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你不要过来啊 第43章

山种喝着从龙耆掠夺而来的米酒,对着自己的属下哈哈大笑: “不愧是大晋的酒,比我们的马奶酒更够味!这座城池,也比我们的部族更先进!”

山种眯着眼看了自己的属下们一眼,问: “你们有没有信心,随我夺下更多的华夏城池?”

属下们当即应和: “有!”

一名属下说: “臣听闻,凉州只是大晋一处很荒凉的州,便繁华若此。首领,我们要打过凉州,打到关中,打到中原去!”

“我听说,中原的酒更香!”

“中原的食物更多!”

“还有中原的姑娘,各个水灵灵!”

“哈哈哈……”

然而,这些畅想不过刚刚开始,一个小兵便闯了进来,哆哆嗦嗦地说: “首领,不好了,雍国人的军队打过来了!”

山种一个激灵就站了起来,手中的青铜酒杯咣当一声落在地上,在地上滚了一圈又一圈,里面浑浊的酒液洒满了地毯。

山种已然顾不得他极为喜爱的凉州米酒,他的声音都在此刻颤抖起来: “什么,雍国人的军队?谁?韦杭之不是被仗剑拖在白石吗?”

小兵瑟瑟发抖: “不知道,但是,但是……”

小兵抖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山种等不及从主位上下来走到小兵的身前,一把抓住小兵的衣领问: “但是什么?你快说啊!”

小兵这才哆哆嗦嗦地说: “来的敌军,擎着紫€€旗。”

紫€€旗是历任雍王继承的旗帜,当紫€€旗高高竖起的时候,往往意味着雍王麾下的铁骑正飒沓如流星,渴望着敌人的鲜血。

而现任雍王……

想到当年被雍溯追逐三千里的狼狈不堪,山种的脸都黑了: “除了紫€€旗呢?还有没有别的旗帜?”

如果有别的旗帜,那便意味着来人并不是雍溯亲临,而是他的属下擎着紫€€旗为雍溯前锋。

只是很可惜,小兵摇了摇头,向山种说出了一个让人很不愉快的事实: “首领,没有,只有紫€€旗。”

这便意味着雍溯亲率大军至龙耆了。

山种眼前一黑。

山种近乎暴怒地大喊: “雍溯为什么会到这里!仗剑不是和我保证,雍溯会进攻白石吗!仗剑骗我!”

说着,山种转身拿起自己的弯刀,对着属下们大喊: “诸位,随我一起迎战!”

想到当年被追逐三千里的恐惧,众人都有些紧张地咽了口口水。但看到山种一往无前的样子,众人也便克制住了对游溯的恐惧,抓着弯刀和弓箭便提马上阵。

但是当他们在马上看到了游雍的骑兵时,只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要瞎了。

那是军队吗?

那是人类能够培养出的军队吗?

山种素来知道,凭借着先进的冶铁技术,游雍骑兵不说是刀枪不入,也是武装到了牙齿,其装备远远高于西羌的部队,使得凉州铁骑在面对西羌骑兵时拥有压倒性的优势。

但是这些压倒性的优势也不是不能解决€€€€譬如这一次,西羌诸羌联合,带领数倍于凉州的军队大军压境,凉州铁骑就没办法冲破西羌的防线,只能被动防守。

但是,但是,但是!

他们之前见过的凉州铁骑不是这样的啊!

从远处慢腾腾地走来的军队浑身上下都包裹着坚硬的黑色铠甲,头上戴着包裹了整张脸的头盔,脸上还戴着一副黑色面具,浑身上下只有两只眼睛漏了出来。

他们身上的铠甲是那样的黑,在光下反射着凌凌寒光,让人看了就觉得牙齿打颤。

正值七月,山种却忽然间觉得凉州的风好冷,比西海的风还要冷,冷的让他的牙齿都在打颤。这一刻,他甚至想要转身就跑。

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这不是凉州铁骑,凉州铁骑没有这样的威势!

似乎就在下一秒,对面的铁骑加快了速度。他们摇动着手中的铁链,像是死神收割性命的镰刀,飞快地奔向属于自己的战利品。

山种压制住心中的惊惧€€€€没什么可怕的,山种这样告诉自己,这一切的恐惧都不过是因为他曾经被雍溯追逐三千里而产生的心理阴影罢了,凉州铁骑一直都是这样,就在不久之前,他甚至还率领烧当羌的大好男儿,打败了一支凉州铁骑,打破了凉州铁骑战无不胜的神话。

凉州铁骑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样坚不可摧,凉州铁骑是可以战胜的!

山种抽出弯刀,将弯刀高高举起,像是妄图从羊神那里借来力量。

山种高声喊道: “羊神在庇护我们!兄弟们,打败那些穿着黑甲的家伙,打败他们,夺回我们的祖地!”

虽然西羌的祖地实际上在更西更南的高原,但是凉州确实曾是西羌的地盘,是大晋的武帝为了打败匈奴,打开攻伐西域的道路,硬生生从西羌人手中夺走的。

西羌人被迫西迁,放弃了河西走廊大片优质的草场。但是他们从来没有忘记,那一片现在归属于雍国的繁盛地盘,曾经是他们的故土。

想到自己的故土,想到凉州的繁华,烧当羌的士兵们忽然就升起了无尽的勇气。他们纷纷举起弯刀,不顾自己简陋的装备,冲着浑身上下都包裹在黑甲里的凉州铁骑冲了过去。

短兵交接,两条钢铁洪流在交汇之后互相融合。

厮杀声,马鸣声,刀剑碰撞的声音,骨头被摩擦的声音……种种声音却又被一道陌生的,无名的,又震耳欲聋的声音所覆盖。

这道混杂了不知道多少种类的声音入耳,白未€€恶心的差点吐了出来。他骑着马跟在游溯身侧,自从决定直入龙耆城的时候,他便将马车换成了马匹,一直跟在游溯身边,未曾有一次掉队,就连游溯都忍不住惊叹他的马术之优秀。

但是这一次,白未€€实在是没有办法再跟在游溯的身边了,第一次面临战场,眼前的一切都让他发晕。

好像很远很远之外的鲜血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他的眼前,这一刻,一直以来一尘不染的素白麻衣都仿佛沾染上了洗不干净的鲜血。

白未€€脸色惨白骑着马走了回来,问: “战场一直都是这样残酷吗?”

游溯理所当然地点头,觉得这个问题根本不是个问题: “先生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吗?”

白未€€道: “确实是第一次。”

祝融星是异族的温床,但不可否认,即便是在那样恶劣的环境下,星际联盟依旧将祝融星的留守居民照顾的很好,至少白未€€作为一个未成年是这样。

除了那一次异族莫名入侵孤儿院,白未€€从来没有直面过战场。

更何况,这场战争和人类与异族的战争还不一样。

异族捕猎人类是为了生存繁衍,人类捕猎异族是为了消灭侵略者,异族和人类本就是不死不休的关系,白未€€从心底里接受这种战争关系。

但是眼前的战争不是,眼前的战争是人类与人类之间为了欲望和野心而发动的战争。

晋武帝想开疆拓土,于是他强占了西羌人的领地;

当那时和华夏民族同化的西羌人,华夏人在这处领地杂居之后,这里就又成了凉州人的故土。

西羌人为了更加丰美的水草,为了族人能在寒冷的冬天不被饿死,冻死,他们必须要入侵凉州,抢夺更多的生存资源;

凉州人为了保卫自己的财产与土地甚至生命,当然不能够任由西羌人烧杀抢掠,所以他们家家户户披甲上阵,为守卫自己的财产。

这看起来像是一场为了生存而不得不为的战争,但是白未€€知道,这不是。这场战争的起源,只是野心家的野心。

他用无比复杂的目光看着不远处挣扎在一起的残骑裂甲,轻轻地呢喃了一句: “若是这个世界上再无战争……”

这句话轻的像是要随风而逝,却偏偏被微风带进了游溯的耳膜。游溯听到白未€€的话,他用一种十分震惊的目光看着白未€€,似乎是没想到在这个时候,白未€€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

好一会儿,游溯才稳住心神,问: “先生在反对这场战争吗?孤还以为……”

“以为什么?以为臣会欣喜地看待这场战争吗?”白未€€苦笑, “如果臣对主公说,臣是一个坚定的和平主义者,反对任何战争,主公会怎么想?”

游溯顿时讷讷,好半晌,他才回道: “孤以为,先生会如子墨子一样,支持正义战争,只反对不义之战。”

虽然他一直不解白未€€的义理究竟是什么,但是游溯一直都习惯于用墨家的思想来揣测白未€€的行为,因为他觉得,白未€€的所作所为还是更加贴合墨家一些,即便有些时候,白未€€的想法和行动与墨家截然不同。

但是游溯还是没有想过,会劝说他攻伐山西的白未€€,竟然会在战场上对他说: “若是这个世界上再无战争。”

虽然这句话白未€€也曾经说过,但是当这句话出现在战场上的时候,却让游溯从心底产生了一股恐慌,这股恐慌让他忍不住问: “先生,你,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你在反对战争吗?

你在反对……孤吗?

白未€€没有收回自己的目光,他依旧强迫一样地逼着自己去看远处的战场。

风沙漫天,鲜血尽洒,这就是这个残酷的世界。

白未€€轻声道: “臣什么都没有想,臣只是想告诉自己,什么才是臣应该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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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文的时候忽然发现第一遍写成了“韦杭之被仗剑脱在白石”……邪门的cp又增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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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驷€€孔阜

烧当羌毫无意外地败了,在装备更加精良,训练更加严格的凉州铁骑面前,溃败地如同流沙之水,一泻千里。

被冲散的烧当羌士兵像是没了头的苍蝇到处乱转,刀光箭雨,马儿嘶鸣,这些部落里的勇士再也无法控制自己胯/下的一同长大的马匹,只能任由马匹带着他们四处乱撞,不知道去往何方。

看到战场上的一片乱象,山种便知道这场战斗烧当羌彻底败了。如果现在不走,那么等溃败的士兵与战马反冲回来,将剩下的士兵的阵型冲的七零八乱的时候,他就连剩下的这一半骑兵也保不住了。

山种当机立断,第一个调转马头: “撤!撤出龙耆城!快!”

早已没了战心的烧当羌众人闻言立刻下令收兵,也管不得究竟还有多少人没有听到命令,亦或是听到了命令也来不及撤退,总之,山种带着剩余的兵马迅速转身离开。

马蹄扬起冲天的烟尘,模糊了追兵的视线。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待确定自己已经远离龙耆,山种回过头,见身后已不见漫天飞舞的烽烟,他瞬间松了口气,也拉住了马蹄€€€€没办法,即便是西羌比起中原的战马来更加优异的战马,也经不起这么长时间的奔跑,马儿需要休息。

山种控制着自己的爱马的速度,以让它得到充分的休息。但战马需要休息,山种的嘴却不用,他骂骂咧咧道: “仗剑这个王八羔子,说好的将雍溯主力困在白石城呢?竟然让雍溯一路冲到龙耆来了,还连个消息都没传过来!仗剑误我!”

骂够了,待将心中的怒气全部发散出去,山种才对着身后的将士们说道: “我们走!”

身后的属下问: “首领,我们回哪里?”

山种骂他: “你都知道用回字了,还不知道咱们去哪儿?”

还能去哪儿?当然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山种再一次骂骂咧咧: “该死的仗剑!咱们烧当羌少了多少弟兄,也不知道下次盟会,还能不能保住我们现在的草场。”

山种骂骂咧咧地想,也不知道先零羌和卑禾羌那边是什么情况,还有迄今为止没有收到多少损伤的参狼羌和钟羌,现在烧当羌一站损失了近半的骑兵,在明年春日的盟会上必然会处于劣势。

一旦明年盟会,他们输掉了一半的草场,就只能养一半的牛羊,烧当羌就再也无力补充损失的一半骑兵,到那时,烧当羌十分可能一蹶不振。

得想个办法,不能恶性循环。

要不,去抢劫友军?

然而很快,山种就没心情去思考他们明年,甚至今年还能保住多少草场了。

在路过一片没什么太高大的树木的山林的时候,他胯/下的马儿突然嘶鸣一声,前蹄高高扬起,差点将山种摔下马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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