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雀恼了:「目无尊长,你住口!」
云生月看他那老狐狸炸毛的样儿,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曹子爽瞅了瞅他俩,说:「都闭嘴吧,不值钱的糙男人啊,我替你俩臊得慌。」
云中雀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他忧郁地凝视着曹子爽,说:「爽爽~我也好喜欢你儿子啊……」
「爽爽」二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曹子爽只觉得有人往自己身上,撒了一簸箕的毛毛虫一般,他整个人都别扭地颤抖了起来。
「你够了,老不羞的!」曹子爽咬牙切齿地说,「谁都喜欢我家金童子,你不知道我把他带过来,压力有多大!」
「他姐姐姐夫,恨不得拨一半的神策军跟过来,他们可只是同意了他在这儿玩三五个月,他仲夏之前就得回去了。」
云中雀失落地垂首,浑身散发忧郁的气息,如同一朵凋零的玉兰。
比起那位闻姑娘,似乎把小国舅给留下来会更划算。
按照云生月所说的,指不定到时候他拥有的,不只是一个智多近妖的小少年,还有这个小少年附带的一大波有识之士投奔而来。
但是,他还不想被宫里头的人举刀追杀,所以这似乎也行不通。
云中雀惆怅地叹息:「天不予我,奈何、奈何!」
曹子爽白眼要翻出眼眶了:「雀子,你别捣鼓这些了,金童子可不是你家侄儿,那么容易就被你拐走。」
「他没看上你,想把你从我这儿拐走,你就该烧香拜佛了!你怎么敢的啊,居然反过来想拐他走?」
「拐不到小国舅,对我而言,当真是致命一击啊,我这身体啊,彷佛更难受了……」云中雀忧伤地望向头顶梁柱。
「别闹了,」曹子爽头疼地说,「你这么虚,你连我家女婿都打不过。别看他当了皇帝养尊处优的,那日常锻炼可没放下,知道你有这想法,他真能举刀亲自追杀你。」
「他不给的人,你要不到的,他本人,你更要不到。」曹子爽说。
云中雀:「可是小国舅多聪明啊……你瞧瞧,他居然初来乍到,就看中了唐家那二郎了!」
说着,云中雀就有些哀怨,瞥了云生月一眼,冷笑:「哪像我这不成器的徒儿,一直没能和人家处成莫逆之交。」
唐家二郎,正是云中雀多年前就看中的,唐氏的突破口。
小国舅一打眼就能逮住了这唐家二郎,天知道当时在现场的云中雀,疯狂地纠结了起来,小国舅到底是误打误撞呢,还是顺势为之呢,还是已经看破了一切呢!?
如果是最后那样的话,那这位小国舅,不啻于是天上的明月啊!一切阴谋诡计,无所遁形,肉眼所至,皆是真实。
可惜了,云中雀摇头,可惜了,这不是他的儿子。
云生月叹息:「君子之交淡如水,师父,我性情如此,唐二少却活泼爽朗,我俩着实难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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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现在也不过是抽空耍贫嘴罢了,主要还是等云生月把药扇凉一点点,方便入口。
等云中雀喝了药,就该睡觉了,曹子爽今晚也应该要回都护府去的。
不过,今晚云生月的动作格外磨叽。
云中雀眼一€€:「鹤儿,为何还不把药汤拿来,你今日为何对着这药汤苦大仇深的?」
云生月垂眸凝视着那不见底的漆黑的药汤,一时之间,根本分不清这玩意儿对他师父,到底是药,还是毒。
「师父,小国舅……今日和我说了一下骆神医的事情。」
「哦?」云中雀坐直了身子,「他还认识那姓骆的啊?」
云生月没有隐瞒地将小国舅当场提出的质疑,向云中雀和曹子爽说明了。
曹子爽皱眉:「我家金童子不是无的放矢的人,他不轻易怀疑人的。」
语毕,曹子爽即刻就想将那药汤撒到花盆上,但又犹豫着回头看了云中雀一眼。
云中雀笑:「倒了吧,咳咳咳……」
他咳嗽起来,苍白的脸上是一片病态的潮红,比起装模作样地表演虚弱,他强行坐直,却抵不住病骨支离的模样,更令人心痛。
「倒了吧,」云中雀说,「我的身子我知道,少喝几次,死不了的。」
云生月替云中雀顺了顺气,云中雀笑道:「比起我施以重恩的人,我更信任爽爽你儿子啊……」
云中雀在笑,那双眸光潋滟的狐狸眼中,却见杀机翻腾。
「姓骆的当年遭了难,老娘病重而他身无分文,是我出银子救治了他老娘三个月,后来他老娘死了,他连下葬的银钱都没有,还是我从爽爽你这儿拿了银子给他买了一口棺材……」
「等等,你从我这拿的银子?」曹子爽震惊了,「你不知道当年我夫人管得严,我身上根本没几两银子吗?你什么时候拿的,你怎么这样!」
云中雀摆了摆手,说:「那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姓骆的他……」
「那怎么不重要了!」曹子爽出离愤怒了,「老狐狸你太过分了!你天天拿我银子,知道我上街给夫人买根发簪,却掏不出银子来的尴尬吗!?」
云中雀摊手,无辜眨眼:「我当然不知道啊,我又没夫人。」
「无耻之徒,你住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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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兮并不知道昨天夜里他们猛男开夜会的时候,别人的生活也如此多姿多彩,还有人跃跃欲试地想要拐走他。
今日一大清早的,湛兮刚起来,叫闻狮醒出来吃早餐,就听说军师的马车到了。
闻狮醒抄走几个馒头,和湛兮说了声,就急急忙忙往外冲。
湛兮示意了一下十八,十八点了点头,抄走更多的馒头,跟在闻狮醒身后,跑了。
于是,剩下的湛兮,就沉默地看着碟子里剩下的最后一个馒头。
这时候,蔡老板慢悠悠地走了进来,他伸了个懒腰:「哟,白面馒头啊,我来试一试这北庭都护府的风味如何。」
蔡老板把最后一个馒头拿走了。
湛兮头疼地让田姑姑吩咐下去,多烙一些饼,其他几个猛男估计也要起床了。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啊……」湛兮看着满桌的烙饼,感慨非常。
正在啃馒头的蔡老板警惕抬头:「什么小子?谁是你的小子?」
湛兮无辜歪了歪头:「没说你,说我昨晚看的话本子呢。」
蔡老板暂时忽略了过去。
然而等大家伙都起床了,然后看着吃烙饼风卷残云的模样,蔡老板好像惊觉小国舅刚刚那句「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似乎真的是在说他们。
可恶!替人办事,吃口饭难道不应该吗!?太过分啦!
没等蔡老板据理力争,湛兮就和人谈起正事来了。
「谭勇,你且去查一查,军师身边那个骆神医是怎么回事。」湛兮说。
谭勇说:「我倒是有几个军营里的好友,但不知道能不能抽丝剥茧出什么来……」
「你且先试一试吧。」
「那吕伯野的事……不继续查了吗?」
湛兮摇头:「把他当死人。」
「什么?」
「以可可的脾性,吕伯野他已经是死人了。」湛兮满不在乎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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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老板狠狠地咬了一口烙饼,问道:「小国舅你今日还要出门吗?」
湛兮:「要。」
「去哪儿?」蔡老板有些跃跃欲试,筵席杀人的舒爽,那简直不是轻易能有的。
「去我大伯母的娘家,蹭一顿饭,下午的时候,去我表姐前夫家,舒一舒筋骨。」
「哦!好的,我与你形影不离!」蔡老板兴奋地说。
湛兮看了他一眼:「今日应该不杀人。」
「这样啊……」蔡老板有些遗憾。
又听湛兮说:「但是打个半死不活,不算杀人。」
蔡老板看了看自己的拳头:「不用剑啊,倒也是有趣。」
鱼知乐觉得自己和小国舅在一起久了,心态都年轻了好多,他遗憾地叹气:「可惜我今日还要过去庄子布局。」
「没事,」湛兮安慰他,「我脾气差,随时都要毒打他人泄愤,你机会很多的。」
第132章
湛兮还没有领着自家的猛男团去踢馆呢,曹子爽就起床了。
曹子爽过来了,表情还不好。其他猛男见势不对,赶紧向这对父子行礼告别。
湛兮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各自揣着早餐,死道友不死贫地道冲自己眨了眨眼睛,然后一溜烟就不见了人影。
父亲一副心情恶劣的模样,作为一个「大孝子」,湛兮当然得关心一下他。
「阿耶,您这是怎么了?昨天夜里没休息好吗?」湛兮把吃着的烧饼放嘴里叼着,伸手去给曹子爽揉捏肩膀。
曹子爽见儿子那油乎乎的手向自己伸了过来,满脸都是欲言又止,眉头皱成了三条沟壑。
既受用于儿子的体贴,又纳闷这小子怎么如此不机灵,手也不洗一洗就给你爹揉肩膀,你咋想的啊?
曹子爽虽然腹诽不已,但又生怕自己一不小心伤害到了一片孝心(?)的好小儿,最后只能忍着让湛兮在他肩膀上作乱。
湛兮坏心眼地在曹子爽的肩膀上擦狗爪,擦完后又把饼全塞进嘴里,手又一次落到了曹子爽的肩膀上:「阿耶?你给我说说,谁惹你不高兴了?」说出来让我高兴高兴……
提起这事儿,曹子爽就出离愤怒:「还不是那只老狐狸!」
「哦?哪只老狐狸?您是在说军师吗?」湛兮反应极快。
曹子爽头疼至极:「除了他还有谁,你老子我对他不薄啊,他遇见我时,正值大婚前夕,他跑路了,那一年他十六岁,然后就碰瓷抱住了疾风它爹的马腿,说被马惊着了……」
提起旧事,曹子爽就觉得有种眼前发黑的感觉。
他骑马赶路,抄近路,走了荒野小道,又因骑着的是难得的宝马,比随从要快得多。
中途曹子爽人有三急,就直接在荒野处拴好了马儿,自己深入丛林放水。
等曹子爽回来,就瞧见一个少年郎,抱着他家马的腿,非说他路过此地,被这匹马给惊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