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沈缘好不容易鼓足勇气进来了,都没有看清顾澜潇一眼,哪肯离开。
虽然男人的语气带着浓烈的杀意,让他全身一震,但还是没有任何退缩,又往前走了两步,佯装担忧的样子说道:
“俞总,你手受伤了!我给你包扎一下吧!这么下去会失血过多的!”
“我让你滚,你听不懂吗?!”
俞裴商微微侧过头怒吼道,眼中的寒光犹如实质般射向他,让原本心里就有些紧张的少年顿时觉得浑身发凉。
沈缘吓得浑身一激灵,连忙不停鞠躬,低头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看俞总受伤了,很担心您的安危!”
“你一个下人也配?!”
俞裴商冷哼一声,微微直起身体,转过脸看着身下的青年,那凶残鄙夷的目光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关切:
“阿潇,你有没有伤到哪里?”
看着男人那副虚情假意的模样,顾澜潇只觉得胃中一阵翻腾,几欲作呕。
但他还是强忍着心中的厌恶与憎恨,冷漠地瞥过头,声音虚弱却充满倔强:
“品行恶劣,活该你一辈子遇不到真心对待你的人,只能孤独终老!”
“哦,不对,你永远活不到老,因为你这种蛇蝎心肠的畜牲就该去死!”
顾澜潇转过头看向男人,冷笑出声,眼神恶毒,如同地狱前来索命的恶鬼。
“阿潇,你……”
俞裴商震惊的看着他,眼底是深深的痛苦和不解,还有一丝隐隐的绝望。
他没想到顾澜潇竟会说出如此残忍的话,他知道对方恨自己,但却从未像今天这般恨,恨得连骨髓里都在冒着寒气。
后面的沈缘无措地站着,目光十分担忧地看着顾澜潇,不知道该怎么帮他。
毕竟俞裴商还在这里,但光看这个男人被狠狠羞辱和怒骂的样子,他就知道,对方在顾澜潇那里占不到半点好处。
“畜牲东西!从我身上滚下去!”
顾澜潇开始挣扎,趁着男人悲痛欲绝的空隙,他使出全身最后一点力气,弯曲起膝盖,狠狠朝着男人的裆部撞去!
“啊……”
俞裴商疼得惨叫一声,脸色又青又紫,很明显刚刚那一膝盖直中要害!
他浑身一颤,手松开了青年,转而捂着腹部,整个人也顺势倒在了旁边。
顾澜潇慌忙从床上站起来,拍了拍褶皱的睡衣,然后转头看了一眼身后半天缓不过来的男人,心里只感到无比畅快。
眼前的青年没有任何遮挡得呈现在自己面前,沈缘却有种想哭的冲动。
对方形若枯骨,脸色憔悴,头发凌乱,手臂也密密麻麻都是血痂子,狼狈又可怜,好似下一秒就会断气而死去。
这和记忆里那个清冷高贵,干净体面的顾医生判若两人,如果不是那张脸,沈缘此刻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
顾澜潇也注意到了旁边那道惊愕不已的目光,转头与其对视,却只见到一张陌生的面容,这并不是照顾自己的女仆。
可偏偏那双泛着水色的眼眸,却让他觉得异常熟悉,仿佛在哪看到过……
他皱起眉头,脑子浑浑噩噩什么也想不起来,揉了揉太阳穴,不耐烦道:
“有什么事吗?”
沈缘猛地惊醒,看了看脸色惨白的俞裴商,又看向打量自己的顾澜潇,立马调整好情绪,将怀里的月季花递上前:
“魏、魏叔说月季花开了,夫人喜欢,便让我送一盆过来解闷。”
顾澜潇看着他殷勤捧来的月季,苦涩地扯了扯嘴角,眼底隐有泪光在闪烁:
“我都要死了,还养什么花……”
听到这话,沈缘心里一紧,连忙摇着头,声音里也染上了几分哭腔:
“才不会!你才不会死!还有很多花没看过,怎么能不活了!不可以……”
顾澜潇闻言,抬起头直视着他的双眸,目光清澈如初,只是那双眼睛深处,藏了太多复杂的东西,没人能读懂。
“为什么不会……”
他低低地呢喃着,像是想要找出点依靠:“人走茶凉,我好累了……”
他这样脆弱无助的样子,沈缘是第一次见,忽然觉得有些难受,喉咙像是被人掐住了似的,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第177章 别忘了给花松松土
床上的俞裴商闻言,心突然就像被紧紧揪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痛,仿佛连空气都充满了尖锐的玻璃碎片。
他望着那个瘦削的背影,孤独而寂寥,明明那么柔弱,却还要假装坚强,还要一次次地推开自己,不让自己靠近。
俞裴商觉得,顾澜潇就是一朵长刺的玫瑰,明明快要凋零了,却不愿意让人浇水,也不容任何人走进那片荆棘丛。
“我不会让你死的。”
顾澜潇忽而听见身后传来低沉沙哑的声音,语气很轻,却充满了坚决。
他心头微缩,垂落在身侧的双手猛地收紧,指骨泛白,几欲折断,却硬生生忍住了心底那股强烈的冲动和不适。
顾澜潇转身,看着男人清俊的脸庞,淡漠疏离,没有一丝情绪起伏:
“你凭什么这样说?”
“凭……”
俞裴商薄唇微抿,眼眶通红湿润,顿了一下,才又接上:“我爱你!”
此话一出,沈缘嘴角难以控制地抽了抽,听着这个荒唐又可笑的表白,他心头一阵恶寒,忍不住想要翻一个大白眼。
俞裴商什么时候变成一副苦情人的样子了?这是他认识对方那么久以来,最为惊悚的事,也偏偏让人厌恶至极。
俞裴商似乎也察觉到前面那个“小女仆”的鄙视目光,自尊心极强的他深深受到了羞辱,顿时火上心头,随手操过旁边一个枕头狠狠砸了过去,厉声呵斥:
“为什么还不滚?!还站着?你是哪个区域的佣人,怎么连基本规矩都不懂了?!活的不耐烦了,想找死是吗?!”
枕头扔过来的那一瞬间,沈缘下意识侧过身紧紧护住怀里那朵今早才盛开的月季,但脑袋却被砸得生疼。
“对不起!我是新来的园丁,冒犯到俞总实在不好意思,我现在就走!”
沈缘被男人的举动吓得脸色发白,赶紧低头说话,声音里却带着一丝哭腔,显然被俞裴商这一怒喝吓坏了。
“你砸她做什么?你才该滚!”
顾澜潇气恼地指责,不知道是因为刚才小仆人真挚地希望自己活着,还是单纯看不惯俞裴商对待新来佣人的态度。
“她不就是来送花的园丁吗?又没招惹我,干嘛要骂她?她有什么错?!”
俞裴商看着对方为维护一个下人居然对自己如此生气,这就是在间接性表明,他做的一切还不如一个女仆送的破花!
醋意翻涌而至,他指着楚楚可怜的沈缘,漆黑的眸子里闪着阴鹜,冷声道:
“就算是园丁,她也不应该站在门口,她知道自己身份,不该靠近你!”
顾澜潇才懒得跟这种不讲道理的人多费口舌,张口闭口都是变态的占有欲,他转过身,伸手去拿沈缘手中的花盆。
“你走吧,花我收下了,谢谢。”
他微微垂眸,看着沈缘,轻声道,脸上的表情淡漠得没有任何感情.色彩。
“嗯!不客气。”
沈缘点点头,唇角扬起几分笑意。
他想说“下次还来给你送”,可眼睛却不经意间瞥见前面那个男人阴沉至极的脸色,硬生生将这几个字憋了回去。
俞裴商阴晴不定,随时会将靠近顾澜潇的人或者东西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如果再逗留,说不准会被他当成是要对顾澜潇图谋不轨的情敌一起除掉!
沈缘想到这,汗毛倒竖,手指紧张地攥着衣角,临走前还特意嘱咐顾澜潇:
“夫人别忘了给月季花松松土,浇浇水,不然它很快就会窒息而亡的。”
说完,他看都不敢看俞裴商一眼,转过身,毫不犹豫就是跑出了房间。
“嗯好。”
顾澜潇不以为意地应了一声。
看着小仆人安全离开之后,他这才收回视线,将那盆月季轻轻放到了桌上。
俞裴商从床上站起,走过来想要从身后拥抱顾澜潇,却被对方熟练地躲掉。
“抱一下都不行吗?阿潇,你刚刚真的一点也不留情,现在还是很疼……”
他委屈巴巴地询问道,指了指刚刚被对方踹到的地方,一张俊脸满是痛苦之色,完全从大野狼化身成一只流浪犬。
“从我的房间滚出去!”
顾澜潇指着敞开的门口,冷声喝斥道,语气里充斥着不耐和厌恶之意,就像是在驱赶苍蝇一样,毫无半点温情。
“你不要这么绝情好吗,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不要赶我。”
男人依然赖在原地一动不动,丝毫没有想离开的意思,并且还用那种自以为担忧和心疼的恶心眼神看着顾澜潇:
“我听魏叔说,你生病了,吃什么吐什么,最后连药也不吃了,为什么不听话,要这样肆无忌惮地折磨自己?”
顾澜潇听到这些假仁假义的话,眉头紧蹙,眼底深处涌上一股厌烦之意。
他厌恶眼前这个男人,厌恶极了他的惺惺作态,更加讨厌他所谓的关切。
“不需要你关心!你怎么还在这里?我让你出去听懂没有,我叫你滚啊!!”
顾澜潇用尽力气,朝着男人大喊。
或许是情绪太过激动了,他原本清秀的脸上布满血丝,额角更是青筋暴露,双眼通红,大口喘息着,甚至咳嗽起来。
见状,俞裴商吓到了,慌忙去搀扶他,一只手放在他的后背上轻轻顺着:
“阿潇,你怎么了?!医生说你不能再气急攻心了,也不能再吐血了……”
“你滚,滚……我气急攻心全都是因为你,我不想再看见你了……!”
顾澜潇一个劲地推他,撕心裂肺地吼叫道,脸色已经由白转到惨白,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显然已经到了极限。
“好好,我滚,你不要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