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星天在后悔自己没能察觉到,便也没能阻止蛋的闯入。
周启渊,这个在寸度仙祖面前会露出原形的年轻的魁梧男子,一半在慌张自己好像着急间说出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一半在震惊蛋的轻易闯入。
只有不知对此毫不意外还是毫不在意的寸度,看向那颗四处打量不再状况内的蛋,轻声道:“回来了?”
凤须玉到底没能理解状况,便是懵懵点下了头,“回来了。”
凤须玉眨眨眼,还想问一下周启渊在这里干嘛,而且刚刚他好像确实是听到周启渊在说些什么的样子,听起来应该不是他可以听的内容。
可还没等凤须玉开口,周启渊已是飞快向他打个招呼,没等他回应便又飞快转向寸度,“祖、仙祖,他……”
寸度抬手打断了周启渊,“那称呼倒不错。”
周启渊的面色瞬间里一片死灰,一双眼睛瞪着寸度看了半晌,愣是一个字也憋不出来。
寸度也并不在意,转头看向贺星天道:“星天日后便这样称本尊罢。”
凤须玉穿过结界的同时,周启渊那声“祖宗”清晰落在了在场所有人的耳朵。
尽管当时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现下稍一回想,便是当场贴在了几人的脑门上。
所以,寸度是让贺星天喊他祖宗?
意识到这一点,两人一蛋三张脸一同写满了惊讶。
不是,为什么能接受啊。
也不是,为什么只对贺星天说啊。
凤须玉惊讶半晌,颤颤巍巍伸出了小小的手指指向寸度,又颤颤巍巍指向身侧的贺星天。
而后,又在寸度冷然的视线里,闭上眼睛指向了自己。
第37章
凤须玉最后将在场所有人都指了个遍。
又见周启渊与贺星天看向他的两双视线里已是带着疑,只好干巴巴道:“好多人啊。”
那可真是、好多人啊。
周启渊抬眸与贺星天对视一眼,彼此在对方眼中看出了一丝丝尴尬。
凤须玉也尴尬。
那不然他都把人全指遍了,还能说些什么啊。
但即使是胡乱说出的话,也确实是事实嘛。
就目前为止,寝宫里同时出现人数最多的时候,是五个人。
还得把他也当成一个人算进去。
所以四个人怎么就不算多了呢?
于是凤须玉尴尬归尴尬,还是站得直溜溜,一点儿不理亏的样子。
得益于凤须玉的一通乱指,事情似乎就像这样过……也并没有过去。
再看气氛还是很尴尬。
指向的却是贺星天。
见着捣乱的凤须玉终于安静下来,寸度一双深眸再次看向了贺星天,似是催促道:“星天。”
贺星天的身影在凤须玉眼中明晃晃变得虚化,马上就要化为烟雾消失在众人视野的样子。
小小年纪经历这些,确实沉重啊。
可尽管如此,贺星天还是强撑着一口气回道:“仙祖,恐怕实为不妥。”
声音里都带几分抖,不知道是惊的还是怕的。
周启渊也是立马看向寸度,应和道:“是啊,尊主,真不合适。”
听周启渊这一句,凤须玉才恍然想起周启渊称呼寸度其实都称的是“尊主”来着。
前一句“仙祖”大抵是慌乱中的口误吧。
那么两个人都一起劝了,会有效果吗?
没有。
寸度转目睨周启渊一眼,直接道:“怎不合适?若要称本尊为‘祖宗’,没有谁比星天更为合适。”
声音淡淡,语气淡淡,话中的信息量却一点儿也不淡淡。
这话难道不是说贺星天的祖宗就是寸度吗?那贺星天就是寸度的重孙?
贺星天当真是寸度的血脉?
凤须玉当场就无声“哇”了出来,这可是吃到了大瓜啊。
若非有先例在先,更是又要伸出小手指人。
这这这,难道他真的猜准了?
不是。
但多少有些接近。
于是,当同样被信息量击溃的周启渊和贺星天,与地面上那颗迷你的蛋一齐以一种难以言喻的神情看向寸度时,寸度恍然道:“莫非本尊没有说过?”
两人一蛋又是一齐摇了摇头。
不要怪他们没一人开口说话,实在是信息量太大,没有一个人能保持理智开口。
而且与凤须玉不同,作为当事人的贺星天和见证人的周启渊,他们脑海中有着太多太多关于“祖孙俩”的记忆。
就先称作祖孙俩吧,反正按照寸度的意思,也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意思。
总之,这些记忆在寸度前一句话音落地之后,齐刷刷涌现了出来。
往日里怎么说都似乎带有一丝异样的记忆经此一串,那可真是破竹般噼里啪啦连接了起来,当场就有了依据,就合理了起来。
周启渊与贺星天明显正在消化这些记忆,有点搭不上寸度的话茬。
还是相对而言没有这种负担的凤须玉努力努力,挣扎着开口道:“所以是什么?”
寸度将视线从他的身上移向了贺星天,对着那张茫然到极致的脸,寸度眸光微微下移,落在贺星天双目正下方两粒小小的红痣。
似是隔着那两粒小小的红痣,看向了遥远的过去。
寸度道:“星天乃本尊族亲的最后一脉,也是最后一人。”
场中突然很静。
周启渊震惊之余,已是顺着寸度的视线一同看向贺星天,片刻的怔愣过后,恍然道:“是那个孩子。”
周启渊明显激动了起来,似是随寸度的讲述一同回到了那份记忆中,“原来她活了下来。”
寸度应道:“不错。”
言语间已是启步走向贺星天,在贺星天茫然也不知所措的目光中,寸度继续道:“看来本尊说得有些晚了。”
寸度最终却是停在了贺星天面前,指尖微勾,地面上那颗为了吃瓜而努力仰头到恨不能就地躺下的预言蛋随即飘起,缓缓落在了寸度掌心。
寸度也并未多做停留,视线再扫贺星天一眼,便就自顾转过了身。
“今日便回去罢,看起来,你需要一点时间去消化。”
语毕,寸度已是走到了周启渊身侧。
手中的凤须玉正扒在他的指节,试图避过他将贺星天也一并纳入视野。
如果不是因为蛋的身体没有五官,几乎可以看到凤须玉惊得全程张大嘴巴,到现在也没合上。
可谓是一句话也说不上,眼睛和耳朵却忙得要死。
看戏也看得忙忙乱乱。
寸度举起另一只手,伸出食指轻轻戳向凤须玉圆润的蛋壳,微微晃动间,蛋那迷你的小身体也跟着一同晃动。
尽管如此,凤须玉也仍是忙着四处乱看。
看欣慰过后又担忧起贺星天的周启渊,看茫然无措过后陷入了沉寂的贺星天。
哎呀,看给孩子冲击的,脸上的笑容都没有了。
看得凤须玉不由得皱了皱眉。
最后,则是捣乱晃他的寸度。
眼神多少有点子不善。
只是这好比小型啮齿动物呲牙一样的威胁实在是登不上寸度的眼,寸度一点儿没有要理会他的意思。
也就在这时,贺星天终于缓过来一点,躬身行礼道:“谢仙祖,弟子告退。”
寸度应声道:“去罢。”
€€€€
贺星天真的走了,背影看起来有些发虚,比平日里更快的消失在了凤须玉的视野。
凤须玉觉得贺星天内心应该是有欢喜的,但更多的,应该会是对现状的茫然与不可置信。
不过他觉得贺星天应该会很快就整理好心情,再次带着明朗的笑容出现在寝宫,出现在寸度面前。
毕竟贺星天如今已是知道,“这里便是你的家”一句,并不是寸度对他的安慰,而是事实。
但也确实如寸度所说,这件事儿说得有点晚。
也是导致了许多问题,比如说寸度以为自己已经说明,因着这重身份在,不自觉对贺星天较其他人更为重视。
寸度倒是毫无心理负担,即使没有这重身份在,寸度想重视谁不也是寸度说了算,没有其他人一点儿插嘴的余地。
可贺星天这边就不一样了。
单独和贺星天聊天的时候,提到“特殊”这一点,贺星天虽然没有明说,可他的神情已是说明了一切。
贺星天没法毫无负担地接受那份“特殊”。
再说了,十五六岁的孩子正是心思细腻也敏感的时期,说不定会因为此事在夜里苦恼了多少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