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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国内这边的大学也陆续放假,陈子轻跟谢浮去旅行,他们逛古镇的时候碰见了黄敏一家。
人一家二口出来玩,本来开开心心的,撞上他了,心情只怕是好不起来了。
陈子轻没走过去打招呼,他装作没发现他们,拉着谢浮走另一条路,快步进了老巷。
谢浮眉眼生懒:“走怎么快做什么,脚底都要冒烟了。”
“我看了指示牌,前面有鱼池,我们去喂鱼。”陈子轻随便找了个理由。
谢浮兴致缺缺:“鱼池有什么好看的,家里不就有。”
“家里的是家里的,景点的是景点的。”陈子轻拉他袖子的手往他手腕上移,顺着他手腕勾他手指,“快点啦,我还要拍照呢。”
谢浮问:“拍鱼?”
“拍你啊。”陈子轻说。
谢浮一愣,他终于笑起来,任由他老婆勾着他去鱼池。
……
那边有很多人,两个男孩勾着手显得扎眼,他们很自然地站在外围找观鱼点,找到了就等空位。
黄敏抱起女儿放在丈夫肩上,她一扭头就看见了那两个男孩。
他们戴着同款同色口罩和毛线帽,其中一个的手机上挂了个柴犬挂件。
直觉告诉黄敏,她遇到熟人了。
黄敏叮嘱丈夫几句,独自离开鱼池去找地方坐,出来穿的靴子带跟,古镇都是一块块石头拼的路,硌得慌。
景点哪都是人,黄敏找了半天才找到个相对僻静点的角落,她没管有没有灰就坐下来,打开挂在肩头的保温杯喝两口。
“黄女士。”
头顶冷不防地响起陌生的声音,黄敏瞬间就意识到来人是谁,抱着什么目的,她顿时竖起拒绝沟通的盾牌,实质化地在她周围浮现。
然而并不起作用。
黄敏的盾牌只来人无效,她扣上保温杯就要走。
“怎样才能去京大一趟。”谢浮温文尔雅,“条件您开。”
黄敏起身的动作顿了下就继续,她转身看着彬彬有礼满身贵气的少年:“什么条件我都不会答应。”
“我早就跟你未婚妻打过电话,我不会去。”黄敏的气色并不好,她的脸蜡黄眼下发黑,这段时间的睡眠质量不佳。
“我老婆不愿意强人所难。”谢浮微笑着说,“那就由我来做。”
黄敏蹙眉,眼前这个少年气质好有涵养,骨子里却渗出阴郁的攻击性,她忽然变了脸色:“你是不是……”
“不是。”谢浮说。
黄敏的疑虑未消,她以过来人的身份警醒:“你最好真的不是,否则只会是一场悲剧。”
“废话就不说了。”谢浮用商量的口吻,“五千万,行吗。”
黄敏不为所动:“五千万是普通人一辈子都赚不到的数目,可没了这五千万,普通人也能过完一生。”
谢浮面露思索:“那换一个,你女儿的手术,康复,以及这辈子的所有药物?”
黄敏瞳孔一缩,女儿有先天性血液遗传病,这是她最大的劫难。
“看来我运气好,说到您心坎上去了。”谢浮笑,“我家涉及制药业,我的承诺包含的分量,想必您一清二楚。”
黄敏攥了攥包带,那场订婚宴的直播她在工作群里看到过,国内最大的制药公司“启荣”是谢家的,她的心脏难以压制地怦怦跳。
“你们为什么非要我去。”黄敏尽量控制情绪,“我听说那艺术系的大一生已经好了。”
谢浮苦恼地说:“他是好了,我老婆没好。”
“顾同学也被缠上了?”黄敏有些吃惊,“他怎么没告诉我?”
谢浮无奈:“没办法,他心善,怕您为难。”
“你是受害者,我老婆又何尝不是。”谢浮低头看手机,爱人发信息找他了,他才离开这么一小会,就要问他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太黏人。
谢浮笑容渐深:“他在等您改变主意,我没那个耐心,我不想他为不相干的人事费神。”
黄敏垂眼,原来那孩子在等她改变主意,那要等多久,一看就没希望的等待……他宁愿自己遭罪,也不为难她。
“既然在这里遇到了,那就把事办了。”谢浮说,“劳烦黄女士在我开的条件里选一个,选好了,尽快去图书馆见您的老情人一面,让他达成遗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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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逛完古镇回到酒店的时候,他收到了黄敏的信息。
黄敏:我这周二去京大图书馆。
陈子轻顾不上脱鞋,他飞快地跑进房间:“谢浮!”
谢浮在放外套:“嗯?”
陈子轻把信息给他看:“那个黄敏,你学校怪谈孙亚军的前女友,她说周二去图书馆。”
谢浮的目光只在他屏幕的信息上一掠而过,就上移,锁住他激动的眉眼。
“她上次很坚决的说不可能会去,这怎么又同意去了呢。”陈子轻忽然抬头看谢浮,他想到一个可能,眼睛瞪大,“是你做了什么吧?”
谢浮不答反问:“我能做什么。”
陈子轻摇头又点头:“一定跟你有关,我看鱼的时候,你离开了一会,就是那时候去找黄敏了。”
谢浮尚未捉弄地否定,就被他抱住了。
颀长的身形僵住。
再是铺天盖地的麻姨,从指尖到心口,全部都是麻的。
陈子轻踮脚环上谢浮的脖子:“你帮了我大忙。”
谢浮弯了弯腰:“是吗。”
“那你打算怎么奖励老公?”他把人托起来,手掌揉在一片紧而肉的触感上面。
陈子轻还没想要给哪种奖励,耳朵上就是一湿,谢浮吻上来,舒坦的猫一样对他说,“多爱老公一些好不好。”
“好。”他摸少年立体的骨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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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行中断,他们周二回京市,在京大图书馆见到了黄敏。
陈子轻不问黄敏改变主意的原因,免得让她尴尬,他也不乱猜,遗愿完成,拿到积分了就行。
黄敏一到楼梯口,桌前的鬼影就站起来,疯了般朝她跑去,又在快要跑上前的时候停住,脑袋垂下来,摆出了可怜的样子。
只有陈子轻看得见孙亚军。
他眼睁睁看着黄敏穿过孙亚军的身子,那一刻,孙亚军哭了。
不是血泪,是清泪。
黄敏一路走到桌椅那里,她在自己曾经坐的椅子上坐下来:“孙亚军,我来了。”
孙亚军崩溃地抽动着肩膀哭。
“你可以走了吗?”黄敏说完,手臂上就多了一缕阴冷,隔着羽绒服都让她汗毛竖起,整个人打了个抖。
鬼影坐在她旁边,和她说着话,说的什么她听不见,没人能听得见。
可能是道歉。
也可能是对她当年不辞而别的悲伤。
总之没有怨气,因为站在不远处窗边的陈子轻没有感觉到,他小声跟谢浮说:“一个鬼的执念并不一定就能让活着的人感动,有时候只有憎恨恶心,那是一点回忆里的美好都没了。”
谢浮把玩他的手:“不被爱的,都让人厌恶。”
陈子轻说:“是呢。”
一转眼的功夫,孙亚军就开始了死亡再现,桌上凭空多了本哲学书,他像是从哲学教室那边上完课过来的。
孙亚军从兜里拿出一瓶农药,脸上的眼泪没有了,伤痛也没有了,只有令人心惊胆战的恨意。
然后他把农药喝空,七窍流血地倒在桌上,血红的眼睛瞪着楼梯口方向。
原来他死的时候是恨的,只是后来时间长了,就不恨了。
鬼影消失的时候,桌上多了二个字€€€€对不起。
黄敏没有痛哭流涕。
再浓烈的情感,都有被耗光的一天,当真是比陌生人都要不如。
……
陈子轻兜里的手机响了,他走远点接听。
阿蒙在电话里说:“小孩,你的订婚视频我才看到,你跟你那个小男友……”
陈子轻扭头对站在原地的谢浮招手,谢浮抬脚向他走来,他告诉阿蒙:“早就不在一起了。”
阿蒙拖长声调“啊”了一声:“怎么都没听你说。”
不带丝毫怪罪和不悦,有的人不愿意和朋友谈自己的私事。
“这事不好说的。”陈子轻解释。
“倒也是。”阿蒙说笑,“你前男友和你未婚夫是发小,一个太子党圈,我在‘揽金’见过他们一起出入。”
陈子轻握住谢浮的手。
手里那头是阿蒙的看法:“别想太多,感情就是来就来了,去就去了,又不是养孩子。”
陈子轻被谢浮咬了下手指,他发出轻哼。
房车里的阿蒙古怪地挑眉,打个电话还在亲密?他问道:“什么时候一块儿吃个饭,祝你订婚快乐。”
陈子轻想了想:“年后吧。”年前他要陪谢浮四处玩。
“那好,年后再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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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继续和谢浮旅行,他们抓娃娃吃火锅,还有跳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