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有点暧昧了 第8章

蒋云很快入睡,然后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是昏黑的,所有事物被暗色包裹,他分辨不清自己身处何处。

他以正面朝下的姿势趴伏在柔软的被褥里,周围的环境并非完全黑暗,因为蒋云偏头呼吸的时候,看到了从摇摆的窗帘间倾泻而出的微光。

脊背被一个冰凉的不知名物体触碰,蒋云忍不住起了鸡皮疙瘩,整个人受惊地一颤。

须臾,他身后传来€€€€€€€€的声响,像衣料的摩擦声,又像衣服被扔到地上。

……原来这里还存在着第二个人。

他没办法动弹,更没办法反抗。

那个冰凉的物体是柔软的,蒋云猜测它大概是谁的手掌,从他的脊背磨蹭到了后腰,最后停在他的腹部。

他被人粗暴地托了起来,缝隙里的光亮转瞬即逝€€€€

那人遮住了他的眼睛,就像一条阴毒的,埋伏在热带雨林中的森蚺,冰冷的鳞片缠绕着他的躯体,好似下一秒就要将猎物吞吃入腹。

这不是一场好梦,蒋云觉得他应该用“噩梦”来形容它。

他仿佛被钉在那个位置,被撞得破碎的字句与浓浓的哭音相互交织着。

蒋云不明白那个人为什么听不到他的哭喊,以至于从睡梦中惊醒时,他背后起了薄薄一层冷汗。

“做噩梦了?”

声音的源头忽远忽近,蒋云睁开眼,梁津已经睡醒,一只手正在输液,另一只手握着一只红笔,在试卷上批出一串流畅的红勾。

病床不窄,梁津身边还剩一大片空间,蒋云就是趴在这个地方睡的。

他的额发睡得翘起了一个弧度,看上去有些呆。蒋云看向梁津,他停下笔,把话重复了一遍:“做噩梦了吗?”

“嗯,”蒋云认为它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噩梦,说道,“算是吧。”

“你好点了吗,需不需要我叫医生过来?”

“不用。”

笔尖勾勾画画的“沙沙声”再度响起,梁津低头继续批改试卷:“医生来过了,在你睡着的时候。”

“……”

其实蒋云觉得他没必要说后面那句话。

他从口袋中拿出手机,锁屏上弹出几条娱乐推送,最上面那一条与戚皓有关,蒋云点进去,标题非常吸人眼球。

【震惊!某二代以不正当手段迫使两名女性与其发生关系,警方已介入调查!】

蒋云回了几条紧急消息,默默看了一眼梁津,问道:“你饿吗?”

“还好,”梁津依旧垂着头,“如果你饿了就先回去吧,不用在意我。”

就等这句话了。

蒋云捡起椅背上的外套走得飞快,自然没注意到梁津因下笔过重,不小心在卷面上划开的那道裂痕。

九点是上班高峰期,蒋云从医院一路堵到松江边的大道上,被无数次加塞的司机骂骂咧咧地把他送到小区门口,开走后扬了他满鼻子的车尾气。

蒋云吸吸鼻子,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常吃的那家饭店不在营业时间内,他给饭店经理打了电话,定制的病号餐最快也是十一点送到。

他翻遍了厨房和冰箱的每一个角落,找出最后一把青菜,和小半桶大米。

厨房难得一见地响起切菜的声音,蒋云洗干净菜叶,调出一份煮粥教程,对着上面的每一个步骤处理食材。

诚然蒋云不怎么会做饭,可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他不信他煮不好一份白粥。

约莫四十分钟过去,当他手忙脚乱地按照教程的说法把粥盛到保温桶里时,蒋云灰心丧气地承认:

他的确不会做饭,也好像不太会煮粥。

病号餐送到,蒋云提着保温桶往医院的方向赶,海京糟糕的路况又堵了他半个小时。

推开病房的门,梁津批改完的试卷叠成一摞搁在一旁的柜子上,背部的伤使他无法完全平躺,只能端端正正地坐在床上。

蒋云提着汤汤水水走进来,病号餐味道清淡,一碗玉米排骨汤、一碟葱油捞菜心以及一份椰子生蚝鸡。

“你吃过了吗?”梁津问他。

“吃过了。”

堵车的时候,他拐进一家开了十几年的老字号早餐铺随便吃了点。

饭菜的香味飘满了整间病房,装着青菜粥的保温桶被蒋云背在身后,露出一点边角。

他正犹豫要不要把这个给梁津,穿着病号服的青年有意无意地瞥向他背过去的那只手,问道:“那是什么?”

“粥。”蒋云答道。

“也是……”梁津拆开餐具外包装,念出餐厅的名字,“棠晚酒楼做的吗?”

蒋云揭开保温桶的盖子,一股淡淡的糊味飘了出来,他实在不好意思把这个锅扔到酒楼头上。

“是我做的。”

他抿了抿唇,想将保温桶收回去:“但是做得不好,要不你别吃……”

可梁津没听他的,伸手接过后就着保温桶舀了一勺。

“了吧。”蒋云越说越小声。

梁津好似没吃出糊味,配着棠晚酒楼的饭菜将保温桶里的青菜粥吃了一大半。

病床的被褥里躺着一个平板,在他来之前,梁津看的是一部去年口碑大爆的爱情片,名字叫《旅人》。

电影的男主角是一名时空旅行者,为了阻止妻子的意外身亡,一次又一次穿梭时空回到过去,却始终改变不了既定的命运。

在妻子生命里的最后一个冬天,男主角抱着死去的妻子,最终选择吞枪自杀。

蒋云为什么对这部电影的情节了如指掌呢?

因为这场电影是他陪戚如茵一块去影院看的,戚如茵负责哭,他负责从旁递纸。

一想到她哭得涕泪横流的模样,蒋云差点憋不住笑。

他想和梁津聊聊这部电影,抬头时,竟意外地看到梁津通红的眼尾,以及那滴恰好落入保温桶的眼泪。

蒋云:?

他的粥……有这么难喝吗?

第8章

或许不是粥的问题呢,蒋云好心态地宽慰自己。

他不明白梁津为什么哭,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屏息凝神地抽出两张纸巾递到梁津面前。

蒋云不禁皱了皱眉,他从未发觉自己是一个这么容易心软的人。

“我的粥……真的煮得很难吃吗?”

蒋云给他们双方找了一个台阶下,换到上辈子,梁津可得不到这样的待遇。

他依然记得前世他们在海京标志性建筑的顶层谈判的场景。

虽然那时候蒋云奸诈地挖了他不少墙角,还撬走了一个规模不大的项目团队,但真正上了谈判桌,蒋云却不觉得他的赢面有多大。

毕竟梁津背后是一整个蒋家,他后面什么都没有。

落地窗外铺满了海京繁华明亮的夜色,高楼大厦此起彼伏,闪烁的车灯宛如一条条金线,勾勒出城市跳动的脉络。

“打乱梁总今日的行程了,”蒋云嘴上说着“不好意思”,眼底的笑意却像盛放的鲜花,让人看不出半点愧疚,“民以食为天嘛,我们先吃再聊。”

蒋云饮食口味偏重,几乎无辣不欢,梁津则与他恰恰相反。

餐厅的后厨被他提前打点过,用材昂贵不已,味道辛辣刺鼻,一盘盘色泽鲜亮的菜肴被大厨端上餐桌时,梁津的表情简直五彩纷呈。

这家餐厅的座位很难订,是一位难求的程度,排队排到了后半年。

因为宴请的对象是梁津,蒋云不仅花大量精力财力抢到了最好的位置,还财大气粗地包了个场。

当然,只为看一看梁津的笑话。

大厨是专门从法国那边请来的,让他下厨做一桌辣菜,就好比米其林餐厅给顾客精心准备了一道麻辣烫。

蒋云切开虾肉尝了一口,辣度不高,对付梁津已经足够。

果不其然,他很快就听到对面那人隐忍的咳嗽声。

那人冷白的肤色被辣味呛出一抹微红,眼中好似起了一层薄雾,泛着水光。

蒋云贴心地叫服务员为他端来一杯柠檬水,杯底加了冰块,能解辣。

那些吃不了辣的人就算沾一丁点也会被辣得够呛,然后拼命找水喝,梁津却端着一副矜持的架子,没事人似的抿了一口冰水。

银色刀叉被蒋云放到一边,他手托着下颚,轻笑道:“是饭菜不合胃口吗?还是梁总……不给我面子呢?”

梁津像是从公司直接赶到这里的,身上还穿着那件款式古板的正装,眸光一动不动的时候,周身的气场有些严肃。

“蒋云,你是故意的吗?”

面对他的诘问,蒋云笑眼弯弯,面不改色地说道:“不啊,我绝对不是故意的。”

末了,他加上几个字:“我就是有意的。”

他和梁津的谈判不欢而散,正如他最初预料的那样,梁津抢先一步拿下了他盯视很久的地皮。

那日从顶层下来,海京上空飘落着细碎的小雨,助理将一把黑伞撑开,蒋云默默进入雨伞的庇护中,在助理不理解的目光中畅快地笑了好一会儿。

地皮没了就没了吧。

能捉弄到梁津,顺带着恶心一下他,蒋云由衷地感到畅意。

时间跳转回此刻。当他在不同的场景再一次看到梁津通红的眼尾,那出于本能产生的恶意宛若掉进水池的冰块,凭空地消失了、融化了。

“不难吃。”

纸巾被梁津捏在手心,变形成了纸团,保温桶见了底,蒋云不敢相信他竟然把一大碗粥喝空了。

梁津用纸巾擦净嘴角,接着合上保温桶的盖子,将桌面收拾的干干净净。

“我母亲不会做饭,常常把饭菜烧糊,或者弄混了盐和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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