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也铺上砖石,省的下雨踩一脚泥。”
秦夏也替柳豆子高兴,盼着娶夫郎那么久,总算快要成真了。
“到时候这个家就热闹了。”
方蓉闻言,也笑起来。
“谁说不是,人这一辈子,就是这样,操心完老的,操心小的。”
她守寡多年,膝下唯有一子,门庭着实冷落。
只盼着儿夫郎进家门,能给他家添丁进口,热热闹闹的,教人看着也有个活泛气。
至于秦夏,刚让她省心省了几个月……
算了,大过节的,不提也罢。
起码食肆的生意一日比一日好,只要秦夏不生二心,老老实实做生意,那九哥儿总有回来的一天,
用罢晚食,三人挪到院子里拜月。
方蓉站在嘴前,手里擎香,念念有词,秦夏和柳豆子也各执三根香下拜。
不管拜的是哪位神仙,秦夏都在心里默念了一句:愿保佑他的阿九一切顺利,愿他们二人早日团圆。
结束后,香入香炉,烧掉月光纸,供品撤下,一人分了个秦夏摆上去的月饼吃。
你一个云腿,我一个奶黄,唯独玉兔的冰皮月饼都剩下留在碟子里。
实在是做得太活灵活现,让人不舍得动。
闲话三两句,说到夜已深。
秦夏留在柳家帮忙刷了碗筷,收拾干净灶房,这才带着大福沿着胡同回家。
留上,人往前行,月也往前行。
银魄如玉盘,高悬中天。
紫藤胡同里的紫藤花开了又落,但当意识到四海之内,共赏的皆是同一轮明月,就会觉得心中的寂寞被稍稍抚平了一些。
秦夏呼出一口浊气,回头看了一眼落后的大福。
随后不嫌弃地把大鹅抱在怀里,加快了归家的步子。
……
同一时刻,深宫之中。
天子寝殿内烛火通明,宫灯煌煌,映得四下仿若白昼。
侍疾的贵妃立于龙床之前,双手紧握,盯着数个正在轮流上前看诊的太医。
消息很快传到司礼监。
一把年纪的佘公公面露真实的焦急之色,他点了今晚在此值夜的随堂太监虞九阙的名。
“虞公公在此守着,咱家去看看万岁爷。”
虞九阙亲自扶着对方,将人送到门口。
提灯的小太监很快迎上,接手了他的活。
“夜深露重,公公小心。”
佘公公此时满心系在皇帝身上,无暇理会他,匆匆下了台阶,往远处走去。
虞九阙站在原地,好似目送。
直等到一阵风起,云层挪移,遮去满月清辉。
要变天了。
第079章 多事之秋
盛京朝局风云变换。
皇帝病重数日后忽而下了一道圣旨, 重立废太子,并令对方监国代理政事,履行储君之责。
荣宠多年, 虽无皇后之名, 却有皇后之实的贵妃宣氏被斥殿前失仪, 降为九嫔之一, 禁足深宫。
她所出的二皇子康王以进宫侍疾之由, 想见父皇为母妃求情,却连寝殿的大门都没进成。
司礼监掌印佘公公从侍两朝,乃当朝天子最信任的大伴儿, 这些日子也是天天近身伺候着。
司礼监的差事, 倒有大半落在了下头的两个秉笔太监头上, 其中之一, 便是刚从随堂轮换上来的虞九阙。
他每日上值时话并不多,看起来规规矩矩,无甚野心。
可西厂破案留下的“凶名”在外,朝臣见到他的第一反应仍是绕道走。
被这些内宦连带东西厂的番子沾上,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再说前朝。
监国太子温良谦恭, 贤德仁善,将内阁与司礼监之间的平衡亦拿捏的刚刚好。
两边一时之间没了从前那副斗成乌眼鸡的针锋相对,竟陷入一种诡异的平静, 让许多人生出“如沐春风”之感。
在这样的前提下, 眼见有那么一波墙头草, 东风吹过,脑袋就朝西边偏去了。
……
对于普天下的老百姓而言, 只要龙椅暂且还没换人坐,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仲秋后螃蟹仍当季, 秦夏接了好几个外出做螃蟹宴的活。
就连他曾经在宋府情急之下做出的“假蟹”,都成了他的招牌菜之一,无论去到哪一家府上,都赶着让他露这一手。
几家的席面做下来,统共又有二百多两进兜。
做宴掌厨他不用出食材,纯拿的是辛苦钱。
秦夏安慰自己,就算是酒坊暂时倒腾不出什么名堂,至少盘下酒坊的本钱已回来了一半。
螃蟹做多了,手上的海腥味好似都洗不掉。
秦夏天天拿皂角反复搓手,感觉快把皮搓掉一层。
一番折腾下来,蟹肉蟹黄的味道也属实闻够了,做完最后几罐熟客定的秃黄油,母蟹也过了最肥美的时候。
秦夏宣布秦记食肆的螃蟹季到此结束。
还有想吃的,来年请早。
€€€€
四时食事,尽皆不同。
街头叫卖螃蟹的几乎寻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飘香的桂花。
食肆里卖的糯米藕,上面淋的红枣蜜变成了桂花蜜,秦夏也让后厨预备了不少干净的桂花做蜜,用来做木樨小枣和重阳花糕。
木樨小枣,就是桂花蜜枣。
取红枣若干,洗净浸泡,一个个去掉枣核,在外皮上划几刀方便入味。
枣放锅中,加水和足量冰糖,慢慢熬至糖水变少变稠,觉得差不多后,倒入桂花蜜翻拌均匀,放凉后略裹一些炒熟的芝麻。
这样做出来的蜜枣,吃起来粘牙却有嚼劲,真像是吞了一包蜜似的,多吃些也不觉得腻口,但凡是爱吃甜的,大人、孩子没有不喜的。
做好后的蜜枣,装入专门买来的空罐。
秦夏取了几份和花糕一起用于送礼,其余的分给伙计们自己吃或是拿回家去。
重阳糕是重阳节缺不得的吃食,每家做的略有不同,在这东西上,秦夏没什么可创新的,按部就班用糯米粉与白米粉混在一起,配合豆沙、果仁,上锅蒸成三层的松软粉糕。
非说有什么特别,大抵就是他格外舍得放豆沙馅儿,且馅料做得细腻,入口柔滑,不似有些铺子卖的糕,甜馅儿里还能吃到一个半个的红豆子。
九月初九,秦夏把糕点、木樨早等送去了柳家,孝敬方蓉。
这日也是出嫁的女儿回娘家的日子,一大早柳英子就和相公一起,给方蓉抱来了大外孙。
算来秦夏是人家的干舅舅,头一次见干外甥不能空着手,他送了一对银镯、一只银项圈,上挂长命锁,还有一个装着一把沉甸甸银瓜子的金线织绣荷包。
柳英子夫妻都说这礼太重,加起来怕是有十两银子。
秦夏笑言,“不单是我的,有一半算他干舅伯的。这还是人不在,若是人在,怕是还嫌礼薄。”
柳英子当然也听说了虞九阙“回娘家”一事,算来这都快半年了,人还没回来。
但听秦夏的说法,他全然是还认这个夫郎的。
“我替孩子谢过他舅舅和舅伯。”
“客气什么,都是一家人。”
秦夏略坐了坐,便托辞食肆繁忙,起身走了。
柳英子嫁得不近,一年到头见不着两回,他就不打扰一家子说话了。
走前方蓉给他塞了两个自己缝的桂花香囊。
“回去挂在床头,能安神的。”
秦夏收了,但回家就放进了衣箱。
比起桂花香,他更喜欢兰花香。
九月中。
仲秋后秦夏第四次来到春台县的酒坊,不枉他花了几百两银子,赵老爹在酿酒一事上确实是拿得出手的。
无论是葡萄酒还是柿子酒,都已算是初成。
倒入碗中,前者透紫,后者澄黄,凑近了能闻见扑鼻酒香,前调有果味,后调也不呛鼻子。
而葡萄酒还做出来两种,一种没有额外加酒曲,以葡萄自身上面的果粉发酵,另一种则是压破葡萄后拌入酒曲。
秦夏各自尝了一点,后者的度数明显更高。
之前买来的葡萄都已用完了,秦夏给了陶科银子,让他遣人继续去从村里收葡萄和柿子。
“再打听打听哪里有买品相好些的红枣的,多买来些,再试试红枣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