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弱小可怜但能吃 第169章

陆牙人在盛京人脉甚广,四处打听一圈,得出的结论就是:这里是个野塘子,无主。

“您要是想在那上面搭个水榭,建两步回廊,都无所谓,您放心,没人管。想扯两节藕做菜更是容易,随便捞。”

秦夏放了心,很快在京城偏僻处租了个院子,装扮成酿酒作坊,同时雇人下荷塘采花。

塘中遍生盛京常见的一种野生白莲,采之可以酿出前世尝过的一味花露蒸馏得成的名酒,曰莲花白。

作坊建成之际,春台县的老酒头赵老爹,也跟着新的一批果子酒,一道风尘仆仆地到了盛京。

他接了东家的新吩咐,要用面前的莲花,再酿出一种新酒来。

同时也要为那一直搁置,但总要结案的“真假果子酒案”,到衙门作证。

东家还说,要是莲花白顺利酿出,就替他们父子三人消去贱籍,签正经儿雇契,再不与人为奴。

赵老爹早就麻木的一双眼,看向面前熟悉的家伙事时,如鹰一样锐亮。

……

端午后的第一场雨到来,路过水洼,会看见其中飘荡着一根一根简短的五色绳。

有贪玩的小儿伸手捡起,再刻意用脚踩出大大的水花,溅得满身泥泞,一转身就被家里人抓住,屁股挨了巴掌,一顿鬼哭狼嚎。

秦夏经过,默默揉耳朵。

他今日出行,是为了去铜匠铺子看自己定制的锅。

谭铁匠之前替秦夏做棉花糖机,得知秦夏想定做铜锅,就给他介绍了自己的本家兄弟。

他们兄弟三人,铁匠、铜匠、金银匠,连铺子都开在一条街上。

而那谭铜匠呢,看见秦夏是喜忧参半。

喜的是这位主顾出手大方,忧的是活不好干,钱不好挣。

就说这铜锅吧,打了半辈子的锅碗瓢盆,他从没听说过要在锅里加一道隔板的!

这板子还必须弯成好似太极图当中那一道线的形状,问理由?

理由就是那样好看。

埋头干了几日,他总算做出两口满意的鸳鸯锅,这才使唤徒弟去和光楼请人。

秦夏到了地方,看到成品,现场验证。

两边加水,一边是清水,一边滴墨汁,静置一刻钟再看,左右并无混淆的迹象。

再拿起来屈指一顿敲打掂量,颇为满意。

“有劳谭师傅,这样的锅,再打二十口。”

铜锅的价格高于铁锅,加上秦夏精细的要求,连带样品在内,二十二口锅,花了小百两银子。

后续的铜锅需要工期,他付了定钱,先拿着样品离开。

回到食肆,他叫上高阳进灶房,传授如何做一锅香飘十里的火锅底料。

大多数人总觉涮锅子应当在冬天吃,他偏要另辟蹊径,在盛夏之际,推出鸳鸯锅!

秦夏搜罗的香料,一样一碟摆在灶台上,光辣椒就不止一种,挤挤挨挨,琳琅满目。

做事的婆子进来看稀奇,发现大多数都不认识。

“不像是进了灶房,倒像是进了中药铺子。”

实际里面的一部分调料,确实是秦夏从药铺买来的,像是白蔻、砂仁、草果、荜茇、良姜……

懂得用这些做菜的厨子太少,反倒去药铺买更方便。

“这样的底料,炒一次能用好几天。”

秦夏提起锅铲,开始教学。

辣味的火锅底料,需用牛油。

牛油是从荣县买来的,足足一大坛子,杂质极少,凝固后色泽雪白。

牛油入锅,渐次融化,葱姜、洋葱入锅炒干后捞出,再放白酒泡过并捣碎的混合香料,烩出一锅十几味芳辛调和出的激香,让人很难用简单的几个词概括。

可想而知,想要光靠一条舌头,复原出这么一道锅底配方会有多难。

接下来,花椒、豆豉、豆瓣、辣椒依次下锅,红油释出,风味愈浓。

收尾时放冰糖、醪糟,可将冲鼻的辣味略略平衡。

如此制成的底料,待其凝固后分割成块,就可以用来煮火锅。

秦夏定做鸳鸯铜锅,是考虑到大多数人对牛油辣的接受程度,另一边不辣的锅底,起步阶段做了两种,分别是菌菇汤和番茄汤。

如若有一口辣都不想吃的食客,也可直接选这两种汤底填入。

菌菇汤鲜美、番茄汤酸甜,哪怕单喝都是极开胃的。

再看能下锅的食材,可就更多了。

从肥牛、肥羊、五花肉卷,到鸡圆、鱼圆、手打虾圆。

从毛肚、鸭肠、脱骨凤爪,到豆腐、豆皮、鲜嫩豆花。

酒楼专门准备了一套点火锅用的“签筒”,将各色食材写在其上,一头涂上红漆。

食客要哪种,就将写着对应食材的木签翻转,红漆朝上,后厨自当根据签筒上标明的桌号,迅速上菜。

除了形式和口味,鸳鸯锅还以“鸳鸯”之名走俏了一把,起因是一桌士子来此用餐,兴之所至,欲赋诗一首。

秦夏当即命人备了笔墨,指引他往酒楼的一面白墙上写。

题壁作文,素为这群文人所好,为首的一名挥毫泼墨,写下一首专属“鸳鸯锅”的七言绝句。

又因读书人多喜风流,词句间还借“鸳鸯”的比喻,将这道锅子上升到了“有情人必吃”的高度,实在出乎秦夏意料。

秦夏对诗的鉴赏力有限,唯独能品出其朗朗上口的韵律。

现成的广告词有了,他这个当掌柜的心思活络,半点不浪费,掏了一大把铜板和糖果子,让伙计出去教市井小儿们背会这首诗,谁能倒背如流,就发五文钱和一颗玉晶糖。

皮猴子们学习的劲头瞬间空前高涨,学会了以后,就忍不住四处念叨,踢皮球、玩沙包、跳房子的时候,嘴里都念念有词。

很快一首《记鸳鸯锅》传遍南城,还有往北城和外城蔓延的趋势。

后来慕名而来的食客里,果然多了不少一边吃锅子,一边眉目传情的小年轻,个顶个的嘴唇被辣得红艳艳,看起来十分“真情流露”。

秦夏蹭自己的热度,顺道推出配套的“鸳鸯饮”,实际就是鲜榨石榴汁,开胃又解辣。

……

爱喝“鸳鸯饮”的除了酒楼食客,还有当朝督公。

谁让石榴酸甜适口,可解他孕期的反胃不适,还有“多子多福”的好意头。

这道饮子不久后传入宫中,端上了东宫的膳桌,因其开胃的功效,每天许太子饮上一盏,太子很给面子,每每如愿喝罢,都乐意多吃几口饭。

他现在极喜欢他的大伴儿,因为大伴儿的出现,就等于甜甜的糖果子、宫里膳房不会做的新奇点心,以及各种各样,来自九州四海的好吃的。

而且大伴儿身上香香的,未语三分笑,相比他那几个总是板着脸的老师,实在是更讨这半大孩子的欢心。

……

忙了半个多月,东厂总算将长乐侯府的“小辫子”厘清,送呈虞九阙的案头。

这些所作所为,足够长乐候的爵位再削一级。

但新帝不是先帝,惯用打一巴掌给一甜枣的手段,他保留了长乐候的侯位,反手将薛齐贬为庶民。

这么一来,长乐候还是侯爷,只是这侯爷的头衔,到他埋进土里时就宣告终结了,侯府的下一代,连个长乐伯也捞不着。

薛齐案落定,真假果子酒案和这个一比不值一提,南城兵马司本都想轻轻拿起悄悄放下,然而东厂却不给他这个机会。

分明最早不让他们抓人的也是东厂,现在要他们公开断案的也是东厂!

秦夏携酒头赵老爹,带着一票证物上了公堂,太平阁掌柜供认,他们的果子酒都是通过行商买来的,出处正是平原府,压根不是什么私酿。

秦夏接受了赔偿,并要求太平阁在自家门口张贴告示,说明构陷始末。

围绕秦家果子酒的“假酒”疑云被彻底击破,侯府失势,太平阁关张歇业避风头,与虽规模不大,却成日爆满的和光楼恰成一落、一起之势。

这个关头,虞九阙又带来一个消息。

当时从侯府解救出来的丫鬟阿锦,很有可能是高阳走丢多年的女儿。

第102章 照烧鳗鱼饭

虞九阙还是在亲往兵马司旁听审案时, 见到了眉心有胎记的阿锦。

他一下子想到高阳丢失的姐儿,事后暗中命人去调查阿锦身世与年岁,一一对应, 愈发觉得是同一个人的可能性颇大。

在确认至少有六七分的可能性后, 他才把这消息通过秦夏, 递到高阳的面前。

相认之日很快到来。

由于薛齐强犯阿锦未遂, 将人失手重伤一案, 已经得了那日同在屋内的两个侍妾的供词。

阿锦既是苦主,又神志不清,结案后就被送往了城内慈济院暂时安置。

大家发现, 只要不在她面前提及薛家人和薛家事, 她就会默默干活, 和常人无异。

慈济院的管事婆子也颇为喜她, 打算日后就留她在这里做事,饿不着,也不会受欺负。

她只是没想到,阿锦还有亲人。

由于是上官的吩咐,婆子不敢怠慢。

秦夏和高阳到之前, 她就遣了人去帮阿锦梳洗更衣,安顿在一间屋中等候。

等来人到了眼前,她暗中觑着高阳的眉眼, 都说姐儿像爹, 和阿锦相比, 还真看出几分相似来。

进门后,父女相见, 高阳一看那胎记,就断定阿锦是他家菡姐儿。

“绝不会错!”

他激动地嘴唇都在发抖, 又怕吓到孩子,只得在一旁坐下,絮絮叨叨说起童年旧事。

说着说着,阿锦,或者该叫做高家菡姐儿了,仿佛真的想起什么似的,扭头看向高阳,缓缓叫了一声“爹”。

经年失散,谁能想到此生还有再见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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