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有点暧昧了 第7章

蒋云看牌技术不错,帮魏疏连赢了好几把,在场有人不乐意的,吵嚷着让蒋云替了魏疏的位置,亲自下场跟他们打。

从头赢到尾容易引发众怒,蒋云适当地放了放水,小部分集中在他手上的筹码陆陆续续被其他人瓜分。

约定好的凌晨三点很快就到了,蒋云下了场,正准备回一条报平安的消息时,一名黑衣保镖径直穿过人群,说戚少请他过去一趟。

蒋云删掉了那句“我没事”,坐回方才的位置:“他找我什么事?”

“您可以亲自问戚少。”

酒桌的玩法改成了俄罗斯转盘,蒋云重新入局,骰子被他轻轻一抛,掷出一个3点。

“戚皓过生日,自己躲一边把大家晾了大半天不说,还要请我和他私谈,”蒋云皮笑肉不笑,温声说,“你看,我这把才刚玩不久,不如你把你们戚少请过来,叫他跟我们一起玩,怎么样?”

保镖为难道:“可是……”

周围一圈人家世背景相差甚微,被蒋云一撺掇,顿时露出不满的表情,谅戚家再怎么家大业大,戚皓也不能这么不给面子。

“可是什么可是!”

蒋云对面染了一头金毛的青年摇着骰子,说道:“去传个话的事,你就告诉戚皓,我们……嗝,在玩俄罗斯转盘,叫他过来……喝!”

“行了,”蒋云道,“戚皓不会怪你的,问起来我帮你向他解释。”

骰子轮完一圈,该他投掷了,蒋云料定保安不敢当着一众富家子弟的面强行把他带走,云淡风轻地用酒杯盖住骰子。

掀开杯口,点数正面朝上,蒋云摇出来一个六。

不知换到了第几个游戏,衣衫不整的戚皓终于摇摇晃晃地出现在他消失的地方。他衣领印着一个鲜红的唇印,脖颈遍布着青紫的痕迹,眼神涣散地加入进来。

金发青年暧昧地吹了声口哨,挤眉弄眼道:“哟,原来戚少是背着我们偷偷享受去了。”

“滚你的,”戚皓阴晴不定地笑骂一声,随即拎起一个空酒瓶,皱眉道,“你们就喝这个?”

另一人起哄说:“这不是等着戚少开酒吗?”

“没问题。”

戚皓几乎没有犹豫,叫人当场开了一瓶轩尼诗李察。

他眼睛好似被胶水糊住,与蒋云四目相对时,勉强才能挤出一道缝:“阿云牌技好,听、听说在场没一个人灌得了你的酒……不如我俩玩一局,不管谁赢,之前的事都一笔勾销。”

戚皓态度放得很低,字里行间流露出几分诚意,使人觉得他是真心求和。

蒋云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他发散的瞳仁,点头示意戚皓发牌。

那瓶轩尼诗李察是戚皓在所有人眼前开的,但这并不能保证酒没有问题,看他的意思,蒋云今天非得在维克托喝杯酒才能走了。

现在他没有机会发消息,不知道那人会蠢到独自一人赶到,还是报了警再来。

牌面宛如折扇左右展开,这把蒋云手气不错,赢率非常高,可后续的局面却并非他预想的那样€€€€

戚皓出了老千。

罕见地看到蒋云输局,方才在他手底下输过的无一不大叫起哄,蒋云快认不得“喝”这个字了。

“给个面子,阿云。”

宛如幻境的迷离灯光下,戚皓浮现出一抹怪异的微笑,他双颊泛着潮红,嘴唇却惨白无比,搭着膝盖的那只手抖得像筛糠。

蒋云漫不经心地把玩酒杯,笑道:“你赢得不光彩,酒不应该归你喝吗?”

“不光彩?”

戚皓像是早就想好了措辞,不紧不慢地反驳道:“阿云为了躲酒,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你说我赢得不光彩,可在场各位,谁看到我作弊了?”

他眼底燃烧着兴奋的色彩,抓着身边的人问道:“你们看见了吗?没有。都没有。酒……你必须喝!”

“你好像不太舒服。”蒋云道。

魏疏母亲的职业是医生,他从小耳濡目染,通过戚皓的行为大致有了答案。

“药物过量,”魏疏一只胳膊挡在蒋云面前,捏着鼻子大退一步,“这家伙拿壮阳药当饭吃,都后退!”

现在没人有多余的心思管那杯酒到底由谁喝了。

魏疏一声号令,以戚皓为原点,所有人全部退到一米开外€€€€谁也不想被二度“振作”的疯子拽走。

人群中有人朝戚皓的保镖喊道:“你们是死人吗?还不把他扶走!送医院……泼冷水,总之别让他在这发癫!”

“你他妈说谁发癫?”

戚皓撑着身后的皮质座椅,借力站直身子,宛如时针转圈挨个指着他周围的那一圈人:“谁、谁他妈说我发癫,滚出来!”

他们这块的动静闹得太大,吸引了俱乐部其他会员的围观,蒋云朝刚才那名保镖招招手,不料却被戚皓盯上。

“蒋……云,”戚皓眼神阴毒,“又他妈是你!我真想不到你哪来这么好的运气,可惜了那么好的轩尼诗李察,没让你当众出丑,我真的很遗憾。”

“是吗?”

蒋云意料之中地笑了笑,说:“我记得戚伯伯马上从樟南回来,这瓶酒有没有你说的那么好,不如交给他来评判。你觉得呢?”

蜂拥而上的保镖看似保护,实则把戚皓安全控制在了原地。生日宴成了一场闹剧,蒋云借机要回了魏疏的车钥匙,安安稳稳地和他并肩走出维克托大门。

魏疏跟着侍应拿车,蒋云拿出手机,三点过一分的时候,那人回了他一句“等我”,之后再无第二条消息。

中心区到这的车程足足有一个小时,蒋云手指悬在“语音通话”上方,下一秒,一抹高大的身影从他的侧方扑了过来,蒋云被揽进一个严密的怀抱里。

与此同时,一道沉闷的声响倏忽炸开,看到地面那片染了鲜血的水晶碎片时,蒋云才意识到这是酒瓶被撞碎的声音。

蒋云下半张脸埋在那人柔软的肩部布料里,洗涤剂的味道钻进鼻腔,散发着柑橘的清香。

不远处戚皓的喊叫声仿佛被无形的屏障完全隔绝,蒋云试着动了动,换来的是一声低沉的闷哼。

鲜血快速扩散开来,仿佛墨水滴入水池,浅色衣料被染成了黑红色。细小的碎渣扎进皮肉,蒋云心脏跳得飞快,双手的青筋紧绷着。

那人上半身沉重地压在他身上,蒋云手指上弯,掌心虚虚贴着那人肩头,膝盖朝地上重重一磕。

“六斤装的水晶酒瓶……梁津,你他妈是真敢接。”

第7章

蒋云两辈子加起来也没见过这么多血。

掌心流淌着大片大片的鲜红色,干涸后血液的颜色加深,夹杂着浓烈的铁锈味,让人天旋地转得发着晕。

他忘了自己是怎么上的那辆救护车。

高低起伏的鸣笛声穿梭在车流之间,身穿白大褂的急救医生和护士配合着处理梁津背部的创口,车内有人开了免提,火急火燎地同司机报了海京一家私立医院的地址。

救护车一抵达医院大门,医护人员抬着梁津进了VIP通道,蒋云认得路,慢慢地在后面跟着,那股发晕的劲半天了还没缓过来。

手术室外头的长廊散发着消毒水的气味,有点刺鼻。他手肘抵在膝盖上,低头时略长的额发轻轻垂落,盖住了一部分视线。

“喝点水吧。”

一双平底鞋进入蒋云的视线,他抬起头,一位长卷发随意扎在脑后,眉眼凌厉而疲惫的女人拿着一瓶矿泉水,手臂朝他的方向微微倾斜。

瓶盖被魏淳亭提前拧松了,蒋云喉间发涩,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

隔了一会儿,他低低地喊了一声“干妈”。

魏淳亭摸了摸他发顶,笑着“诶”了一声:“魏疏那臭小子停车去了,待会儿我把他叫上来陪你……怎么了小云?眼睛这么红。”

“没事,”蒋云摆摆手,“可能是进沙子了。”

魏淳亭没有戳穿他拙劣的谎言,又或者,蒋云根本不想编造一个天衣无缝的借口蒙骗她。

她是一个负责的母亲,也是一个很好的干妈。

都说医者仁心,他和魏疏能够相识、成为多年的好朋友,很大一部分原因来自魏淳亭。

那年蒋云六岁,刚上小学一年级的年龄,由于司机的疏忽,他被留在学校整整两个小时,没有人来接他。

独自蹲在操场的沙坑边掉眼泪的时候,风尘仆仆的年轻女人大步路过,稍后倒退着折返回来,一边抹着他脸上的眼泪,一边柔声问他的名字。

“等等阿姨哦。”

女人眨眨眼,再次出现时,手边牵了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少年,抱着一个脏兮兮的篮球,仿佛在泥坑里滚了一圈。

“蒋云,”魏淳亭向他招了招手,说道,“阿姨送你回家,好不好呀?”

再后来事过境迁,蒋云二十六岁那一年,魏淳亭去世,病因是急性心肌梗死。

“干妈,我一个人等着就行。”

魏淳亭别过脸打了一个哈欠,蒋云想起上辈子他和魏疏守在急诊室外的情景,语气很是坚决:“您一天做了不少手术,应该好好休息。您是医生,比我更清楚睡眠充足的重要性。”

这时电梯门“滴”地一响,魏疏小指勾着车钥匙,没走到他们跟前就被魏淳亭拎着耳朵一顿骂。

“小混球,一天到晚不务正业拖着小云到处疯玩,好几天没收拾皮痒了是吧!”

魏淳亭下手的力道不重,只是看着吓人,魏疏乐得陪她演戏,被撵出去前指着手机,朝蒋云做了个“看消息”的口型。

他们走后,蒋云坐回长椅上,查看魏疏发来的几条信息,有一条尤为醒目:

【戚皓这事闹大了。】

在海京,戚、蒋两家背地里远不如表面那么和谐。

这次戚皓动手一口气伤了两个蒋家人,无异于在蒋丰原脸上扇了两个响亮的耳光,蒋丰原不会那么轻易地放过他。

蒋家那边没派人到医院来,蒋云望向玻璃窗外晨光渐明的天空,对此并不感到意外。

不重要。

无论他还是梁津,在那个庞大的家族面前,都宛如一粒细小的尘埃,他们的意义建立在为蒋家创造利益价值的基础上。

仅此而已。

手术室上方的灯亮了,换上病号服的梁津被护士推到一间单人病房,他侧身躺在病床上,似乎陷入了深深的沉睡。

蒋云搬着凳子坐在床边,眼底的情绪晦暗不明。

他有很多话想问梁津。

关于梁津为什么过来,为什么……替他挡下了戚皓扔过来的酒瓶。

在郝家小馆远远见了梁津一眼的那一天,蒋云销毁了所有资料,纸张在碎纸机里被压成碎片的那一瞬间,他后知后觉地想,就这样放过梁津了,是不是不太好。

但除了“放过”,他也想不出更好的选择了。

梁津双眼紧闭着,平日里冷淡疏离的面容柔和许多,甚至透露出一点点温柔的意味。

也许受到他的影响,蒋云眼皮沉沉地往下搭,困意铺天盖地席卷过来,仿佛将凹凸不平的沙滩冲刷平滑的海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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