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通款曲 第40章

男人的眼里满是厌恶,像在看两条臭虫,指着女人拍板道:“以后不要再让我见到你,赶紧收收东西离开这里。”又看着楚音,“至于你,老老实实地待在陈家,别给我惹事。”

张连枝全无形象地嚎哭起来,抱着楚河的腿,“我跟了你二十几年,你就这么狠心......”

女人的声音随着出现在大门口的宋曼君戛然而止。

宋曼君今天穿得很是雍容华贵,像一只神采奕奕的凤凰,她看都不看破坏她家庭的母子二人,只对楚河说:“公司还有事,快走吧。”

从楚音见到宋曼君的那天起,女人总是这副高傲的、淡漠的样子,直至今日也不肯正眼看待张连枝,但楚音还是捕捉到她眼底的一丝快意。

他向来知道宋曼君的厉害,不出手则已,一击毙命。

张连枝还在哀求楚河,楚音望着宋曼君没头没尾地来了句,“宋姨,是你吗?”

宋曼君垂眼看他,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她心里没有丈夫,也不在乎丈夫心里住着谁,怪就怪张连枝太贪心,居然触碰她的底线,妄想说服楚河让楚音进万君做事。

母亲为孩子谋划是人间常事,她只不过是在为楚逸除去所有可能的绊脚石而已,尽管她从未认为楚音有什么本事能和楚逸争。

宋曼君就是要让白日做梦的张连枝睁开眼睛看看清楚,她有容人的肚量,但一旦她想斩草除根,易如反掌。

她并不在意张连枝的封口费是哪里来的,但她要张连枝掏空家底,身败名裂地滚出她的视线。

不管张连枝如何苦苦哀求,楚河终究还是跟宋曼君走了。

楚音用力抱住状态癫狂的女人,“妈妈,我能养着你的,你......”

张连枝一把狠狠将他推开,“你懂什么,没了,都没了!”

她抓着头发颠三倒四说着话,楚音这才知道拍照的侦探社私下又联系过她,张连枝变卖了这些年买的奢侈品支付所谓的赎金,本以为给得多就能买断,结果钱交了,照片却传给了楚河。

事到如今,她还不知悔改,咒骂道:“都是宋曼君那个贱人,她自己没本事被人抢了老公,不敢跟楚河闹就拿我撒气,王八蛋,全部都是王八蛋......”

女人哪里还有半点平时娇滴滴的贵太太模样,披头散发,嘴角还有血痕。

楚音伸手想替妈妈擦去血迹,手背重重被拍开,火辣辣的疼。

可是她再不愿意接受现实,也得麻溜收拾行李离开楚河的房子€€€€楚河多留她一刻都觉得烦,派了人督促她搬离,只准拿几件换洗的衣物,值钱的东西一律不准带走。

她颐指气使地讨要帮佣,无人理会。

楚音动手替她打包,推着一个行李箱扶住她的手,“妈妈,走吧。”

张连枝定定地坐在沙发上,“我不走。”

眼见要被赶,楚音终是忍不住大喊道:“妈妈!”

他从来不会这么大声说话,一嗓子把张连枝吼懵了,又如鲠在喉地说:“算我求你,和我走吧,妈妈......”

楚音将母亲安置在了酒店,心力交瘁。

临走前,张连枝握着他的手,絮絮叨叨,“妈妈就只剩下你了,你跟邵风要好好的,没有楚家,我们还有陈家......”

楚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没回答,轻手轻脚地带上门离开了酒店。

大概是得知张连枝被轰出楚家的事,陈邵风给他打了电话,楚音任性地没有接听,他现在不想和任何人说话,所以干脆关了机。

楚音先驱车去了趟lucky幼儿园接走果果,又带着果果去了琴行。

老板见他三魂丢了七魄的样子吓得不轻,他却摇头说自己只是有点累,想弹会儿琴放松心情。

“我给你看着这小狗,准不让他跑丢,你上楼吧。”

楚音感激地一笑,可真坐到了钢琴前,他却怎么都想不起谱子。

差点忘了,他是个没有天赋的普通人,一点点小事就能叫他心慌意乱,连本该熟记于心的乐谱也忘得一干二净。

但他还是强迫自己照着乐谱本断断续续地拨弄琴键,企图强行将自己从一团糟的真实世界剥离。

-

司立鹤开完会已经是傍晚了。

会议中,他频频看手机,往常隔一会儿就要给他发短信的楚音今天却很安静。

临下班前,打给楚音的电话没有拨通。

司立鹤的眉心深深拧住,发现之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加的群聊今日格外热闹,点开来看,楚音两个字赫然出现在聊天记录里。

张连枝外遇的事情一个下午就传遍了整个圈子,这种不光彩的豪门艳事本该压得严严实实,如果背后没有推手不可能那么传出来€€€€宋曼君收网了。

楚音肯定比他早一步得知此事,现在会在哪?

司立鹤彻底坐不住了,托人查了楚音的车牌号,一个小时后在一家不起眼的琴行门口下了车。

叮铃铃€€€€

身量高挑的司立鹤站在空间逼仄的琴行,有些迈不开脚。

趴在地板上睡觉的果果一见到他先是摇尾巴,又吠了两声。

果然在这。

司立鹤稍微安心,对前来询问的老板道:“我是楚音的......朋友,我来接他。”

琴行老板上下打量这个容貌出众的青年,顿时猜出对方的身份,想到这些时日自己的忘年交为他开怀为他难过,却只能换来普普通通的“朋友”两个字,很是不值,因此没好气地说:“他在二楼,我去叫他下来。”

“不用了,我上去找他。”

司立鹤能察觉到琴行老板对他莫名的敌意,他好像是第一次跟对方见面吧?

在琴行老板的指示下,司立鹤走上了拥挤陡峭的旋转楼梯,心中猜测楚音为什么会来这里。

他这才发现从来都是楚音追着他跑,他却不曾了解过对方的生活。

老板说楚音在练琴,但二楼却很安静,一点儿琴声都没有。

司立鹤放慢脚步来到琴房门口,他没有开门,而是半弯下腰透过方形的玻璃窗往里看€€€€房间的灯泡有些昏暗,纤瘦的楚音静坐在钢琴前,双眼放空,两只手悬空在琴键上方,修长的指节微动,指腹始终没有碰到琴键。

司立鹤的心猛地像被攥住了,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秒。

年少的司立鹤也曾见过月色下的母亲端坐在钢琴前无声地弹奏。

相似的情景时隔多年再一次闯入了司立鹤的眼底,而一次,仿佛要离他远去的成了楚音。

他根本来不及思考,一种名为失去的恐慌刹那在他的四肢百骸里游走,驱使着他冲进琴房里攥住可能化作羽蝶飞走的楚音,厉声问:“你在干什么?”

楚音被骤然出现的司立鹤吓了一跳,触及司立鹤阴沉沉的脸色更是慌乱,几瞬后才茫然地答:“我、我在弹琴......”

“弹琴是像你这么弹的吗?为什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楚音不曾见过情绪外露如此明显的司立鹤,讷讷道:“我在记谱子。”

司立鹤像刚进行了一场激烈的博弈,一口气呼地散了,胸膛微微起伏。

“你怎么了?”

是啊,他怎么了,为什么要这么激动?

司立鹤慢慢地松开抓住楚音手臂的手,五指微微一放,又更用力地握紧了,好似只要一撒手楚音就会像烟一样溜走。

半晌,司立鹤才沉着些许,问:“为什么不接电话?”

楚音懵懵地掏出手机开了机,好几通未接电话涌了进来。

有司立鹤的、陆书凌的,还有张连枝的、陈邵风的。

他很苦恼地叹一口气,“你知道了?我妈妈的事......”

“嗯,为什么不来找我?”

楚音勉强笑了下,“你在工作。”

“在工作我就不能管你了吗?”

司立鹤终于冷静下来,一句话惹得楚音红了眼。

正是说着,楚音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来电人俨然是陈邵风。

楚音不想面对丈夫,但失联了一天不得不接听,忍着烦躁刚拿起手机,司立鹤突然一把夺走,摁了挂断。

楚音不解地抬起了脑袋,仰视着光影里的司立鹤。

青年眉眼微压,线条分明的下颌动了动。

他说:“楚音,离婚吧。”

作者有话说

看把我们小司总吓的!

第43章

楚音在琴房里待了整整五个小时,这不长不短的时间里他脑子里乱成一团,想他做出错误选择的十七岁、想他这段一地鸡毛的婚姻、想他与司立鹤的外遇、也想他的未来。

未来,这两个字的诱惑力太大了,他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在感恩宋曼君设局让张连枝一头扎进去,给了他一个彻底跟楚家、陈家一刀两断的契机。

他乱七八糟地想了很多,与司立鹤不谋而合€€€€跟陈邵风离婚。

和司立鹤离开琴房的那一刻,楚音如释重负,那条勒在他身上的沉重枷锁很快就要卸下,他将脱离过去二十二年的灰暗迎接自己的新人生。

陈邵风的电话再打来时,楚音正坐在司立鹤的车里,他怕勇气消失得太快,也担心母亲知晓后会阻拦他,决定现在就说出自己的选择。

“你怎么又不在家?”陈邵风发问,“电话也不接,跑哪儿去了?”

“邵风,我有事和你商量。”

“有什么话回家再说。我发现你现在脾气是越来越大了,动不动就不接电话,还玩离家出走那套,你别以为我不敢拿你......“

楚音轻飘飘地打断丈夫,“我们离婚吧。”

原来这五个字并没有那么难说出口。

手机那头静了几秒,陈邵风阴恻恻地问:“你现在在哪?”

楚音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道:“我约好时间我们再谈离婚的事,今晚我就不回去了。”

向来都是陈邵风说不回家,现在反着来,陈邵风简直气急败坏,“离婚?离什么婚,我没同意,你别自作主张,你妈的事情我还没有问......”

司立鹤调整的闹铃很不凑巧在这时响了起来,虽然很快就摁掉,但陈邵风还是听见了,厉声问:“你和谁在一起?”

楚音慌了一秒,“先这样吧,我挂了。”

司立鹤的手指在屏幕上漫不经心地点了两下,仿佛方才的闹铃只是一个小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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