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宠小国舅 第243章

她唯一的儿子,她一生的荣光与骄傲,到最终,却也叫她白发人送黑发人!

如此,在曹氏与齐氏的心照不宣之下,齐摇月便真真切切是曹家妇。

齐摇月是齐氏长房唯一的姑娘,而湛兮眼前这个读书人打扮的齐志学,正是齐氏二房的长子,是齐摇月的堂弟。

齐志学小心翼翼从牛车中,搀扶着下车的人,正是齐摇月的生母--古€€秀。

是刘麦芒的亲家母……

古€€秀啊,大抵是这个世上,最能与刘麦芒感同身受的人了。

******

实话实说,湛兮是有些意外的。

古€€秀眼睛不好,几乎可以说是瞎了许多年。当初湛兮带了御医过去北庭都护府,也无十足的把握,只是叫古€€秀必然得要好好地修养。

可古€€秀却依然亲自来皇都了,千里迢迢的过来……

当年那场噩耗,是刘麦芒带着大家渡过去,如今,也确实到了可以反过来,也让他们帮一帮刘麦芒渡过这场苦厄之海的时候了。

但湛兮依然大受感动!

他疾步上前去,与齐志学一块儿搀扶住了古€€秀那颤颤巍巍握着门框的,苍老又枯瘦的手。

「伯母身体欠安,怎可如此舟车劳顿?为何不提前遣人来,告知金童子一声,也好叫我准备准备,派人去迎一迎。」湛兮说。

古€€秀反手握住了湛兮的手,原本阴霾一片的眼睛,如今似乎驱散开了些许阴翳,她勉强地笑着,但眼神却难掩疲倦。

「小国舅爷啊,怎么亲自出来了?我分明叫了大郎绕到将军府小门去……」

「伯母万万不可如此说!齐氏是曹氏正正经经的姻亲,岂可如此!」

「好、好,我不说了,我老了,年轻时候就不如你大伯母那般有七窍玲珑心,」古€€秀努力地笑着,情绪还算稳定,「我啊,老了也不如她通透呢,说话也说不好,小国舅爷你莫要生气。」

「伯母这便是要折煞金童子了!」湛兮连忙摇头。

古€€秀握紧了湛兮的手,有些用力地喘了一口气后,问:「你大伯母如今如何了?且带我进去瞧瞧她……」

「我的老姐妹啊,」古€€秀到底没能忍住,皱巴巴的脸上淌着眼泪,「知道致果当年……不是意外,只怕要撕心裂肺、肝肠寸断啊!」

湛兮不知道,古€€秀是用了多大的努力,才在见到自己的第一时间,看起来如此正常,而丝毫没显得有何不对劲的。

但是古€€秀甫一绕过将军府的影壁后,所有的冷静与坚强,都像是一层脆皮至极的伪装,有了遮挡物后,瞬间就碎裂成渣滓。

古€€秀是一路泪水崩腾着赶到刘麦芒的院子的。

知道古€€秀的到来的时候,刘麦芒也是跌跌撞撞地从里头出来。

两个苦命的女人四目相对,愁肠千百结……

******

湛兮没有再靠近,齐志学也随着他离开了,将空间留给了那两个女子。

若是无人真正同病相怜,那便无人真正感同身受,那痛苦便也只能自己默默吞咽。

但若有人在这苦海一同痛苦挣扎,便也可相互搀扶着,救赎着,游到那有光与希望的彼岸去。

湛兮将齐志学带到了自己的院子。

齐志学自发给湛兮解释说:「北庭都护府的衙署虽没有立即公布所有的事情,但是阿翁到底与曹大将军相熟,许多事情,我们也都提前知道了……」

湛兮颔首,吩咐田姑姑下去端茶具上来。

齐志学也是煎熬了许多日子,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不已,原本还年轻的面容,如今一副饱经风霜的模样。

「大伯母初时知道,又是日夜流泪,倒是阿翁怒了,阿翁他……阿翁他或许也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吧,他昏过去一次,醒来就好了。」

「阿翁骂了大伯母一顿,道是……」

齐太爷的恨铁不成钢彷佛在湛兮的耳边作响:「当年你便是寻死觅活,如今更是如此,多少年了,竟然未有半分长进!少将军之死是意外,是人为,那都改变不了了!活着的人自然该好好活着,想着如何讨回公道……」

「是意外是人为,不过是心中到底平与不平罢了,如今不平,那自然应该想办法如何平之,你日日哀哭,难不成要叫他们泉下不安吗!」

「阿秀!你也得看看你公爹我多大年纪了,你难不成还要叫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阿秀啊阿秀……你若是脑子还清醒,便该振作起来,少将军之事……你痛,你那亲家母更痛哩!」

……

齐志学大概将齐太爷的话原模原样地给湛兮复述了一下,说道:「阿翁最后竟然生生将伯母骂醒了,她强撑着吃了几天药,后面我们就一路追着高将军的队伍回来。」

「对了小国舅,」齐志学忽然有些欲言又止,「其实那唐小公子也与我们一同出发,只是、只是他如今不敢来见你……」

第209章

齐志学的话,叫湛兮神色有有些怔怔,唐小棠啊……

那孩子也跟着进皇都了吗?

湛兮微微垂下了眼,把玩了一下精美的茶盏,糖糖他啊,那确实是一个听话的孩子,即使明明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赶赴皇都实在对人的心理考验极大,但唐小棠却也依然选择听从湛兮的话,在这样的情况下,也依然依然地、坚强地随着齐氏的人的队伍赶到了皇都。

湛兮心中微叹,齐志学见状,自然知道湛兮心中所想,脸上的神情也有些唏嘘。

是啊,众人都痛苦,但是唐小棠又何尝不痛苦呢?

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若是能选择的话,唐小棠他必然是不会希望自己降生在他自认为是肮脏藏污纳垢之地的唐氏的。

人如果真的能选择自己的出生,谁不希望自己是正义、光明、伟大之人的孩子?谁不希望自己的出生,披着一道先辈的荣光,指引着一生正确的方向?

然而而不是谁想,就能得到的。

出生是不能够选择的,正因为如此,唐小棠才会更加的痛苦。

湛兮长叹一声:「多谢齐兄提醒,不知糖糖如今居住在何处?」

「他与一个自幼相随的老仆自去寻了酒楼,不愿与我等同住。」齐志学回答说。

湛兮颔首,表示理解,他大概能明白唐小棠的想法。

歹竹出好笋,唐小棠是个好孩子,他会难受,是因为他会觉得自己自打一出生就落上了罪恶的烙印。

在唐小棠看来,他自己恐怕是有原罪的,而且是那种无论如何做,都无法恕罪的罪过。

如今将军府一片愁云惨淡,唐小棠只怕要更加愧疚了,哪里还敢上门来拜访湛兮呢?

******

「他是一个有良心,有自知之明的孩子,」湛兮说,「正是因为太过乖巧懂事,体贴人意,才会如此的愧对如今的一切,哪怕他并没有为这一切,这所有的错误与罪孽,出过一丝一毫的力气……」

齐志学点点头,表示认可湛兮的说法,他读书刻苦,似乎也并不能十分算有天赋,然而道理却还是明白的。

「阿翁临行前就交代过我,不可迁怒于人……我与伯母这一路上也并未为难过唐小公子。」

说着说着,齐志学叹了一口气:「只是看着,如今这情况,并非我们这些外人为难唐小公子,是他自己为难自己啊。」

「我知道。」湛兮给齐志学斟了一杯茶,「此事交由我来安排吧。」

无论情况如何,湛兮始终记得自己当初答应过唐小棠什么事情。

他说过的会让对方入学皇家书院的,他也说过的,会帮唐小棠摆脱曾经的,一切的阴霾的。

也正是因为对于湛兮的信赖,唐小棠才能顶着如此巨大的心理压力,赶到了皇都。

既然如此,湛兮又岂能辜负他的信任呢?

看来……他是时候要入宫一趟了。

******

湛兮心中下定决心要今早入宫之后,又关切地问齐志学道:「齐兄与伯母如今在何处安顿?」

湛兮这问的如今在何处休息,自然是没有错的,随便一想也知道,齐志学他们必然是先找了一个地方修整一番,这才上门来的。

哪里有人能舟车劳顿,风尘仆仆,马不停蹄,最后狼狈不已地出现在生命中极为重要的、世俗上身份还算尊贵的对象面前呢?

齐志学一听就知道湛兮的打算,连连摆手,拒绝地说:「我与伯母早已安排好了住处,齐氏子弟虽然不肖,但是祖上积德,我们在皇都有小小房产,居住不成问题,小国舅您无需担心此事……」

然而湛兮却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态度强硬地希望他们在将军府中住下来。

湛兮的理由极为正当,只听他说:「一家人不说二家话,齐氏曹氏乃是姻亲,你岂能与我见外?若是让你们住出去,我又该如何向姐姐与阿耶交代呢?还是住下来吧!府中宽敞,主子也没几个,正缺着人气呢!」

「再说了,」湛兮继续说道,「你们这一趟过来是多么的不容易啊?就算齐氏有房产,也久不住人,又需洒扫,哪有将军府方便呢?」

齐志学几次三番想要说话,却又找不到拒绝湛兮的有力理由,只能听着湛兮在这里说。

湛兮还在继续摆出筹码:「况且,齐兄,你想必也是有心要参与皇家书院的考试的吧?」

「这……这是自然的。」齐志学已经有了能参加皇家书院的入学考试的资格,怎么会放弃这个机会呢?

齐氏久无人能顶起门楣,他自然应该要抓住一切能抓住的机会才对。

所以,齐志学这一趟,虽然也是为了护送伯母,但也确实是冲着参加皇家书院的入学考试而来的。

「这就对了嘛!」湛兮高兴地说,言笑晏晏,「若是住在将军府,一切都是现成的,齐兄你便能好好钻研知识了。而且,还有一事,不日秋狩,你若住在府中,我便也能名正言顺地将你带上……」

「这!」齐志学蓦地抬头看了过来,眼神明显能看见意动。

湛兮笑意加深:「能不能入帝王的眼不好说,但是齐兄你难道不想看一看这大雍的秋狩是何等壮观的模样吗?」

说什么「能不能入帝王的眼不好说」,那都是客气话,实际上,当湛兮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几乎就是在向齐志学保证一件事--

便是入学考试失败,将来以现有的功名和帝王的青睐,回北庭正正经经地当个小官还是可以的。

******

湛兮这一通的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话说下来后,齐志学果然犹豫不决。

齐志学本人自然是颇为意动的,但又似乎又因为有齐太爷出发之前的,某些特意的交代,齐志学他不敢轻易应允此事。

这还说不动?看来齐太爷出发前打的预防针,足量了啊!

湛兮挑了挑眉,再接再厉道:「齐兄,你也知道如今府中的情况,我大伯母她……」

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后,湛兮打足了感情牌,做好了铺垫,继续说:「先前所说的那些东拉西扯,不过是些场面话罢了,我们两家是姻亲,如何能一家人说两家话呢?如今最重要的,是希望伯母能多陪一陪我的大伯母。」

「既然伯母此次过来便是专门为大伯母而来,又怎能不在将军府中住下来呢?她们多年未曾见面了,便是住在一个院中,也是可以的,也许她们今夜也会夜话至天明啊……」

提到湛兮的大伯母刘麦芒的情况,齐志学也是被吓了一跳。

在齐志学模糊的记忆中,那一位当年的将军夫人可是八面玲珑,长袖善舞,从未有过任何举止失态的时候。

他何曾见过这个不曾有过任何失误的妇人,如同今日那般像是个疯婆子一样,从屋内跌跌撞撞破门而出的模样呢?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