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在的时候,我也偷偷去看了。咱不是有个和耳鼻喉共同看管的听神经瘤患者嘛,我查房的时候去看的。”吴主任笑笑,抬头看着安鹤一。
安鹤一指了指身后:“他们都看到了?”
吴主任笑意更深:“看完都说,你也太有眼光了,又帅身材又好,还是个机长。听耳鼻喉的小姑娘说,性格也很好。”
“哎,你们呀…”安鹤一低下头,但眼角挂着安适的笑。
师徒俩足够熟悉,吴主任双手交握,安慰着大弟子:“真心相爱,没有什么不好接受的。”
“谢谢老师,谢谢大家。”安鹤一点点头,“说真的,当年要不是你让我去加拿大开会,我还遇不到他呢。”
吴主任欣慰地看着安鹤一脸上的神采,点了点头:“行,等他病好了,咱们正式见个面。这你不得请我吃顿好的,我要吃镜山上那家私房菜。”
“没问题,我们请。”安鹤一应道。
回到办公室,安鹤一和衣而睡。他给穆向远发了个消息,说可能晚点去找他,得先好好补个觉。
住院部里,只要有人起床,其他人也睡不踏实,穆向远在阮争先洗漱完之后起来了。
他看到安鹤一的消息,好一通心疼。
没多久,阮林提着饭盒来了。穆向远一见着阮林就笑,说他跟小太阳似的,每天都能量满满。
“嘿嘿,谢谢大哥夸奖,那我去给一哥送饭,你们先吃。”阮林说着转身就要走。
穆向远拉了他一把:“你一哥昨晚两点多才下手术,这会儿还没起。给我吧,待会儿我去。”
“哦哦,这也太辛苦了吧。”阮林表情很是心疼,“小安哥看着真瘦。”
“还行,他脸小,显得瘦,身上还可以,有点肉。”穆向远喝了口温开水。
阮林憋着笑,没再跟穆向远讨论这个问题。穆向远没在意,拿出一个红枣窝头问道:“这你做的啊?”
“对呀。”阮林点点头。
穆向远不得不赞叹:“不得了,真是太厉害了。”
又被夸了,阮林挠着脸蛋,瞧着穆向远和阮争先大口吃着饭。
等穆向远去把饭盒拿去洗好擦干,季怀邈也过来了。他们简单打了个招呼,穆向远提着安鹤一的那份早饭去坐电梯。
等到了神外那一层,穆向远才想起来,自己穿着病号服,还进了别人的科室。
可是护士站的小姑娘见着他一点不意外,主动搭话:“来找安主任啊?在那边。”
“啊,对,来给他送饭。”穆向远抬了抬手。
“哈哈,头回见病人给大夫送饭的。”
从护士站到医生办公室的路上,不论穆向远是遇见护士或是医生还有保洁大哥大姐,都朝他点点头,再报以一笑。
这让穆向远很是摸不到头脑,心想同安附院今年是要考核医护的微笑服务水平吗?
等他带着满脸疑惑走进医生办公室,正碰上彭小鹏和齐大夫在讨论病历。
“哎,穆机长,老师在办公室呢,刚起。”彭小鹏指了指里间。
“谢谢,来这几个窝头你们拿去吃。”穆向远把食品袋放到彭小鹏桌上,“我病友的孙子做的,特好吃。”
听见动静,安鹤一就开了门。阳光洒在他身上,让穆向远看着一暖。
穆向远抬手摸了摸安鹤一的脸,没忍住亲了下。安鹤一笑起来,挨着他坐在沙发上,勾着他的脖子回吻过去。
一闻到阮林做的饭,安鹤一就来了胃口,上来先连着吃了好几口小咸菜。
“科室的人,都知道咱俩的事了。”安鹤一小声说。
“怪不得呢!”穆向远一拍大腿,“我说刚才大家见了我都是一副、一副…”
“一副啥啊?”安鹤一眨巴眨巴眼睛。
穆向远压低声音,贴着安鹤一的耳朵说:“一副看贤婿的表情。”
正在喝水的安鹤一实在没忍住,一口水喷了出来。
第28章
人人心知肚明, 人人却都不动声色。神外的医护们,默默守护着安大夫的秘密。
其他科室的人要是在外面议论一句难听的,护士长准保杀去护犊子。
安鹤一没瞒着,也就做好了接受风言风语的准备。他立身靠的是学识和技术, 所以那些个嘴碎子说什么, 他不会往心里去的。
在晨光里吃完饭, 穆向远陪着安鹤一在办公室又休息了会儿。
等他俩起身准备去做术前谈话时,有人敲了敲门。安鹤一把门打开,是护士长。
“哎呀, 我去约完手术室回来, 就听见护士站的姑娘们叽叽喳喳地说安大夫家属来了,我赶紧过来了。”护士长双手交握着,“那什么,穆机长、安大夫,给你们道个歉。”
安鹤一和穆向远对视一眼, 就听护士长继续说:“哎,之前不知道这么个情况,经常给安大夫张罗相亲的事。对不住, 实在是对不住。”
“哎呀, 姐,哪里的话。我也没说清楚嘛, 不怪你, 别往心里去。”安鹤一微笑着宽慰道。
穆向远连忙帮腔:“是啊,不啥大事,姐你别多想。”
护士长嘴上说着“好好”, 目光转向穆向远一边:“那个啊,姐就直说了。老弟你单位有没有适龄男青年, 想成家的,看看我们医院的姑娘们啊,多好。”
穆向远笑起来,抬手揽着安鹤一的肩膀说:“你跟安大夫提要求,我来安排。”
等他俩在同仁的注目中回了耳鼻喉的病房,季怀邈正拿着两个折叠床进来。
“安大夫,我听爷爷说你今天也要留这儿陪护,我就租了两张床。”
安鹤一连忙道谢:“这太不好意思了,多少钱,我给你。”
“一哥,你就别客气了。”阮林笑眯眯的,“我们这叫互帮互助。”
穆向远悠哉哉地问:“怀邈啊,咱们同安好吧,要不带着扣子来同安啊。现成的基地和机队,多合适。”
季怀邈笑起来:“穆总这是挖人呢,不过我只能婉拒了,安家了,不挪窝了。”
一屋子人哈哈大笑起来,护士来找穆向远,说要做术前谈话。
管床的卫大夫见着安鹤一,点了点头:“虽然安主任就是咱医院的,不过对明天的手术,我还是得做个详细说明。”
卫大夫讲了明日手术的大体方案,穆向远一知半解,大概明白就是从鼻子里进个什么东西,切一切割一割,他就好了。
穆向远看看安鹤一,再看看《手术知情同意书》,又听见管床大夫说起了手术风险,什么可能会感染,可能会伤到眼睛,甚至伤到脑子。
听到这儿,穆向远一紧张,扭头看安鹤一。
安鹤一抬手握住他的手,用平静的语气说:“小概率事件,而且我还在呢,不会让你脑瓜子有事的。”
穆向远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也没松开手,一直让安鹤一握着。
等麻醉医生也谈完话,卫大夫把需要签署的文件摆在了穆向远和安鹤一面前。
穆向远直接拿起笔问道:“我可以自己签吧?”
卫大夫顿了下,应道:“你神志清晰,有民事能力,按照规定,可以自己签。”
“哦,好。”穆向远说着就低下头。
他刚要落笔,安鹤一握住他的手,不由分说地把笔和纸都抽走。
“我来签。”安鹤一坚定地说。
在这样有法律效力的文件上签字意味着责任,安鹤一落笔,是他要和穆向远一起承担一切后果。
“你有家属,不用自己签。”安鹤一握住笔,笔尖点在签名处。
穆向远张了张嘴巴,瞧见安鹤一的指甲因为按在纸角泛了白,嘴角轻轻抿着,拉成一道直线,右手快而稳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安大夫无数次跟别人讲解手术风险,看着别人签字,却是头一回,理解了病人家属听到那些可能的并发症和后遗症的心情。
卫大夫起身离开,安鹤一扭头朝穆向远笑了笑。他捏了捏穆向远的手指:“咱们去花园转转吧,这会儿天气挺好,不冷不热的。”
下午就要开始做术前准备了,手术之后,穆向远得有一段时间不能自由活动。毕竟刚才有些紧张,安鹤一想带他缓缓情绪。
花园里人不多,三三两两的人坐着。安鹤一穿着白大褂,和穆向远悠悠地走着,像是大夫和病人谈心。
偶尔有护士经过,认出安鹤一的会打个招呼,他温和地应一声:“你好。”
“要是能赶得上,咱们请怀邈一家吃个饭吧?”穆向远提议道。
安鹤一点点头:“吃个便餐可以,你和阮爷爷术后都得清淡饮食。”
顿了下,安鹤一又补了句:“人家阮爷爷那意志坚强的,搞不好比你恢复快。”
“我怎么了?”穆向远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杆,“我好歹也是经过层层筛选出来的沉稳冷静果断坚韧的优秀飞行员。”
“是是是,开飞机是没人能比得过你。”安鹤一恭维道,“只是一进医院就害怕得皱鼻子。”
“有吗?”穆向远揉了揉鼻尖,“好吧,我有。”
安鹤一笑起来:“我有时候在想,你跟我处对象,是不是想给自己整脱敏训练的?”
“我…”穆向远一口气没倒匀,加上鼻塞,剧烈咳嗽起来。
“好了好了,别激动。”安鹤一赶忙弯腰轻轻拍他的后背,“我不说了。”
*
下午小护士来给穆向远和阮争先剪鼻毛,阮争先配合得很,让抬头就抬头。到穆向远这儿了,他捂着鼻子不让人弄。
“先让安大夫出去,他走了再剪。”穆向远抬手挥了挥。
安鹤一张嘴想说话,季怀邈在一旁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
没招儿,安鹤一深深地看了穆向远一眼,走了出去。小护士拉上帘子,穆向远这才让干啥干啥。
病房外,季怀邈和阮林一左一右站在安鹤一面前。阮林小声说:“一哥,你别生气,穆大哥可能是别扭。”
安鹤一向后靠在墙面上,叹了口气:“哎,他总是这样,怕我看到他觉得他不好的一面。”
“原来你知道?”季怀邈惊讶地问道。
安鹤一笑笑:“你们都看明白了,我要是再不懂,那就太失职了。”
“没事儿,我回头跟他谈谈。”安鹤一抬手拍拍阮林的肩膀,大哥哥似的。
在外面站着的空当,安鹤一接了个电话。一开始他看是生号码,给挂了。对方很执着,又打了两遍之后,安鹤一不得不接起来。
结果对方开口说自己是保险公司,安鹤一又差点挂了。还好对方及时说出了穆向远的名字,安鹤一才继续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