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唯调查他,向沈家复仇,沈复都觉得无可厚非,甚至觉得换成他,他可以做的更狠。
但是沈复今天对席唯起了恨,甚至起了杀意。
凭什么席唯喜欢的人也同样喜欢他?
凭什么席唯可以坦坦荡荡活在光里,他沈复就要躲在黑暗里,永远见不得光?
即使沈复已经是京圈里万人之上的地位,可他依旧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
永远蝇营狗苟,永远孤身一人,永远要去伤害对他好的人,再去讨好叫他憎恶的人,活到脸谱焊死在脸上叫他忘了自己本来是什么样子,甚至都快忘了自己为了什么而活。
沈复的红旗车在和协医院停车场停了很久,他坐在车子里,眼睛注视着席唯办公室的窗户。
席唯其实很少呆在办公室,但沈复依旧想通过这种方式,来下一个决定。
他其实很不想通过毁坏一个人的名誉的方式来毁掉一个人,这其实代表了这个人其他方面的无懈可击,以至于只能用这样下三滥的办法来进行还击。
但沈复还真的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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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沉沉后,席唯的办公室亮起了灯,过了一会儿,那盏灯熄灭了。
沈复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端三水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粗嘎。
“老板,我被条子盯上了,那个蠢货看到了我,要我说,就应该把他做了€€€€”
沈复打断了三水的话,“三水,毁掉一个人的生命并不代表着解决了问题,很可能会将问题最大化,带来更多的麻烦。”
“可是……我担心他看到了别的东西。”
三水罕见的犹豫了一下,说出了自己的隐忧。
沈复沉默了一下,坚定的摇了摇头,“监控我找专家分析过了,他没有进去过,不可能看到别的东西,现场处理干净了么?”
三水凝重地看着现场忙碌清理的几个马仔,沉声道,“都搬空了,那里现在只有一点废水,抽不干净,得需要时间,我准备了浓硫酸,等下喷一遍,保证什么也留不下来。”
“别抽了,全部处理的干干净净,反而叫人生疑。”沈复揉着眉心,沉吟了一会儿,问道,“席唯的材料准备的怎么样了?”
三水立刻道,“都安排到位了,只等您的吩咐,不过这个小医生背景不小,查他的时候好几股人都被惊动了。”
“没关系,叫你的人动作快点,消息发出去,你去加拿大那边的厂子待一段儿。”沈复有条不紊的安排着,顺道又吩咐三水,“机票跟护照都送到你家楼下的代收点了,国外给你准备好了房子跟钱,放心过去。”
“谢谢老板。”
三水无声的吐了口气,紧绷的脸颊线条松了下来,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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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掉电话,正在开车跑路的三水转了一条道,从车子上摸出另一部手机,群发了一条消息,“动手。”随后在车子经过高速路一条直道的时候,迅速把手机扔到路面上。
一辆车子经过,手机顿时裂开成了碎片。
三水龇着牙揉着肩膀,上面包着绷带,还在往出渗血,为了彻底隐身,他割了声带,又剥掉了整个纹身,连指纹都磨平了,只要顺着他自己偷偷安排的路子偷渡出去,神仙也找不到他。
在一条岔路口,三水犹豫再三,还是拐了个急转弯,挪到了回家的路上。
想着走了也许一两年都回不来,老婆孩子那边不大好交代,三水一只手开车,另一只手拉开手套箱,扒拉开杂物,从里头翻出几捆旧钞,打算回家拿护照的时候把钱放到快递点。
还不等他翻到牛皮纸袋,主驾驶位置光线一暗,三水余光一看到那辆不断靠近的大挂车,瞬间汗毛倒竖,脑子一片空白,一脚就把油门踩到了底。
下一秒,转弯中的大挂车因车速太快侧翻过来,车上的钢管利箭一般的飞了出去,三水驾驶的依维柯来不及变道,被车头直接挤压着撞向山壁,同时那些带着恐怖速度的钢管一根根插在地面上、岩璧上,飞到依维柯上的钢管甚至击穿了前挡风玻璃,整个车子都被穿成了铁葫芦!
一切变故都发生在短短的几秒钟里,血液顺着钢管滴落在汽车外面的时候,依维柯的车轮还在空气中徒劳的转动,但它永远都开不走了。
“他妈的……沈复……太绝了……”
三水看着近在咫尺的钞票,用力将他们搂在怀里,手指拨拉几下,握住了手机。
粘稠的血液将屏幕上的数字都覆盖的模糊不清,手指颤抖着按动了紧急求助按钮,老婆的电话迅速的出现在屏幕上。
依维柯已经被挤压成一个可怖的形状,油箱迅速燃烧起来,三水咳嗽了一声,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的肺已经被扎穿了,一句话只开了两个字,就变成了气音。
“婆娘……我……”
我要死了,是沈复害得我,去报官,叫姓沈的赔命。
三水的嘴巴开合着,电话那边的老婆喂了几声,却什么回音也没听到。
“嘟€€€€”
电话变成了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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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挂车的司机满脸是血的从驾驶室里爬了出来,心有余悸的拍着胸口,还不等他掏出手机,对向来车飞快的将他撞飞了出去,直接飞进了隔离带里,生死不知。
由于急刹车,后续通过弯道的几辆车全部都来不及减速,小小的弯道上一时间十几辆车子挤在路面上,将整条路面堵的死死的。
几个焦头烂额的司机从车子里跳出来大骂,烟熏火燎中,没有人注意到,一个瘦小的身影钻进了驾驶室里,迅速地拿走了该拿的东西,钻进了绿化带消失不见了。
三水做事,果然是很牢靠的,经过缜密的安排,这一次针对席唯的动作,起因只是一个白号转发的一条围脖。
围脖原作者是个高中生,在季东昂陪伴母亲看病的时候,将季春芳的闹剧拍了下来,发到了网上,后来此事发酵成了一个小热点,还被挂了很多的标签转发出去。
不过这一条转发的方向,跟许多人痛斥医闹的内容不同,他十分随意的说了一句:这人看着像是我同学啊,当年他爸还是个大官呢,没想到现在当医生了。
转发人的下方有几个僵尸号的爱心符号,再往后又是一条很随意的评论:听说他爸进去了?
转发人回复:好像是判刑了吧,是不是死刑不清楚。
这条回复之后就没有再回复了,紧接着这些内容都沉寂下来,间或有几个自然流量看一眼,再没人评论。
直到三水死之前,那条消息下边突然有了一个加V号评论:席医生是很优秀的医生,在校期间是优秀毕业生,现在更是和协医院的主任医师,医术十分了得,请不要随意抹黑他。
原作者过了几个小时回复:不是,大哥,我就随口吐个槽,不至于买水军踩我吧?你爸怎么进去的,你怎么录取上的学,用我多说?退散吧行不行。
紧接着,这条围脖的热度就被一个两个人的追评了,有问席唯的家世背景的,有质问席唯政审如何通过的,还有的干脆艾特了和谐医院和清大,让他们解释一下席唯是不是关系户,更有甚者让官方查查席唯的。
事情被有心人一句句的引导下,向着不可控制的方向便宜出去,等和谐医院的宣传部门察觉到舆情问题的时候,微博的转发量已经超过了三万,评论超过十万,很快就出现在了热搜上,并且以缓慢的速度向上攀升。
原本这种事情给渣浪官方知会一声就可以撤掉热搜,但邪门的是在数个小时内,和谐和清大的宣传部门负责人都联系不上渣浪的对接负责人,以至于等到热搜撤掉的时候,转发评论已经接近五十万,评论中的吐沫星子能活生生的把走进去的人淹死。
半夜两点,刚刚跑完一个实验,精疲力竭地席唯在迷茫中接到了巴副院长打过来的电话。
“小席,出事了。”
席唯原本迷糊的眼神顿时凝实,无声走到客厅,随手戴上了眼镜。
“您说。”
巴副院长的声音又重又快,“网络上有人质疑你的身份,以及医院、学校违规录取,一会医院跟清大要发联合通稿澄清事件,现在需要你过来一趟。”
席唯点开大眼仔,很快找到了跟他有关的那条微博,扫了两眼就大致清楚了,扯了一下嘴角。“如实表述即可,还需要我过去?又不是开发布会声讨我。”
巴副院长见席唯心态不错,也跟着微微放松,他似乎跟别人说了句什么,随后压着声音说,“现在两边的意见差不多,背后爆料的人可能要爆一点你父亲的事情。”
席唯翘起腿坐在餐桌上,随意翻看着围脖内容,姿态无比放松,甚至带着点讥诮。
在巴副院长的话筒里,席唯的声音似乎还带着一点笑意。
“巴副院长,如果我父亲的事情是谁都可以说的,我不至于在香港呆那么多年。”
“叫他们曝吧,澄清什么?”
“民事领域里,证明被告有罪是原告方的责任,而不是被告的义务,不是么。”
“还是说,他们想把事情带入行政领域?”
听到这句话,热火朝天的办公室里,巴副院长莫名打了个寒颤。
......
电话挂断之后,谢临川有点扎的头发埋进了席唯的脖子里,灼热的呼吸带着一点慵懒,在席唯的耳边低低的埋怨。
“沈复那小子,我当年就看不上他,手段忒下作了,如果换他爸来,还有点挑战性。”
“别管这孙子了,我叫底下人去撤热搜了,区块链也都保存好了,转发量那么高,回头挨个告,告得丫特么当裤子。”
席唯原本有点出神,一下子就被谢临川给逗笑了:“取证流程很熟练嘛,你们公司的法务部就靠这个赚钱?”
谢临川被席唯身上的香气吸引,小狗一样地舔着席唯,听到席唯的话眉毛一耷,在席唯的耳朵上轻咬一口。
“嘶€€€€胡闹什么,跟你说正经的!”
谢临川干脆把席唯抱了起来,自己坐在席唯身下,一下一下地顶着腰,“这个才叫正经事……唉,你别拧啊,拧坏了咱俩下半辈子就只能当葫芦娃了!”
席唯瞪了谢临川一眼,谢临川举起双手投降。
“好吧,以前法务部净赔钱来着,被你们公司告得天天跟个怨种一样,我都不敢告诉下面人咱俩现在成两口子了,哈哈!我媳妇就是牛。”
谢临川抱着席唯,趁机在席唯的脸蛋上‘吧唧’亲了一口。
席唯一指头戳在谢临川的额头上,制止他继续发情,“季东昂爆出来的事情,你的人掌握到哪一步了?”
谢临川的动作一顿,“什么季东昂?他怎么着了?”
席唯无奈的叹了口气,“你不会觉得我没见过任敬吧?就算我不知道,季东昂也知道,不然他不会把资料直接投给‘焦点在线’,那可是个跟人聊天都揣录音笔的小孩,警惕性很强的。”
“那个憨批€€€€”谢临川晦气地骂了一句,“任敬说那小子想当纪实记者,老子本来没批,等下就给他批了,叫他天天出外勤累死累活去吧。”
席唯无动于衷,“所以掌握到哪一步了?”
谢临川怒了,“我就不能有点自己的小秘密了吗?这日子还能不能过?”
席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也可以,不过,可以先请你把你那条一天二十四小时发情的老二从我这拿走么?”
谢临川立马怂了,伸手就去扒席唯的裤子,“那可不行,我在咱们家也就这方面还有点地位了,松开松开,我就蹭蹭,保证不进去!”
席唯拍了谢临川的手背一巴掌,气定神闲地道,“沈家不仅仅开了纺织厂,他们家还把手伸进军工领域了,除了供应国内,在国外的销量也不错。”
谢临川的动作戛然而止,这次是实打实地震惊了,“我靠?他们几个脑袋?”
席唯笑了笑,指指手机,“搞这些东西,就是想让我去解释,去自证,跟一些什么也不知道的小朋友掰扯我的清白,这样就可以把我拴在这一摊烂泥里,倒不出手来研究别的东西而已,我估计现在,他们应该已经把东西转移得差不多了。”
谢临川沉声道,“你手里有证据么?”
席唯摇了摇头,“有的话他们早枪毙了。不过我们家小红的人脉比较广,我通过他的路子,在缅甸那边,查到了沈家搞出来的东西,现在应该还套在那些游击队身上。”
谢临川霍然而起,“看老子按不死他们!”
他大步流星,拎起外套就要出门,临出门之前又回来抱着席唯狠狠蹭了几下。
“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