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恒心有余悸:“被解先生打的,可惨了,看不出来,解先生打人居然这么有劲。”
殷齐:“……”
殷齐由衷感叹:“主公好厉害,您似乎总能不战而屈人之兵。”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大抵便是如此了吧。
苏兰致以杯轻叩桌子,“两位,我还在这儿呢?你们谈这种话题的时候,不避着人吗?”
殷齐不以为意:“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再者而言,主公既然敢在你面前出现,就不怕你去告密,对吧主公?”
沈明恒“啊”了一声,“殷齐敢在你住处问起岷城,我自然敢答。我信殷齐。”
殷齐霍然抬头:“主公……”
苏兰致端起茶杯,面无表情:“送客。”
第114章 将军何故不谋反(28)
苏兰致只是在开玩笑, 他也担心沈明恒真走,茶杯放下的速度十分快。
“你怎么这时候来盛京?而且还是孤身一人,很危险。”
长真:“?”
我不是人?
“不是一个人, 还有一支军队, 不过他们要过来还得一段时间。”沈明恒如实道。
他与长真可以快马而来,军队人多,又要不引起注意,多少有些麻烦。
苏兰致抿了抿唇,犹豫地看向殷齐,“都安排好了吗?我……那个, 我也可以帮忙。”
他拒绝殷齐的时候,还不知道沈明恒就是他的沈兄。
殷齐有些诧异苏兰致与沈明恒的关系似乎比他想象中还要好, 这事儿事关重大, 他也没客气,礼貌道:“多谢苏大人, 有需要我会找你的。”
沈明恒有些迟疑:“你要帮忙?”
他欲言又止, 最终还是张口:“不然还是算了吧?”
苏兰致眼睑颤了颤,他目光微垂,手指不自觉攥紧茶杯, 像是感觉不到温度。
“为什么?”他问。
沈兄在信中从未对他客气。
苏兰致意识到, 饶是他仍然珍惜这段友情, 但身份的暴露似乎还是无形中改变了什么,至少……向来热烈张扬的沈兄不会对他用这样疏离的语气。
沈明恒眨了眨眼:“我不想让你为难。宁远,你是赵琛的谋士,对吗?”
苏兰致震惊:“谁说的?”
谁在污蔑他!
他猛然发觉问题出在哪, 原来不是沈兄变了,也不是世界变了, 是有小人蓄意作祟!
沈明恒“啊”了一声,讪讪问:“我猜的,难道不是吗?”
苏兰致微怔。
是了,沈兄向来聪慧,既然知道了他的身份,那从前信中写的“昏聩败家的家主”、“试图收买他利用他的旁系”,自然也就不言而明。
“我没有,我和赵琛只是书信往来过几次,我什么都没答应他。”苏兰致急忙解释。
毕竟沈兄不止一次提到过不喜欢赵琛,理直气壮地要他离赵琛远点。
苏兰致喜欢这种朋友间毫不见外的亲近随意,每次回信都是附和,时不时还一起骂赵琛几句。
他摆出了“只和沈兄天下第一好”的态度,可不想让沈明恒觉得他两面三刀。
“真的!”苏兰致言辞恳切:“你都说了他又蠢又坏,你讨厌的人,我怎么可能会效忠?我发誓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沈明恒一时哑然,反应过来后赶紧打断:“怎么就到发誓这么严重,我当然信你。”
本来,气氛已经烘托到这份上,苏兰致如果有心,完全可以顺水推舟表明自己的立场。
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敢立刻下定决心。毕竟关系到天下苍生,他只能慎之又慎。
苏兰致有自己的坚持,哪怕是友谊也不能轻易叫他低头折节。
沈明恒知道这一点,倒没有逼迫。
左右目前苏兰致是偏向他的,一点点的偏向也已经足够。
他笑了笑,体贴地转移话题:“我还会在盛京待一段时间,宁远,我把旁边的宅子买下来,与你做邻居好不好?”
苏兰致心中一暖,对比起赵琛数封书信要他给一个答案,沈明恒的举动无疑更加善解人意。
他不知道他心中的天平持续不断地缓慢倾斜,假使思绪可以具象,苏兰致就会发现,一直给属于沈明恒那方增加筹码的,分明是他自己。
其实他早就已经做出选择。
苏兰致皱了皱眉,摇头劝道:“盛京许多人都认得你,你不能久留。”
“我敢来自然是有把握的,退一万步说,即使当真身份暴露,我也有自保的手段。”沈明恒漫不经心。
殷齐也点头:“主公,我现在在赵昌面前也能说的上话,谁要对你不利,我先杀谁。”
沈明恒笑意盈盈,“这么厉害呀?”
他很快又叹了口气:“辛苦你了,殷齐。”
苏兰致仍觉得不保险,他咬咬牙:“你来盛京是有事要做吧?我替你做,你早些离开。”
沈明恒微愣,笑着摇头道:“我知道宁远对我好,但还是我自己来吧,这些事情不值得脏了你的手。”
苏兰致是承平盛世里的王佐良臣,向来不喜欢阴诡手段,他的才能应该发挥在天下平定后的治世安民。
至于沈明恒自己?他没那么高的道德底线。
苏兰致不明觉厉,“你是要做什么?”
他问完才觉得不妥,顿了顿补充道:“不能说就算了。”
“可以说,你又不是外人。”沈明恒不假思索。他轻咳一声,意有所指:“最近手头有些紧。”
“你缺钱?”苏兰致有些惊讶,还是下意识地计算起他这些年的积蓄。
他发愁:“你缺钱,怎么还买镖局?我身上还有些钱……”
沈明恒哭笑不得,连忙阻止:“不是跟你客气,但我是要养军队,你那点钱连零头都不够。”
粮食都好解决,毕竟现在整个东边都是他的,春耕也很顺利。
就是吞并焦宁之后,他军队将士的数量更多,再这样下去,他就快发不起粮饷了。
沈明恒微微一笑:“素来听闻盛京富庶,权贵之家碗箸都是金玉制成,我找他们借点钱,应该不过分吧?”
苏兰致问:“是借,还是抢?”
沈明恒一本正经:“是劫富济贫。”
*
解缙无能狂怒了一段时间,最终还是任劳任怨地给沈明恒干活。
€€€€东边已经尽在掌握,只需要最后的清扫。
是的,平越岷三方联手,对付那些余下的小型造反势力,确实可以用“清扫”这个词来形容。
简直不要太容易,能够坚持三天不投降都算他有本事,这还是三城只动用了一半兵力的前提下。
剩下半数在后方耕种。
西边的赵琛有学有样,仿佛莫名就建立起了默契,开始主动清扫起西北战场。
然而毕竟不像东边联军具有压倒性的优势,他虽然进展也顺利,但进度要更慢些。
如此又是一月,东边只剩下三大反王,其他的造反势力皆被吞并。
与此同时,皇城好几家权贵,相继遭遇了失窃。
匪徒极其嚣张,光天化日之下也敢强闯,目标也极其明确,进了人家家中就直接拆库房的门,而后抱着一箱箱的金银珠宝就走。
连句“谢谢”都不说,很没有礼貌。
要知道现在的大户人家,怎么着也不会缺少看家护院的人,等闲小贼上门只能是自取灭亡。
而那匪徒呢?
瞧瞧那专业的身手,瞧瞧那齐全的装备,瞧瞧那训练有素的动作,说不是蓄谋已久谁信啊!
天底下敢这么猖狂又有这种能力的人不多,最有可能的就是掌管禁卫军的张家。
好一个张家,都混成国舅了,皇帝平日里给他们的赏赐不知凡几,居然还惦记他们这仨瓜俩枣!
张家:“?”
讲道理,他们平时是有些横行无忌为所欲为,但是这件事情真不是他们做的。
他们张家这辈子就没替人背过黑锅!
京兆府与禁卫军难得查案这么认真,然而空有动静,始终没查出个结果来。倒是也抓了几个小贼,可缴获的赃款与失物数量完全对不上。
不仅如此,案子一边在查,匪徒一边还在继续作案,完全没受影响。
看起来十分像张家的自导自演、贼喊捉贼。
天子脚下,这么多权贵失窃,有些还是光明正大的入室抢劫,这事儿都闹到赵昌前面了。
赵昌叫来张国舅,明里暗里试探问他们是不是缺钱,“你也太过明目张胆,闹得整座京城风风雨雨,好歹低调些。”
张国舅:“……”
他憋屈地反驳:“陛下,这件事臣真的不知情。”
“跟朕你还装什么?”赵昌白了他一眼:“朕又没有怪你。”
张国舅无可奈何,见赵昌生气了,只得忍气吞声,“谢陛下体恤。”
该死的,不要让他知道凶手是谁!
一箱箱珠宝顺利地运出了盛京,又暗中送回了岷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