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泽念还是那句:“有你这么追人的么?”
这一次说的不是鸡汤,而是孟宁就这么靠着,也不同她说话。
孟宁就那么靠着,也没回头,视线往庭院里一处叠嶂的山石垂落:“我又没什么经验。”
其实她心里紧张得要死,哪儿还有脑细胞来寻什么话题。
温泽念不知道她的这些小心思,嘴里问:“都是别人追你,是吧?”
孟宁这时把头扭回来了,一双眸子在夜色里看着清朗朗的:“我可从来没接受过。”
温泽念挑了下眉毛。
这是在说她有过前任的事咯?
温泽念眯了一点点眼眶:“这醋吃的,有点早吧。”
孟宁把头扭回去,复又去看那山石:“谁吃醋了?”
“没有吗?”
秋风独凉,寒夜渐生,轻轻撩动着孟宁额边的碎发。
孟宁看上去想伸手抚一下,却又没有,双手压在身后,还是垂眸瞧着庭院里的山石,用很低的声音说:“有一点点。”
温泽念笑出一点点气音,在身后懒着调子叫她:“哎。”
“嗯?”
“你怎么不问我怎么出来了?”
“想抽烟了呗。”
“嗯。”温泽念表示认同:“抽烟醒醒酒。”
“喝多了?”
“那倒没有,只是酒意上来的时候,会有那么一点点想亲你。”
孟宁可以抿着唇不笑,但她望着山石的眸子就被秋风染了笑意。
她终于转过身来,在一片昏淡的光线里面对着温泽念:“那你要不要亲?”
“不要。”温泽念摇头拒绝:“又没跟你和好。”
孟宁“哦”一声,很替她着想似的:“那怎么办?”
温泽念挑挑眉尾,烟递到嘴边吸一口,薄荷的味道染凉了秋夜,然后反手送到孟宁唇边:“抽么?只准一口。”
她大地色系的唇膏今天是有点润的材质,沾在浅白的烟嘴上,唇形印得分明。
孟宁凑过去,浅浅吸一口。
温泽念复又把手拿开,烟回到她的唇齿间。
“咳咳!”
温泽念不怎么耐烦的扫视过去。
杜舒文抱着双臂,笑吟吟的走过来:“我这可是好心来提醒啊,聚餐马上要散了。也不知有些没和好的前任情侣,趁着黑灯瞎火的在这院子里干嘛。”
温泽念把最后的一点烟尾巴抽掉,望孟宁一眼。
孟宁说:“我在追她。”
“你什么?”杜舒文还真惊讶了下,这明明就已经谈过的前任情侣还挺会玩情趣。杜舒文问:“她这么刀枪不入的,你怎么追啊?”
“我,站在这陪她抽烟。”
“这就行啦?有用么?”
孟宁说:“你问她。”
哟,杜舒文又乐了,孟宁看着内向吧,会起来还挺会。
她转向温泽念:“那你说,有没有用。”
温泽念穿着高跟鞋就比孟宁高出半个头,眼尾放下来一点,瞟向孟宁:“有没有用的,你感觉不到么?”
孟宁弯起一点唇角,望着杜舒文笑:“我觉得,好像有那么一点点。”
“哎哟喂。”杜舒文捂着腮帮子就往酒楼里面走:“酸死我得了!你俩赶紧的,进来露个面,该散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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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宁不算什么天生的乐观主义者。
在熙华酒店重逢温泽念的那一天,她其实有一瞬想过,温泽念再度离开的时候会是什么情景。
上次离别,直升机螺旋桨卷动草叶带给人的印象太深,好像分离永远都是那般喧嚣,直到很久以后一个人走在平常的街头,耳膜还残存那样的轰鸣。
只是这次是不一样的。
这次孟宁和邹珉一同走出去取快递时,恰看到一辆迈巴赫和一辆阿斯顿马丁相继离去。
那时天将薄暮,连跑车的声响也染得安宁。
邹珉走在她身边说:“你知道吗?听说投资组这就撤了,明天不再来了。”
孟宁搭一句:“是吗?”
可她知道温泽念的家在哪。
那距离不算近,她要坐七站地铁,转三站公交,又或者说,她要穿越数十年的时光,和其中无数纠结的心绪。
站到那小区楼下,望一眼温泽念所在的楼层,亮着暖黄的灯。
然后她就知道,记忆里的人,其实从未离开过。
第85章
孟宁这样想着, 便也就这样做了。
她下班以后,坐了七站地铁,转三站公交, 又走了大约五百米的路。
高端住宅区附近很安静, 没有喧嚷的人群和烟火气十足的小摊, 地砖铺成横平竖直的形状,她踩着边线走得很慢,于是秋天在她耳边很安静。
一路走到小区门口,远远的眺望一眼,数到温泽念家所在的楼层。
果然亮着暖黄的灯。
她心满意足了, 找了张路边的长椅坐下, 手插进运动衫口袋,慢慢在心里回味着那“不出所料”带来的欣快。
孟宁不喜欢惊喜。
她喜欢慢慢的想象很久, 再慢慢的走来验证, 见情形一如自己所料, 便像一块拼图恰恰严丝合缝的卡入了属于它的缝隙。
孟宁起先真的是想在路边坐一会儿就走的,玩一把纯爱。
只是人心总是贪婪。
来看了、温泽念在家,又想掏出手机拨个电话过去,听一听温泽念的呼吸,听她用那把特别的嗓音说:“喂。”
“你在干嘛啊?”孟宁问。
孟宁觉得自己的声音,居然有一点娇。她从没听过自己这样的声音,毕竟她声线偏冷, 这会儿却像被路边的灯光照暖,又添了捣碎的桂花和栗子碎屑。
诶,妈呀, 好害羞。
温泽念大概也因她这样的声音讶异了下,尔后说:“我在敷面膜。”
“温总好在意自己的美貌啊。”
“你再叫我温总试试?”
孟宁叫温泽念“温总”的时候不多, 好像都是在做那种事的场景下。
她就不说话了。
温泽念的呼吸在电话那端轻轻抖了下,好似在笑。孟宁一手插在兜里,吹了阵夜风,才问:“想下来散个步吗?”
看吧,人心总是贪婪的,听了声音,又想见面。
温泽念说:“不想。”
“啊为什么?”追人好难啊,尤其对方拒绝得那么干脆。
“卸妆了,懒得再化。”
“不用化,很好看。”
温泽念说:“不行。”
孟宁很轻的咂了一下嘴。
“孟小姐,”温泽念问:“你该不会是在不耐烦吧?”
“没有啊。”孟宁说:“没有没有没有,我等你。”
如果温泽念知道“等待”是件多令她愉悦的事的话,就不会揣测她是不是不耐烦了。
等待很美妙。
是把最兴奋的一瞬添水稀释,无限拉长,灌入等待的分分秒秒。
唯一能与“等待”相抗衡的,是“期盼”。
那让她走到小区附近的一家超市,望了眼冰柜,绿色心情么自然是没有的,冰淇淋均价四十。
她有些肉痛的拿出一根。
扫码买完单,温泽念还没下楼,她想再打个电话:“化妆化完了么?我给你买的冰淇淋要化了。”
想了想,电话是打了,脱口的话变成了:“我可以上来么?”
温泽念问:“做什么?”
“你化完妆了么?”
“没有,我刚换完衣服。”
孟宁大为震惊,她都等这么久了,温泽念就换了个衣服。
“那等你化完妆再下楼来不及了啊。”孟宁严肃的说:“我给你买的冰棍要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