评判的标准是看让他们活着有没有足够的价值和用处,而不是有没有必死的理由。”

“改是不可能改的。”沈明恒温和的语气都掩盖不住其中独断专行、说一不二的霸道,“还请先生尽早习惯。”

殷齐觉得,他好像讨厌不起来沈明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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