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乖软夫郎的农家书生 第67章

宽阔古朴的包厢内,炉火烧得正旺盛,鸡鸭鱼肉层层叠叠地摆了一整桌,油滋滋的香气直往鼻子里钻。

众人举杯畅饮,窗外鞭炮声齐鸣,好不热闹。

一番推杯换盏后,眼见着大伙儿都吃得满嘴油亮,满崽扯扯谢见君的衣角,“阿兄,我能去街上逛逛吗?”。

谢见君晓得这小崽子盼了许久,大手一挥,给他背着的小布兜里塞上几个铜板,嘱咐出门要时刻跟着宋管事,切莫自己乱跑。

等了应许,满崽一双眼眸笑弯成月牙,当下就冲宋管事和他身后的几个汉子挤了挤眼睛。

他之所以不叫阿兄作陪,美其名曰想让阿兄陪着云胡去玩,实则是怕有谢见君同行,对他管这儿管那儿,玩不尽兴。

自己一手带起来的崽子,又如何看不出他的小心思,谢见君以茶代酒,起身敬了宋管事一盏茶,而后拱了拱手,将满崽拜托给他。

“有我等跟着,谢解元只管放心,听说今年戏班子在护城河边搭的台子,谢解元和云胡哥儿也得早些去,好占个前排的好位置。”,宋管事乐呵呵地回礼。

云胡一听戏班子,登时就坐不住了,眼巴巴地望着谢见君,片刻,才试探着小声问道,“你、你吃饱了吗?”。

谢见君憋不住笑,登时就牵起小夫郎的手,同包厢里余下的宋府伙计拜别,起身往护城河边去。

虽是有宋管事的提醒,但他二人过来时,戏台前人头攒动,乌泱泱地站了不少人。

云胡垫着脚尖儿,抻长了脖子,也只能听见咿咿呀呀唱戏的动静,见不着他心心念念的施粉墨着戏服的戏子。

谢见君不忍见他这般辛苦,当即半蹲下身子,架住小夫郎的腋下,让他坐到自己肩膀上来。

视线骤然开阔,云胡紧绷着身子不敢乱动,这戏台前都是当爹的驮着孩子,唯有他俩这一对夫夫如此肆意。

云胡简直不敢想,这要是放在从前福水村里,哪家的汉子若同谢见君这般宠着自家夫郎,可是要被外人笑话的。

高台上锣鼓喧嚣,听着戏子唱着京剧里的《白蛇传》,

“最爱西湖二月天,桃花带雨柳生烟,十世修得同船渡,百世修得共枕眠。”。

他这心里似是跟吃了蜜一般甜,不求十世百世能与谢见君长相厮守,但求朝朝暮暮不分离。

一直到戏曲落幕,二人意犹未尽。

回客栈的路上,云胡手捧着热乎乎的烤红薯喋喋不休,他话说不利索,脸上的神情却是鲜活得很,生怕路过的人瞧不出此时他有多高兴。

谢见君微微侧身,落在小夫郎身上的眸光缱绻温柔,对他磕磕绊绊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给予了热切的回应,脸上不见半点不耐烦的神色,叫宋管事瞧了去,直说要羡煞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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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一过,在宿州又歇息了一日后,大年初二,诸人收拾好行礼,继续赶路。

沿途进京赶考的书生陆续多了起来。

在一处林里落脚时,谢见君遇着一队入上京的商队,因着这商队里亦有同行的举子,是以他忍不住多关注了两眼。

但这一关注,就让他发现了端倪,这一行商队一路上行事鬼鬼祟祟,见人就躲,就连那举子时刻也是一副警惕模样。

“兴许是藏了什么猫腻,怕是夹带私货,”,宋管事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一眼就瞧出有问题,他差底下伙计,沿着这商队行进过的车辙印,细细地探查了一番,果不然报上来贩卖私盐的消息。

“为了牟这点礼,这举子当真是不要命了!”,宋管事少见的严肃神情,他们走商,断不敢碰这私盐,虽说赚钱多,但那是拿自己脑袋换来的买命钱,但凡被官府的人查到,轻则流放,重则砍头,宋家从不做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生意。

“没准是那举子被商户骗了,并不知道实情呢?”,谢见君尚且还有些担心,本身贩卖私盐就已然违背律法,倘若这举子是被蒙在鼓中,有朝一日东窗事发,便是要连累自己革去功名,终生不得入仕。

“谢解元怕是多虑了,您瞧那举子做贼心虚的谨慎模样,必然是知道商队夹带的货物是私盐。”,宋管事笃定道。

似是为了应证他二人的猜测,两支商队共歇息在一家客栈里时,谢见君如厕回来,在拐角处听着那举子同商队领头,因着私盐分成不均的由头大吵一架。

他暗自唏嘘一声,回头便同宋管事说要加快脚程,避开这支商队。

宋管事亦是担心要受牵连,再启程时,将马夫们挨个都嘱咐了个遍。

这一路紧赶慢赶地颠簸,等到了上京,已是一月中旬。

第84章 (一更)

城门口的护卫检查过谢见君的通关文书后, 便挥挥手让商队的马车都过去了,这几个月来,入上京参加会试的考生居多, 他们也都见怪不怪了。

马车晃晃悠悠地驶过城门, 云胡和满崽禁不住拉开窗帘的一道儿细缝儿, 悄悄向外瞧去, 街道两旁店肆林立, 人流如织, 红日西沉,云兴霞蔚。

上京刚下过一场雪,满树银花,二人被凛冽寒风冻得打了个激灵,齐齐缩回到马车里。

“幸好、幸好带了几身厚棉衣!”, 云胡缓缓吐出一口雾蒙蒙的白气,只觉得那吹来的风直往骨头缝里钻。

“上京更靠北些, 自是被衢州的冬日要冷上几分。”, 谢见君给他紧了紧棉衣, “等会儿咱们到了会馆, 先喝上一杯热茶暖暖身子。”。

“阿兄,我不想喝热茶,我想要汤婆子,这儿太冷了...”, 满崽瘪着嘴嘟囔道,仅方才撩开窗帘那一会儿,他这一双手便冻得同那萝卜一般粗肿, 现下正不住地朝掌心里哈气。

“小公子,最多一刻钟, 咱们就到了,这皇城脚下不许纵马疾驰,你且再忍耐忍耐。”,马夫的声音从门帘外传进来,浸着丝丝畏寒的颤音。

满崽立时闭了嘴,他们尚且能在马车里躲避这刺骨的寒风,马夫却得在外冷哈哈地赶车,相比较之下,他若再抱怨,便是不懂事了。

马车又往前行进了一段时间,伴着马儿一声嘶鸣,停在了衢州会馆门前。

“此番入京赶考,劳烦宋管事和几位大哥一路帮持,给您们添麻烦了。”,谢见君下马车,携云胡和满崽躬身行礼。

“不敢当不敢当!”,宋管事赶忙托起三人,有谢见君在,这一路过来,他们非但免了商税,还避开了穷凶极恶的水匪盗徒,要论起来,该是商队更应该感谢。

他肩背躬得更深,“谢解元,咱们就在此别过了,还望谢解元攀蟾折桂,金榜题名!”。

一行人在衢州会馆门前分开。

谢见君打算在这会馆里,暂时先落落脚,左右临着会试也不过半月,他盘算着会试结束再做打算。

既是要住满半月,他特地要了一间上房,若是自己入京赶考,便是如何都能凑活上这几日,但带着云胡和满崽,谢见君不想让二人跟着折腾受罪,还歇息不好,之所以只要一间房,亦是考虑到这会馆里往来嘈杂,人地生疏,担心满崽独处一间恐有危险。

携文书办入住时,会馆掌柜得知他是衢州的解元,当即就将房费给便宜了不少,还吩咐小二接过他们手中的行李,手脚麻利地递送到房间里。

引三人上楼时,掌柜的微微躬身,满脸堆笑,“谢解元尽管带着家中人在这儿安心住下,若有什么需要的东西,且吩咐馆中小二帮忙操办便是。”。

“麻烦了。”。谢见君客气回礼。

“谢解元若是能在会试中拔得头筹,也是我衢州府的一大幸事,谈何麻烦一说?”,那掌柜的毕竟在上京混迹多年,见多识广,说起话来头头是道,让人听了很是舒服。

谢见君莞尔笑了笑,拱手道,“那便是借掌柜吉言了。”。

那掌柜的谄笑着将他们送至房间门口,才匆匆离去。

谢见君将行李都提到屋里,他们这一趟过来几乎将家中的家当都带了过来,房间本就不算大,这下子又堆得满当当,连落脚的地儿都得现收拾出来。

好在屋中陈设干净齐整,被褥都被提前晒过,满崽一进屋就飞奔到床榻上,舒舒服服地打了个滚儿。

顾不上拾掇满地的行李,晚些小二送来热水,三人简单梳洗一番便歇下了,这赶了近两个月的路,已是满身疲惫,加之屋中烧得暖烘烘,几乎沾枕脑袋一歪就睡过去了

夜半时分,打外面醉酒回来的举子,在会馆里不管不顾地耍酒疯,谢见君从梦中惊醒,这屋子隔音差,即便他们在三楼也能听着楼下大堂的哄闹声。

满崽被吵得睡不着觉,从另一边床榻下来,扑到云胡怀里哼哼唧唧地得闹着要抱。

云胡将他搂上床,双手紧捂住他的耳朵,抬眸谢见君正往身上套棉衣,低声道,“你、你要出门?”

谢见君回身给他二人掖紧被角,“我去瞧瞧,总这么闹也不是个事儿,吵得谁都别想睡了。”。

说着,他轻手轻脚地拉开一道门缝,侧身挤了出去。

不少被吵醒的人都探出脑袋往外瞧,见那青衫打扮的书生早已喝得酩酊大醉,双颊红晕,走路都前俯后仰,摇摆不稳,有小二欲上前劝其回屋,还被一巴掌扇了个踉跄。

会馆掌柜姗姗来迟,冲身后几个壮汉使了个眼色,壮汉上前,将醉倒的书生半拖半拽地拉走醒酒。

“惊扰各位老爷了..”,会馆掌柜笑眯着眼,躬身致歉。

谢见君轻叹了口气,原是打算在会馆住到会试结束,如今看来,落脚会馆,并不是长久之计。

只待楼下再听不着那醉汉喧闹的声音,他才裹了裹身上的棉衣,正准备回屋,便听着会馆掌柜在大堂里招待刚赶来的举子,只听他同那风尘仆仆的举人,也说了跟自己同样勉励的话,谢见君无奈地笑了笑,心道这掌柜的怕是在这儿广撒网呢。

来此上京参加会试的举人,若是能有一人高中,衢州府的官员们便可平步青云,他这衢州会馆自然也能跟着沾沾光,得旁人高看一眼,也难怪他会对读书人都客客气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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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吃过早饭后,闲来无事,谢见君下楼同前台小二闲聊了两句,他初来上京,想打听打听这儿的情况,顺势又聊起了昨晚那事儿。

小二撇撇嘴,手中的算盘珠子拨弄得响亮,“这上京乱花迷人眼呐,有的是苦读多年的举子秀才,来了这上京,整日里沉溺于花街柳巷,勾栏之地,亦或者是被心怀不轨之人引去赌坊小试身手,抵不住诱惑,结果赔尽了身家...”。

谢见君跟着点头,他当年从福水村搬去府城时,许褚也曾多次提及此事,叫他务必要可守本心,“君子使物,不为物使”。

“不过...”,那小二忽而话锋一转,将谢见君从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我瞧你倒像是个正经书生,来上京赶考,还带着你夫郎,我同你说,莫要学那些个读书人,洁身自好,安心备考才是最要紧的,这儿往年都有因沉迷玩乐而考试失礼的考生,走的时候个个痛哭流涕,但那又能如何?还不是怨自己抵不住诱惑,啧啧...”。

这小二是个实在人,拉着谢见君一通好言相劝,告诫他切莫误入歧途,以致于后悔终生。

谢见君拱手道谢,既是良言,自己就该承这份情。

眼见着大堂里愈发忙碌,他告别小二,往楼上去。

前脚刚走,会馆大堂钻进来个背着书袋的半大小子。

不等他开口,店小二眼皮子都不抬一下,懒洋洋道,“没有”。

那小子期待的眼神登时就垮了下去,转身正要走,那小二似是想起什么来,将他叫住,“你说的那三人,是不是一个书生打扮,还有一大一小两个哥儿...”,一面回忆着,一面往自己身上比量着,“那个小哥儿,身量差不多这么高,瞧着眉清目秀的...”.

季子€€重重点头,“对对对,就是这三人,他们已经住进来了吗?”。

店小二咋舌,这小子每日都赶在这个时辰过来,回回只问一句话,“可是见着两个大人带一个小哥儿前来住店?”。

这一连大半个月过去,即便是下雪天也没耽搁,谁知道,竟真让这小子等着了,而要等之人,居然还是刚才在前台同他搭话的那个读书人。

他抬手往楼上一指,“三楼正中间的那个房间,看着了没?你要找的人,就住那儿...”,抬眸见季子€€拔腿就要往楼上跑,他又忙不迭叮嘱了一句,“地滑,慢些跑,别惊扰了其他客人。”。

但季子€€哪里还能听得见,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上楼梯,站在房门外时,愣是喘匀了气,整了整衣襟,才敢轻叩门板。

“谁呐?”,屋里传来满崽一声吆喝。

季子€€猛提了一口气,等不及开口回话,面前的屋门霎时被拉开,满崽直愣愣地出现在眼前,伴随着谢见君的絮叨一并传了出来,“谢书淮,我说过很多回了,问清楚门外的人是谁再开门!”。

“子€€见过见君兄长和云胡嫂嫂...”,他压着心中喷薄而出的欢喜,恭恭敬敬地先行了礼。

谢见君有些惊讶,小崽子自昨日入上京就一直在念叨着季子€€,他原是想晌午去尚书府打听打听,谁成想,这小子一大早就出现在这儿了。

开门的满崽刚回过神来,蹦蹦€€€€地跳到季子€€身上,搂着他的脖颈,兴冲冲道,“你怎么找来的?”。

“我阿兄半月前接到了见君兄长的来信,信中说你们已经起程,我算着日子,你们也差不多该到了,便日日过来会馆蹲守。”,季子€€自知汉子同哥儿有别,怕做兄长和嫂嫂的谢见君和云胡会心生介意,满崽跳到他身上时,也只敢身子向后退了一步稳住脚步,不敢搭手托住怀中人。

谢见君一阵扶额,上前把扒着人家小汉子的满崽提溜下来,丢给身后的云胡,这才将季子€€迎进了屋,转身想给他倒盏热茶。

“兄长莫要忙活,我此番是从去书院的路上偷偷跑来的,小厮还在会馆门口等我!”,季子€€忙出声劝阻,他待不了多长时间,能确认满崽已经来了便已然心满意足。

“子€€,你居然去书院读书了!”,满崽面露诧色,乌黑的眼眸瞪得溜圆。

季子€€挠挠头,羞赧道,“是阿兄说我也该到年纪正是开蒙了,才托人将我送去百川书院,你们来之前,我已经上了一个月的课了。”。

“真好,我也想去书院读书...”,满崽发自肺腑地道出一声艳羡,想着自己若是也能去书院读书就好了,只要不在他阿兄眼皮子底下念书,便是去哪儿都行。

谢见君亦有想送满崽去书院读书的想法,送季子€€回来后,他同云胡商量了一番,若是上京能有收小哥儿的书院,他们倒不妨会试后也留在这儿,介时找一处一进院的小宅子,左右这些年卖豆腐也攒了不少钱,还有四百亩免田税的分成,虽说买不起,但租还能应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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