畸形关系 第46章

他又往旁边转了几圈,浑身筋骨,全都舒展开了,正当他准备要回去洞口的时候,看到了有人朝他们这边走来。

他警惕地望过去,这边的雾气浓重,他看不清,待人走进了些,他才看清楚了。

陈宝生也是一脸狼狈,额头负伤,胳膊肘都缠着几圈的绷带,身上的外套还沾着血渍,显然是没来得及即使清理。他的步伐稳健,身后还跟着几十个兄弟,都是傅竞川一手提拔起来的。

陈宝生一抬头,就跟江律四目相对,他终于挤出了点笑容,“嫂子,川哥呢?”

江律没去问陈宝生发生了什么,他走在前面领路,“你跟我来。

“劳烦嫂子了。”陈宝生的胡茬都没剔,显得有几分放荡不羁,“川哥怎么样了?”

江律的步子,突然停顿了,他颤着眼睫,喉咙里吐出了奇怪的声调,“情况不太好,他的肩膀受伤了,昨晚还发烧了,应该是伤口发炎导致的。”

陈宝生蹙了蹙眉头,他咬牙切齿地骂道:“都怪赵家这群贱人。”

江律转过头去看陈宝生,“赵家?”

陈宝生这才意识到说错话了,他用舌头顶着上颚,“我们还是赶紧去找川哥吧。”

江律倒也不是多嘴的性子,既然陈宝生不愿意说,那他就没有再问下去的必要,他缄默不言地在前面领路,很快就走到了防空洞。

陈宝生心里头惦记着傅竞川,走得也快,他的额头也撞到了洞口,疼得他龇牙咧嘴,又因为身后还跟着一群的兄弟,他不想失了颜面,就强装着忍下来了。一进洞里,陈宝生四处张望着,他疾步走到傅竞川的跟前,像是忘了疼一样,他着急地问傅竞川,“川哥,我听嫂子说你受伤了,还发烧了,现在怎么样了?”

“死不了。”傅竞川总是这样冷淡,对谁都差不多,“说正事。”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陈宝生也不好继续问下去,只好切了话题,“我按照您的吩咐,说您坠崖死了,赵家急不可耐,立刻占领了码头, 不让人随意出入。赵誉如今是赵家的当家人,他还放了狠话,说码头以后就归赵家管了,谁要是不听他的话,他就杀了谁……”

傅竞川抬头看着岩壁上的水痕,他又想起了前阵子发生的事情。

那段时间,陈宝生一直都蹲守在码头,直到半个月后,陈宝生才在码头等到了阿飞。陈宝生办事利落,把阿飞从码头抓回来了,阿飞是个硬骨头,经过了几天的严刑拷打,阿飞还是不肯张口,没有泄漏出任何有用的消息。傅竞川不想错失这个机会,他把阿飞放出去了,又传出去,说阿飞已经把消息泄漏了。没过多久,赵家的车就停到了高架桥上,把阿飞带走了。

傅竞川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就断定,赵家就是幕后之人。

赵家的家主,也就是赵誉的父亲,他都七老八十了,得靠着呼吸机过活,肯定不会有心思去想着害人了。他就把目光,投向赵家的年轻一辈身上,赵家有很多个孩子,赵誉、赵佩莹是赵夫人生的孩子,像赵驰他们,全都是赵家不起眼的私生子。赵家有规矩,女子不掌权,赵家的权利,自然都落到了赵誉身上,可赵誉就是个纨绔、草包,脑子里除了吃喝玩乐以外,其他一律不行,他肯定没有脑子去设计这样的局。而最有可能设局的人,就是赵驰了。

赵驰这人心思深沉,对谁都是笑意盈盈的,可越是这样,就越是让人胆寒。

他表面上看,无欲无求,像是什么都不在乎,可却更像是什么都无法让他满足。

傅竞川到现在,都还没有琢磨透赵驰这个人。他停了片刻,又转过头,去看陈宝生,“赵驰呢?”

陈宝生不知道傅竞川怎么突然提起赵驰了,纳闷地说:“他这会儿深得赵誉的信任,赵誉把码头都交给他管了。”

“赵驰这是要翻天了。”傅竞川表面上毫无波澜。

“您这是什么意思?”陈宝生跟了傅竞川多年,可城府,还是不及傅竞川这样深。傅竞川跟他打哑谜,他压根就听不懂。

“赵驰才是设局之人。”傅竞川淡声。

“什么?€€€€”陈宝生还没有反应过来,脸上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惊诧,“他平时对谁都很好,他这样的人怎么会是设局之人……”

“宝生,你还需要再历练几年。”傅竞川斜睨着陈宝生。

陈宝生脸上一白,跟打了霜的蔫茄子一样,“是。”

傅竞川站起身,他虽受伤了,可身上的气度却不减分毫,“岛上都安排好了吗?”

经过傅竞川这么一提醒,陈宝生马上就想起来了,“都安排好了,他们会跟我们里应外合。”

“好。”傅竞川说。

陈宝生站在傅竞川的面前,总觉得快要喘不过气了,他斟酌着,问道:“川哥,那咱们要走了吗?”

傅竞川点头,“走吧。”

大海无边无际,海浪周而复始地拍打着岸边的礁石,碰撞时,涌起一片白色的浪花,发出了轰鸣声。成群结队的红嘴鸥,在海面上掠过,发出了一声声尖锐的啼叫声,但红嘴鸥的叫声,很快就被浪涛声所淹没了。

几艘白色的游艇,停在宽阔的海面上。

每艘游艇的甲板上,都站着几十个孔武有力的男人,他们全副武装,手中都握着枪,像是蓄势待发的野狼。游艇内。

身穿白大褂的医生,站在傅竞川的身后,为傅竞川处理肩膀处的伤口,因为傅竞川的伤口没有及时消毒,伤口发炎、溃烂了,但现在的医疗有限,只能简单包扎处理一下伤口。

几分钟后,医生为傅竞川消毒、包扎好了,便躬身退下。

傅竞川的肩膀缠着绷带,上面隐隐透着血渍,他抬起手臂,试了好几次,都没办法将衬衫穿上。

江律看到了,急忙走过来,接过傅竞川手中干净的衬衫,“我来帮你吧。”

傅竞川默认了江律的这个提议,他依旧倚靠在轮椅上,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你今晚想吃什么?”

都到这个时候了,江律可没有心情想着吃,他随口回答:“都可以。”

傅竞川其实不太了解男人的喜好,这些事情,平时都是管家、佣人去思考的,“你要是不说,我就让厨房看着做了。”

“可以。”江律怕傅竞川的伤口崩裂,动作很小心,像是对待容易破碎的玻璃。

傅竞川微垂着头,西服在碰到伤口的那一瞬间,钻心的疼,但他却没有表露出来,就像他说的那样,他根本就不在意生或死,在没有遇见江律的那段日子,他感觉死了也挺好的,那样就解脱了。

他现在不太想死了。

江律现在死心塌地想要留在他身边,他得好好活着才行。

游艇很大,可以容纳上万人,里面的设施也很全面,有奢华行宫、星级餐厅、各种休闲娱乐,有休息室、图书馆、秋千、滑梯、海上瀑布。

江律在游艇待了一天,都没能熟悉地形,得靠着里面的船员带路,才能找到餐厅的方向。

餐厅是在游艇的一楼,挑高的门厅、拱窗、罗马柱,这很明显是法式餐厅。

江律一向都不太喜欢吃这些不接地气的东西,他更喜欢吃能填饱肚子的东西,比如说路边摊的小馄炖、麻辣烫、凉面。但他现在也没什么食欲,所以不管是吃法餐,还是吃他喜欢的路边摊,本质上都是一样的。

佣人为他拉开餐椅,他坐了下来,面前是消毒过的干净刀叉,倒映着他利落的下颔线条,他微怔了下,才缓缓拿起刀叉。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到不对劲。

傅竞川都要忙着去对付赵驰了,怎么还有空来这里陪他吃法餐?

他生性迟钝,想了很久,也没有想出为什么。

第一道菜上来了,是奶油南瓜汤,里面添加了南瓜、洋葱、橄榄油、淡奶油、白兰地、黑胡椒,口感浓郁,混合着奶油与南瓜的味道。

他喝了几口奶油南瓜汤,就放下调羹,抬头看着对面的傅竞川,“你们什么时候回码头?”

“就这两天。”傅竞川动作优雅。

“你带我一起吧。”江律的心口惴惴不安,像是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他的预感向来很准确。

傅竞川用餐巾纸擦拭嘴角,他的眼神没有那么冷硬了,像是柔和了不少,“你去干什么?”

这个问题倒是把江律给难倒了,他咽下了南瓜汤,“我能给你帮忙……”

傅竞川倚着餐椅,肩膀紧绷着,泄露出了他的紧张情绪,但他脸上却很平静,“码头太危险了,你还是留在游艇比较安全。”前几天去天虞山,他都是提前做足了准备,可还是发生了以外。子弹差点打中江律,要不是他及时发现,江律很有可能会受伤。一想起这件事情,他就感觉到后怕。这次回码头,更是九死一生,他不敢再让江律去冒险,枪火、弹药,全都是不长眼的,他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永远失去江律。

江律看着面前的奶油南瓜浓汤,眼底的情绪复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的声音很低,似乎是压在嗓子眼了,“我不怕危险的。”

傅竞川的语气强势、令人不容拒绝,“听话一点。”

江律被傅竞川这种语气给镇住了,他用刀叉戳着白葡萄酒烩青口贝。他知道傅竞川这是为了他好,可他也想要跟傅竞川并肩作战,而不是被傅竞川放置在安全的位置,他绝对不是后腿、也不是拖油瓶。

傅竞川看他的脸色不太好看,语气也缓和了下来,让佣人给他倒了一杯温水,

“我只是舍不得你以身涉险。”

江律还是不太高兴,他的情绪都写在脸上。

过了会儿,佣人又上了一道香煎龙利鱼,平时江律还是挺喜欢这道菜的,可他现在却感觉到味同嚼蜡。

他吃了几口,不愿意再吃了,放下刀叉,“我吃饱了。”

傅竞川想要阻止他,“还有甜品没上。”

江律抿了下嘴角,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做这个动作,“不想吃了。”

今晚的傅竞川似乎很好讲话,他并没有逼着他吃甜品,他抬起眼睛,看着他,眼里令人琢磨不透,“我让宝生带你回房间。”

“好。”江律神色恹恹的,他耸着肩膀,转身离开了法餐厅,像是一条被主人抛弃的小狗。

看着江律离去的背影,傅竞川的眸色逐渐加深,但他什么都没有说,又重新端起高脚杯,抿了一口涩口的白葡萄酒。

江律回到舱室没多久,就感觉到头晕、脑涨,他踉跄着挪到床边,掀开被子,躺了下来。

他并不是一个聪明的人,但他还是能够从蛛丝马迹中寻找到画破绽。

傅竞川大概是为了阻止他去码头,而在食物中放了安眠药。

他的眼皮一沉,睡着了。

◇ 第66章 真相

码头。

直升机在广袤无际的天空中盘旋,像是一头迅猛的猎鹰。

无数的炸药,从舱门里投放下来,在空中留下一道看不见的残影。

“轰隆€€€€”炸药发出了一声振聋发聩的响声,码头的进港航道、锚地、泊位都被炸成了齑粉,地面被炸出了一道道深坑。

浓烟滚滚,尘土飞扬。

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味、以及呛鼻的血腥味。

赵誉站在距离码头不远的地方,他的脸上被蹭出了一道血痕,可能是刚才被飞溅起来的碎片剐到的。

他完全没有想到,傅竞川非但没有死,还与岛内的人里应外合,整个码头都快要沦陷了。

他擦着额头的汗,眼底迸射中汹涌的怒意,他回过头,看着身前的刀疤,厉声呵斥道:“他妈的,赵驰那小子又跑去哪里了?”

刀疤也受伤了,额头、手臂全都出血了,可他现在却很镇定,“三少爷他不见了。”

“不见了?”赵誉拔高了声音,可他声音再大,也盖不过炮轰声。

“是。”刀疤疼得皱眉,声音也弱了下去,“码头被炮轰后,三少爷人就不见了。我们找了几个兄弟去找三少爷,都说没有看到……”

“他妈的!”赵誉忍不住骂出声,他目眦欲裂,“早知道他的胆子那么小,老子就不应该让他来守码头。现在可好了,码头到手没几天,又要还回去了。”

刀疤还算有理智,碎片迸溅在他的腿边,大腿都被割破皮了,他忍着疼,看着赵誉,“大哥,现在不是兴师问罪的时候,我们还是快点找个地方,先躲起来,要是等到傅竞川他们来码头了,咱们这些人的脑袋都被傅竞川拧下来当皮球踢。”

赵誉一听,也觉得有道理,他猛地一拍大腿,骂了赵驰一声。

刀疤快速钻进车里,他摇下车窗,去看赵誉,大声喊道:“大哥,快上车。”

赵誉恨死傅竞川了,先几天他刚被傅竞川的小情人揍了一顿,现在又跟老鼠一样四处逃窜着。他快步上前,拉开了大众的车门,他皱皱眉,要是换做从前,他绝对不会坐这种廉价的破车,但现在也没办法了,只能将就了。他矮着身体,坐进去,用力将车门关上,面色不虞。

刀疤踩着油门,他透过倒车镜,去看赵誉的脸色,又心虚地低下头,加快车速,赶紧逃离码头,这要是再慢一点,人也得被炸成废墟不可。

-

游艇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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