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
他什么时候“装傻”了?
他本来就够傻了, 还需要装吗?
“你什么意思?”扶桑问。
都云谏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在心里反复劝自己:不要发火,不要发火,不要发火。
他必须改变对待柳扶桑的态度,扭转他在柳扶桑心目中的形象。
他沉声道:“男人和女人交合时,女人发出这种声音是正常的,说明她正乐在其中。”
乐在其中?
扶桑听着那声音,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一个弱女子被欺€€的画面,实在听不出乐在哪里。
他怔了怔,吞吞吐吐地问:“交合……和有染,是一个意思吗?”
都云谏耐着性子道:“行房,云雨,敦伦,苟合,有染,全都是一个意思,只是直白和委婉之分而已。”
话音刚落,女人发出一声变了调的长音,随即便彻底地静了下去。
都云谏道:“这一声就意味着到了。”
扶桑问:“什么到了?”
都云谏:“……”
短暂的寂静之后,都云谏起身坐到床边,他的眼睛在黝黯中闪着两点精光,豺狼虎豹般盯着扶桑:“你和太子不是什么都做过了么,你怎会不知道?”
扶桑讷讷:“我……”
都云谏轻笑一声,倾身靠近扶桑:“你所谓的‘上床’,该不会是和太子躺在一张床上纯睡觉罢?”
扶桑想说他和太子还会亲密地抱在一起,却难以启齿。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都云谏骤然笑得停不下来,扶桑不明白他在笑什么,但总归不会是什么好事。
他躺回床上,拉起被子蒙住头,又捂住耳朵,可还是没办法将都云谏的笑声完全隔绝。
都云谏许久都没笑得这么开心过了,好不容易才克制住,他直接往床边一躺,侧着身子,一手支着脑袋,另一只手将蒙在扶桑头上的被子往下拽了拽,往扶桑脸上吹了口气。
扶桑扭头一看,猝然吓了一跳,想往里躲,都云谏一只手就将他牢牢按住,动弹不得。
“都云谏!”扶桑使劲拍打横在他身上那条手臂,“你放开我!”
“我只是睡不着,想跟你聊聊天。”都云谏不痛不痒,“别怕,你现在是太子的‘心腹’,没人敢把你怎么样,包括我。”
都云谏着重强调“心腹”二字,扶桑愣了愣才意识到,昨天他和棠时哥哥在夹道里说的那些话全被此人偷听了去,他是为了让棠时哥哥安心才夸大其词,此刻被都云谏语带讥讽地揭穿,扶桑直臊得面红耳赤,幸好有夜色为他遮掩。
见扶桑不挣扎了,都云谏将压着他的那条手臂移走,随意地搭在身上,而后用一种闲话家常的口吻,悠悠道:“你说你已经喜欢太子十年,你今年十五,也就是说你在五岁那年就喜欢上太子了,你会不会过于早熟了些?”
扶桑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有朝一日他会和都云谏躺在一张床上,如此随意地谈论着他隐藏多年的秘密……好不真实,像在做梦一样。
“太子是救过你的命吗?竟让你痴心至此,默默地喜欢他这么多年。你之所以李代桃僵自请流放,其实救柳棠时和逃避三皇子都只是借口,想和太子在一起才是真正的原因,对罢?”
扶桑没作声,他觉得都云谏并不需要他回答什么。
“为了追随太子,你抛弃了养育你多年的父母,舍弃了手足情深的哥哥,放弃了宫里优渥的生活,甚至连生死都置之度外。到底是多么了不起的喜欢,竟能让这般柔弱的你,苦心付出到这种地步?”
扶桑继续沉默着,任由都云谏自说自话。
“我忽然有些羡慕太子,从没有人像你这样,不顾一切地喜欢过我,她们喜欢的都是我的家世、地位,而不是都云谏这个人。”
都云谏的语气陡然变得落寞,扶桑心想,要不要安慰安慰他?
算了,他一个小太监,哪有资格安慰一个天之骄子。
“扶桑,你不怕吗?”都云谏突然问。
“怕什么?”扶桑反问道。
“怕柳翠微取代你。”
都云谏终于戳中了扶桑的心。
怎么会不怕。
从柳翠微出现的那一刻起,他就开始怕了。
可是,可是……
怕又能怎么样呢?
他从来都没有决定什么的权利,决定权掌握在澹台折玉手中,他只能接受,无论澹台折玉给予他快乐还是痛苦,他都只能笑着接受。
“是你把柳翠微带过来的……”扶桑忍不住小声抱怨了一句。
“凡是讲求个先来后到,你先来,她后到,你比她有优势。”都云谏道,“更何况你和殿下刚经历过一段共患难,殿下对你正是青睐的时候,你若不想被柳翠微取代,就该趁热打铁。”
都云谏铺垫了那么多,终于成功将扶桑绕进去了,他诚心求教:“我该如何趁热打铁?”
都云谏道:“你先实话告诉我,你和殿下究竟发展到哪一步了?”
扶桑支支吾吾:“就只是……抱在一起睡觉而已。”
都云谏疑惑不解。
扶桑纯净得像一张白纸,对性-事一窍不通,“发乎情,止乎礼”可以理解,可太子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夜夜与心爱之人相拥而眠,如何能忍得住?
太子受伤后不许太医诊治,没人知道他究竟伤势如何,也不晓得他能否人道,但都云谏比任何人都清楚,太子跨下之物半点毛病都没有。
所以太子究竟为何要做“柳下惠”?
换做是他……
“你说话呀。”等了半天没等到下文,扶桑不由催促。
都云谏轻咳一声,问:“你每天为殿下按摩,都是怎么按的?”
虽然不知道他为何问这个,但扶桑还是如实答道:“殿下赤身€€€€地趴在床上,先按后背,再按后€€,然后翻身,再按前€€。”
都云谏道:“你帮殿下按摩时,殿下就没反应吗?”
扶桑问:“什么反应?”
都云谏:“……”
扶桑什么都不懂,单凭一张嘴实在很难说清楚。
要不……用他自己的身€€向扶桑演示?
不行,若是让太子知晓就麻烦了。
“算了,今儿个太晚了,你病还没好,还是早些安歇罢,明天再说也不迟。”都云谏边说边起身下床,回到了地铺上。
扶桑:“……”
说话说一半,吊人胃口,真是讨厌。
静了一会儿,都云谏又唤他:“扶桑。”
扶桑面朝里侧躺着,不想搭理。
都云谏自顾自道:“我今晚教你的这些,还有以后要教你的,是我们两个之间的秘密,绝对不能告诉太子。”
“……为什么?”扶桑慢吞吞地接话,“你教我的东西是不好的吗?”
“当然不是。”
“那为什么不能让殿下知道?”
都云谏沉思片刻,道:“倘若把你比作一张洁白的画纸,太子肯定希望纸上的每一笔都是他亲手所画,而不希望他人代笔。”
扶桑听不明白,也懒得再问,他的精神就快耗尽了。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为了不让都云谏入他的梦,他得抓紧时间想想澹台折玉。
半天不见,他心里就生出了浓浓的思念。
没了他的陪伴,澹台折玉今夜会不会失眠?
既希望他会,又希望他不会。
真希望一觉睡醒就能痊愈,身€€上的不适还没什么,见不到澹台折玉才是最难受的,明明他们离得这么近……
想着想着,扶桑昏沉睡去。
听着扶桑的呼吸变得轻匀绵长,都云谏无声地笑了笑。
这个小太监实在心大,在他身边都能这么快睡着,就不怕他对他做点什么吗?
都云谏蓦然有些蠢蠢欲动。
这么好的机会,不趁机做点什么实在可惜。
第098章 小太监98
扶桑睡得并不好, 他在幽冥混沌的梦境里辗转,睡也睡不实,醒也醒不来, 直到鸡鸣时分, 迷梦散去,他才终于陷入沉眠。
平日他在卯时便会自然醒, 彼时夜色尚浓, 在澹台折玉怀里赖上小半个时辰,细细碎碎地说说话,等天光大亮了再起。
今儿个却是被修离唤醒的,明亮的天光刺得他睁不开眼,眯缝着眼含糊不清地问:“殿下呢?”
“殿下正和都将军一块儿用早饭。”
“殿下昨晚睡得好吗?”
“殿下看书看到三更天才睡下, 又翻来覆去许久才睡着,今天早早便醒了, 瞧着不大精神。你怎么样?还难受吗?”
扶桑心里泛起些酸酸涩涩的感觉,轻笑道:“烧退了, 身上也有劲儿了, 应该是痊愈了。”
他都没想到自己能好得这么快,他素来体弱, 以往但凡有个头疼脑热,怎么也得缠绵个三五天才能好,这回才半天就已无碍了。
自打出宫以后,他的身体似乎变好了一些。
修离道:“大夫开的药还是要喝完,我刚起床就让厨房熬上了,等你吃完早饭正好可以喝。”
扶桑既惭愧又感激, 他和修离都是奴婢,并没有让修离照顾他的道理。
他由衷道地道了声谢, 修离笑着摇了摇头,道:“你跟我还客气什么。李暮临死了,殿下身边就剩咱们两个奴婢,理应互帮互助。”
听他提起李暮临,扶桑蓦然想起棠时哥哥昨天对他说的话,还是不死心地问了一句:“李暮临有没有跟你说过春宴和某个皇子在御花园里幽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