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找你做什么。”
“问我有什么思路。”陈子轻指了指茶几上的果汁。
张慕生递给他,听他咕哝:“我哪有啊,我让他多跟家里讨论。”
陈子轻喝着果汁:“还有就是别太执着,没准儿哪天无心插柳柳成荫,歪打正着线索就到手上了。”
话落,他若有似无地听到了一声森冷的哧笑,不确定。
等他咽下果汁抬起头的时候,张慕生已经将果汁盖起来,给他放回茶几上了。
“我还没喝够呢。”
张慕生跟同时开口:“你的前任没去看望室友?”
陈子轻眨眨眼:“孟于卿啊,我跟他早没联系了,你不说,我都要忘记他这号人了,我哪知道他找没找赵帆尽。”
他偷瞟张慕生,明知故问道:“你是不是在意我那段?”
“不在意。”
陈子轻言之凿凿:“我不信,你肯定是在意的。”
张慕生背身扫地,面上的漠然瞬间四分五裂,从里面渗出扭曲的嫉妒,他怎能不在意,他不是第一个这件事,会让他怨恨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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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回去那天,凑巧在车站碰见了个熟人。
孟于卿跟个男生站一起,男生和他说话,他只顾着避开行人,不让谁碰到自己的衣服,踩到脚上的白鞋。
感应到什么,孟于卿向左前方看去,他像是看见了瘟神,或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妖魔,蹙紧眉心冷下脸。
男生奇怪地顺着他的视线打量,只发现乌泱泱回家过春节的人头。
“于卿,怎么了?”
“没怎么。”孟于卿心不在焉,“你上车吧,我要走了。”
男生要伸手拉他,还没碰到他胳膊,就被他避开了,这动作十分的伤人。
孟于卿却没解释,他外形出色,家世好,学习能力优秀,不可能对别人放低姿态,也做不到站在对方的角度去想。
能接受这样的他就接受,不接受就滚,这才是他真正的脾性。
男生果然只是失望了一瞬,就没事人一样和他告别,一步三回头的离去。
孟于卿再看左前方,那里已经没了前任的身影,他俊俏的眉眼覆上郁沉之色,明明只是瞥了眼,却能发现望北遥的气色,眼神,甚至是头发丝卷翘起来的弧度。
那厨子搞什么,怎么没把人照顾好,让他前任比上次见的时候起码瘦了两斤。
孟于卿意识到自己的想法,顿时一阵自我厌弃,他开始新感情了,另一半是个寒门才子,比高中都没念完的前任不知好多少。
虽然家境穷,但起码能带到他的圈内好友们面前,不像他前任,是个污点。
生在偏僻的乡村,不肯读书,才十九岁就要嫁人,和他谈过是对方这辈子最拿得出手的事了。
他最熟悉的望北遥是个虚荣心极强的人,虚伪做作,目光短浅,拜金又势利。
如今的只怕是中邪,早晚会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等着吧,望北遥将来必定会后悔。
哪天回头找他,想从他身上捞到好处的时候,他是不会给个眼神的。
也不一定,或许他当时心情不错,愿意给望北遥点希望,再毁掉,陪他玩一玩,让他知道这事上没有后悔药,不在读书的年纪好好读书,偏要和个厨子成家做夫妻。
白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孟于卿动作有点急地拿出来,看见来电显示后,他就没去接,神色浑然不觉地低迷。
孟于卿想到赵帆尽,那傻逼还在等着捡人吃剩的残羹冷饭,听说是让人给打了,连都差点烂掉,真是个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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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二十九,陈子轻人在张家,迎着冬日的暖阳看张慕生写春联。
文房四宝不是新买的,它们都泛着陈旧的痕迹,张慕生一手按着长条红纸,一手执笔。
院里晒着一排腊肉咸鸡,风不怎么冷。
张母跟张父在屋里透过窗户偷看:“儿子多少年没拿过毛笔了?”
张父压低声音:“谁没事记这个。”
“我记了。”张母说出一个惊人的数字,“二十年。”
儿子小时候还没上过学,家里也没人教,拿起笔就会写,她逢人就说自家儿子是神童转世,之后儿子就不写了,说死都不肯写。
“我以为他再也不会写了。”张母感慨,“你看他现在,写得多起劲。”
张父见怪不怪:“我当年追你那会儿不更耍宝,会点皮毛的东西都要在你面前显摆。”
张母老脸一热,拐了他一下。
张父很受用,嘴上却嫌弃:“行了,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害什么臊,圈里的猪都能让你吓死。”
“吓死才好,省得找人宰了!”张母气哼了声,接着看院里的两个年轻人,“老张,咱儿子夏天拿的药还没吃完吧,他吃这么慢,是不是快好了?”
张父沉思片刻:“我哪知道。”
“我跟你说一句,你顶我一句,这么会顶,赶明儿我给你整个场子,让你到集市上顶大缸卖艺去!”
张父叫她小点声。
“我嗓门天生就大,你又不是不知道,要嫌我就别过了。”张母一张脸耷拉着,“要不是咱儿子在你爸坟前种了什么树,你能好起来?你现在还在床上哎哟哎哟的要死要活!”
张父板着脸瞪过去。
“还不让我说,我哪不舒服照样干活,你有个大的小的毛病就躺着,吃饭喝水都要喊,跟要死了一样。”
张母说着就上火,幸好儿子不像爹,不然就是两个王八羔子。
她抹把脸,拿下头巾,理了理掺白的头发,再把头巾搭上去扎在下巴下面,就因为老伴身子骨好了,人有劲了,借出去好些年一直要不回来的钱还到了手上,周围村子谁家想知道家里坟兴不兴的,都想让他们儿子给看看,她给儿子打电话说了这事,儿子叫她别想。
张母又有了主意:“诶,你说,慕生这趟回来了,我再试着跟他说说看坟的事儿?”
张父眉头拧出“川”字:“那种技术不是看书就会的,他肯定是碰了个高人,落了几句指点,咱家运气好。”
张母正要往院里看,窗帘突然被拉上了,她一头雾水:“你怎么好生生的就拉窗帘,都打我脸上了。”
张父的语气有那么点不自然:“外面的别看。”
张母没及时发觉老伴的反常:“有什么是我这个做娘的不能看的?”
她非要把窗帘拉开,张父拦不住,索性说了原因:“你儿子在对着人小遥耍流氓!”
张母拽窗帘的动作一下就停住:“刚不是在写春联吗,怎么耍上了?”
张父咳嗽两声:“小遥看他写毛笔字,看得眼睛都不眨,慕生就把他按在桌上……”
张母很不赞成两孩子的行为:“这哪行,还没结婚呢!”
张父喝道:“咋呼什么,就亲亲嘴,不会怀上。”
张母心绪复杂地哎了声,别说亲嘴了,就是睡一百年也怀不了,小遥如果是女孩子就好了。
她儿子如果不是同性恋就好了。
都是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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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向春这个年过得不咋好,一天到晚的频频走神,烧年夜饭切腊肠的时候,手指甲切掉了大半,在锅洞口烧火的时候,手上火钳把裤腿烫了个大洞,到亲戚家拿东西,人回来了,东西忘了拿。
她能是这状况,都源于她忧虑弟弟年后的亲事。
起初她以为梦里弟弟的惨死,是他到了西宁,住在张慕生那儿和人相处起冲突,闹厉害了,因此丢了命。
就想着让弟弟回来。
可每次打电话,弟弟都说很好,语气听着不像是装的,十一月份弟弟回来,她看了,小孩没瘦,下巴都圆润了,可见在西宁过得是很滋润,她就放下心来,跟张家商量着亲事。
直到她再做梦。
那一幕好像是跟前一个梦连着的,连续剧。
现在她怀疑自己做的梦,是在地底下的爹妈给的提醒,告诉她,弟弟嫁给张慕生后的结局。
所以,她不想让弟弟嫁过去了。
那会儿张家带的东西,她都一笔笔的记在本子上了,要是退婚,她会把东西一样不少的还回去,包括张家传下来的那些金的玉的首饰。
可弟弟对张慕生的心思都摆在脸上,写在眼里,要他别嫁过去,怕是不可能。
六点多,村里家家户户几乎都放下了碗筷,收拾好桌子准备串门拜年。
望向春蹲在屋檐下的角落给爹妈烧纸。
堂屋传来欢快的脚步声,伴随一声劲劲儿的叫喊:“姐,我出去了啊!”
望向春拨动盆里的纸钱:“小遥,这下着雪呢,外头冷,你别出门了,就在家里头待着吧,待会儿有人上门拜年,你得在家帮姐。”
陈子轻走到她旁边:“往年我都是一个人在房里看春晚,不在堂屋待着,姐你知道我懒得和哪个说话,村里没一个看我顺眼的,我烦得很,再说了,我已经跟慕生哥约好了。”
望向春见劝不住他,就说:“那你过来磕个头。”
陈子轻疑惑:“吃年夜饭前不是磕过了吗?”
望向春说:“再磕几个。
陈子轻:“好吧。”
这边的习俗是三十清早去上坟,晚上在家门口烧纸清祖宗长辈,先让他们吃,等他们吃完走了才轮到后辈。
陈子轻跪下来,真心诚意地对着火盆磕了三个头。
望向春目送弟弟跑出家门,她惆怅地看着跳动的火光:“爸,妈,你们别只给我提示,也给小遥一点,这样我才能好劝他,阻止这门亲事。”
风幽幽的,夹杂着姐姐的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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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去村子西边的桥头,远远的就瞧见桥上坐着个身影,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从后面捂住男人的眼睛:“猜猜我是谁呀。”
骚货,作精,我老婆。
张慕生的眼睫在他手心微动:“你是谁。”
陈子轻小声:“我是你快过门的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