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敢教为师做人 第77章

褚良才道:“管他是怎么出现的,抓起来拷问清楚就是了,他说不记得就真不记得了?魔头之子说的话能信?”

他们身后骤然传来一个轻软冷淡的童声:“想抓我?就凭你们?”

第80章 追捕

鬼娃子冷声道:“想抓我?就凭你们?”

无相门三人即刻回身,就见那戴着虎头风帽的小孩仰头看着他们,眸中尽是审视与不屑。

明明只是个无依无靠的乞儿,为何会有这般犀利的眼神……管菲心头微颤,不由握紧了腰间镜轮的系带,时刻防备着。她总觉得这孩子令人毛骨悚然,是因为刚听说了他从荒冢里爬出的传闻吗?还是因为这样的一双眼睛,实在与那人太过相像?

离得这么近,褚良才正好细细打量了这孩子的样貌,也不与他绕弯子,直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跟姬凭戈是什么关系?”

鬼娃子反问:“姬凭戈是谁?你们熟人?”

褚良才垂首盯着他的双眼,试图套他的话:“休要用你那套‘不记得’的说辞诓骗于我,你与他有七八分相似,世上哪有如此巧合之事!姬凭戈与我派渊源颇深,若你执意不认,我们就只好先扣下你,等你什么时候恢复记忆,什么时候再做清算。”

鬼娃子丝毫不惧:“我知道了,你们是人牙子。”

“什么人牙子!你这孩子怎么信口雌黄!”管菲怒道。

“到处打听我,偷摸跟踪我,还要把我抓住扣下,且不管那鸡什么哥是何人,你们这做法,可不就是要拐卖孩子么。”

“住口!我们是名门正派,才不是人牙子……”眼见四周流民望了过来,管菲急着辩解。

“想不到啊,所谓的名门正派也会干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几句话就把他们拉入骑虎难下的境地,鬼娃子继续挑衅,“来啊,来抓我啊,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他身后缀着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全都面色不善,显然做好了保护自家老大的准备。这可是在流民营的地盘,以鬼娃子在乞儿帮的地位,哪能让他们轻易得逞。

场面开始变得混乱,孩子们把他们团团围住,一声声喊着“人牙子”。三人挣脱不得,燕正平毛躁起来,伸手推搡堵住自己去路的两个小毛头,他感觉自己没使什么力气,可那两个小毛头重重摔倒,高声痛呼:“哎哟!打人啦!人牙子要抢小孩啦!”

燕正平慌乱道:“我没有!走开走开!谁要抢你们了!”

越是推拒抵抗,孩子们闹得越凶,已经在伸手扒拉他了,燕正平被烦得跳脚,可又不知该拿他们怎么办。

褚良才不欲引来城中守卫,见势不妙,招呼两名弟子:“走,先脱身再说。”

就在这时,有个孩子不小心拽到了燕正平腰间的系带,绳结脱落,那边缘锋利的铁制镜轮骤然掉下,眼看就要砸在孩子的头上!

本在看热闹的鬼娃子立时动了,错步压身,肉嘟嘟的手掌向上猛击,哐当一声把那镜轮托飞出去,而后张开双臂驱赶四周的小孩,喝道:“快退开!”

他一下令,所有孩子如潮水般哗啦退去。

褚良才眯了眯眼,在电光火石间改变了主意,对两个徒弟道:“好机会!拿下他!”

燕正平和管菲匆忙出手,鬼娃子不及避让,被管菲抓住了手腕。但他临危不乱,凭借灵活的身法绕到她身侧,躲开燕正平抓捕的同时,另一手两指按向管菲麻筋,继而翻腕脱出,撒开小短腿就往外跑。

褚良才哼笑:“有这等身手,还说与那魔头无关!给我追!”

三个无相门人就这样在城中追起了鬼娃子。

老大被人欺负了,乞儿帮自不会坐视不理,孩子们纷纷戴上了相似的虎头风帽,在人群中分散来,以此扰乱他们的视线。更有胆子大的,想拦住他们,不让他们再追下去。

鬼娃子阻止:“他们都是习武之人,你们不是对手,别管我,去找能压得住他们的人来!”

能压得住他们的人?

孩子们想了想,在他们心目中,除了自家老大,这封寒城最厉害的就是那个人!

***

曹家宅院。

十寸雨正跟曹肆诫说到那桩更大的恩怨,就听仆从来报,说外头来了一群流民营的乞儿,吵着闹着要见堡主,说是有人牙子当街抢小孩。

人牙子?抢小孩?

曹肆诫疑惑,封寒城里从没出过这档子事,什么人如此胆大包天?

来到门外,听孩子们叽叽喳喳说了刚刚发生的事,曹肆诫勉强明白了,但是更觉得疑惑€€€€无相门的人,要抓那个来历不明的鬼娃子?

十寸雨摸了摸三层下巴:“有意思,我跟堡主一起去看看吧。”

讨饭这么多天,鬼娃子对封寒城的地形了如指掌,从城东窜到城西,连躲带藏加逃跑,遛着那师徒三人绕了一大圈。

不过他毕竟人小腿短,无相门的弟子也不是草包,三人分头行动,对他围追堵截,还是很快将他困在了一个小圈子里。

鬼娃子正面遭遇了褚良才。

褚良才步步紧逼,他步步后退,思考着脱身的后路。他深知以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还无法与这个千代境的高手硬碰硬。

“若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或者与姬凭戈没有半点关联,又何必要逃呢?”褚良才道。

“我讨饭讨得好好的,碍着你们什么事了?看你们就不像好人,上来净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谁知道要抓我做什么?”

“放心,我们不过是想找你问些有关那人的情况。冤有头债有主,不会真把你一个孩子如何的。”褚良才放缓语气,晓之以理,“只要你听我们的话,我们自会好吃好喝地供着你,不比在街上讨饭好多了?”

“若我不肯听话呢?”鬼娃子袖口一抖,手中落入他自己打磨的宽扁石片。

“不听话的小孩,总是要吃点教训的。”

说不服就要打到服,褚良才率先出手,没有因为对手是个孩子而留情面,解下背后镜轮,催动真气,使出了镜水尘风诀。

鬼娃子反应极快,在他取武器的时候就蹬步上了围墙,借势拔高,瞬间欺近对方,以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划向褚良才咽喉。

褚良才沉着后仰,用镜轮封住他身后,随即一掌拍出。

他料想鬼娃子胳膊短,第一下够不到,后招便跟不上,若想避开这一掌,更会失去平衡栽倒在地,届时想要拿住他简直轻而易举。

然而鬼娃子出乎意料地硬接了他这一掌,受此冲击向后撞去,但避开了镜轮的方向,只被堪堪削去了一缕头发。

褚良才瞪大了眼,在他击中鬼娃子的刹那,那块宽扁的石片从小肉手中飞出,毫厘不差地割开了他的脉门!

他急忙收手,点住自己右臂大穴止血。

噗€€€€

鬼娃子撞到墙上跌落,吐出一大口血,咧开殷红的嘴角笑了。

这笑容疯狂而诡谲,与那魔头生生掏出他们宗师心脏时如出一辙。褚良才惊怒不已,恍惚间竟分不清面前是那个魔头本人,还是一个像他的孩子。

嗡嗡€€€€

褚良才收回镜轮,朝委顿于地上的鬼娃子走去。

杀了他吧,他想,管他是不是与姬凭戈有关,不如直接杀了他,以绝后患!消息传出去,对无主混乱的魔教必定是个打击,自己也定会在门中名声大振!

从后巷赶来的管菲见到这一幕,意识到师父动了杀心,不敢上手阻拦,只能弱弱提醒:“他还是个孩子,师父……”

腕脉中流出温热的血,疼痛刺激着褚良才的心神。

他眸光凌厉,将镜轮抵在了鬼娃子的颈项上。如此羸弱幼小的生命,只需要轻轻一划……

***

“听闻有人牙子当街抢小孩,我本是不信的,谁承想还能看到更加匪夷所思的场面。”曹肆诫缓缓质问,“就是不知我这城中一个孤苦无依的乞儿,到底怎么招惹了褚前辈,闹得满城鸡飞狗跳不说,竟还要痛下杀手吗?”

“哦哟,这是有多大的仇啊。”十寸雨附和,“传言这孩子是从坟里头爬出来的,该不会凑巧刨了褚前辈的祖坟吧?”

“……”褚良才收了手,敛去狠戾,转身笑道,“何至于此,我等不过是看这孩子面熟,与某位故人颇为相似,想多了解一二罢了。”

“故人?哪位古人?”曹肆诫问。

“这个么……”

见他支吾不言,十寸雨贴心地说:“看来还有隐情,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到我们多罗小驿再慢慢商谈吧。”

燕正平姗姗来迟,皱眉道:“多罗小驿?我们无相门的事,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十寸雨不慌不忙地说:“没关系吗?你们确定?若我没有猜错,褚前辈所说的那位故人,跟你们无相门欠多罗阁的债务息息相关吧?或者我们该修书一封给贵派门主,连银钱带因果,再好好清算讨要一番?”

褚良才哪敢惊动门主,挥手道:“不必多说,带路吧。”

***

多罗小驿中,十寸雨给曹肆诫奉了茶,却没有理会无相门的师徒三人。讨不到债的债主,自然不会给欠债的人好脸色。

无相门的人也不屑领他这个情。

鬼娃子还在咳嗽,十寸雨查看了他的伤势,啧啧叹道:“下手真狠啊,把这么小的孩子打出内伤,说出去也不怕丢人……”

褚良才不欲与其争辩,转而对曹肆诫拱手:“区区小事,本不该惊动曹堡主。在城中引发骚乱实非我们所愿,只是这孩子诡计多端,执意要把事情闹大,这才到了这般地步……总之,还是怪我们思虑不周,特向曹堡主请罪。”

曹肆诫笑道:“这话说的,我都听不出是请罪还是推诿。说来说去,还是绕不开这个孩子,正好我也好奇,他究竟是跟你们哪位故人相像啊?兴许咱们还能帮他寻到亲人?”

这会儿褚良才也不再隐瞒,说道:“正是与我们无相门有血仇的魔教主君,姬凭戈。”

十寸雨给鬼娃子喂了一颗治疗内伤的丸药,观他气息逐渐平复,这才接上话题:“算起来,魔教主君姬凭戈已销声匿迹十三年了。”

曹肆诫瞅了瞅鬼娃子的脸:“长得很像吗?我没见过姬凭戈,看不出来。”硬要说的话,他倒是觉得这孩子骨相有些肖似师父。

褚良才回答:“八分相像。”

十寸雨道:“看这孩子约莫五六岁,若是姬凭戈与某位女子结缘,数年间隐姓埋名,而后有了这么个孩子,倒也说得通。”

曹肆诫不想听旁人揣测,直接问鬼娃子:“近来有想起什么吗?你对生父还有印象吗?”

鬼娃子看着他,淡淡道:“就当他是我爹吧。”

第81章 故事

曹肆诫无奈:“什么叫就当他是你爹?这种事也能乱认的吗?”

鬼娃子坦然道:“我说我不记得了,他们不信,非要抓我求证。既然都到这个地步了,我还不如干脆顺了他们的意认下,看看他们后面想做什么。”他看向褚良才等人,“所以,我爹对你们做了什么,让你们怕成这样?”

曹肆诫道:“行吧,那正好,我也想听听这些江湖旧事。”

终究是在封寒城里惹了事,褚良才就算不买多罗小驿的账,也要顾全凛尘堡堡主的面子,毕竟自己这回还有求于人家,于是他将个中恩怨娓娓道来€€€€

事情的起源仍是两百多年前。

无相门声名鹊起,被朝廷招安,委以重任,宗师符凉率领弟子拦截刚从西域归来的神医一行人,以防他们驰援多罗阁,结果惨遭多罗阁主杀害,无一生还,曝尸碎石滩。

时任门主边无数为报弟子被屠之仇,与居清派的虚音道长、圆觉寺的寂台法师联手对抗多罗阁主。边门主的镜水尘风诀修习得出神入化,应当已至无碑境高阶,在决战中用“诸法悉空无相镜轮”重伤多罗阁主的手臂,从而奠定了那一战的胜利。

然而在那之后,边门主就失去了踪迹,不知去了何处。据说虚音道长和寂台法师也都闭关归隐,不再过问世事。

说到这里,褚良才感慨:“想来边门主定是在那一战中领悟了大境界,已无心参与凡夫俗子的江湖争斗。”他刻意对十寸雨说,“无碑境之上,多罗阁还划分了个渡天客的名头,依我看,边门主兴许已半步踏入那般天人之境了。”

十寸雨忍不住笑出了声:“哈哈,输赢且不论,三打一,还敢标榜自己是半步渡天客,你们无相门的‘无相’是不要脸的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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