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犬 第38章

康妮家里的状况,边亭大概了解过一些,他没有追问康妮这笔钱是怎么来的,只是真心实意地说道,“恭喜你。”

康妮转身面向边亭,笑着说,“我也要谢谢你。”

康妮感谢边亭,固然有很多原因,但其中重要的一点,她不能和他说。

那天见过靳以宁之后,康妮回家想了一晚,在天亮前,打通了靳以宁留给她的电话。

当天晚上,她又和靳以宁见了一面,这次靳以宁给了她一张支票,她给了靳以宁一张欠条。

那张欠条已经被靳以宁当场撕了,但康妮已经下定决心,无论要花多长时间,她都会把这笔钱还上。

想起那晚靳以宁对她说的话,康妮放下手里的汤勺,对边亭说,“边亭,我要向你坦白一件事。”

康妮说:“你也知道,我很缺钱,我接近你的目的并不单纯。第一次在金柜KTV见到你,我就已经把你当作目标之一。”

康妮的目的,边亭不是毫无察觉,只是不在意。

他调侃她:“是凯子之一吧。”

通过丁嘉文,康妮知道边亭是四海集团的人,在靳以宁面前还挺得宠,手里不差钱,如果能钓上他,也算捞到一条肥鱼。

“也可以这么说。”康妮大笑出声,很快又正色下来,“只是没有想到,后来我们又有机会遇见,你受伤那天我请你进屋,确实是要故意接近你的。”

“又有什么关系呢。”边亭并不在意这件事,“相识一场,以后就算是朋友了,而且你也帮了我一个大忙。”

康妮也放下了自己心中的大石,笑着和他说,“认识你真好,以后来S市记得来找我玩。”说完,她想了想,又点了边亭一句,“靳以宁对你真好。”

“怎么突然说这个?”边亭不解。

“没什么。”康妮的注意力又转回到了她的锅里,“总之你回去之后懂事点,不要总和他闹脾气,还有,上次的那盒点心其实不是我买的。”

边亭一刀切下一片白花花的鱼片,头也不抬,闷声说,“我知道。”

那点心是丽都饼房的手艺,靳以宁知道他喜欢哪几样,每次去都会额外打包一份。

谈话间,电视里正好切换到下一条新闻,两人有意无意,同时把这个话题揭了过去。

原先的时候边亭还有一句没一句,听得心不在焉,新闻播到最后,他忽然将菜刀卡进案板,出了厨房。

“据相关人士透露,半月前发生在泰国海域的沉船案,涉及一起大规模的跨境人口走私活动,并有证据表明和四海集团有关。今日凌晨,蒋晟、蒋天赐、靳以宁等相关负责人已被警方拘留…”

“这是怎么回事?”康妮也跟了出来,和边亭一起站在电视前。

“你先忙。”边亭的脸上一点表情也看不见了,“我出去打个电话。”

边亭在阳台上,依次拨通了齐连山丁嘉文的电话,但一个都没能接通。

他靠着年久失修的水泥扶手,隔着斑驳的玻璃窗,看向电视里有些模糊的画面,最后把电话打到了秦冕那里。

“怎么用这个电话打给我?”突然接到边亭的电话,秦冕也很惊讶,但还是一如既往地满嘴跑火车:“想我啦?”

边亭开门见山,“靳以宁他们现在是什么情况?”

秦冕正色下来,避开人群,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对边亭说,“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半个多月前,泰国海域发现了一条沉船,底部船舱里锁着三十多具尸体。”

“嗯。”

这起事件,中秋家宴那天,边亭曾在蒋晟家听蒋天赐的几个手下闲聊提起。

“死者都是外籍劳工,来自东南亚各国。”秦冕抽出一支烟,叼在嘴里,“通过收集到的船只残骸,泰国那边确认,沉没的这艘船来自四海集团。”

边亭蓦地站直了身体,“也就是说,这次四海集团确实牵涉进去了。”

“对。”秦冕的声音含含糊糊。

四海集团的手段向来隐蔽,又擅长钻法律漏洞,因为这艘船的出现,有机会将蒋晟蒋天赐靳以宁三人同时拘留,对警方而言,已经是近几年来的最大突破。

“这次有把握吗?”边亭问。

“没有。”秦冕并不乐观,“目前还是缺乏最有效证据。”

据四海集团相关负责人交代,涉事的那艘船半年前就超过了年限,他们已经做了报废处理。后来这艘船是如何重新涂装后出现在东南亚海域,又如何被用于人口贩卖,他们概不知情。

“我们核查过,情况确实就是这样。”秦冕用白话叹道,“这下难办了。”

从现有的证据来看,四海集团有很大的可能和这起境外走私案无关,但警方还是借题发挥,将蒋晟等人全部拘留审问。

“难得有机会直接审问蒋晟那一家子。”秦冕带着点盲目的乐观,笑道,“说不定瞎猫碰上死耗子,真的被我们审出什么别的线索来呢。”

“最长能拘留他们几天?”边亭不对没有发生的事抱有幻想,语气依旧紧绷。

秦冕笑到一半,笑不出来了,尴尬地说道:*“没有证据能把他们正式逮捕的话,我们最多只能争取拘留他们十四天。”

“十四天…”

这时,电视上正好播放着靳以宁出席活动时的视频,看着画面里的人,尽管知道很不应该,一个念头还是直白地闪过边亭的脑海€€€€十四天这么长时间,靳以宁在里面怎么办。

靳以宁双腿瘫痪六年,身体状况一直良好,得益于专业医疗团队全天候的科学护理,和严格的康复训练,收押所里显然是不具备这些条件。

尽管边亭什么都没有说出口,但秦冕不知什么时候有了隔空读心的本领。

“阿亭,我知道你在他身边这么久,多少有些感情。”秦冕没有责怪他,“但是要注意自己的立场,兵是兵,贼是贼。”

“对不起。”

隐秘的心思被人看穿,边亭除了道歉,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你也别太担心他…”话说半截,秦冕意识到这个说法有些不妥,急急转了个弯,“靳以宁情况特殊,我会交代同事,多留意他的身体状况。”

“多谢。”边亭说。

边亭因为这个原因和自己道谢,让秦冕觉得有些讽刺,他继续对边亭说道,“四海的律师团不是饭桶,他们不会让蒋晟他们被拘留这么久,时间有限,警方会抓紧时间找线索,四海集团那边就靠你盯着了,有什么发现随时联系。”

有了秦冕先前给的那颗定心丸,这次边亭回应得很干脆,“明白。”

这通电话不合规定,秦冕没有和边亭说太多,很快就收了线。

电话挂断后,边亭独自在阳台上站了许久,转身进了客厅。客厅里的那台老旧的电风扇慢悠悠地转着,新闻已经播完,开始放午间档老年人最爱的养生座谈节目。

再次回到现实世界,那些不该属于他的情愫,如一滴雨水汇入大海。

不能留一点痕迹。

【作者有话说】

*架空背景,相关法律法规都是我瞎编滴,不要对应现实哦。

◇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是我,边亭。

秦冕大半辈子都在追查四海集团,对他们的行事作风,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蒋晟前脚刚被带走,四海的律师团队和公关部门即刻开始发力。短短五天时间,迫于舆论压力,蒋晟、蒋天赐、靳以宁就因为缺乏证据,被无罪释放了。

“怎么还没出来。”收押所外,弹头单手扒着车顶,伸长了脖子四下张望,“不会又出什么乱子吧。”

距离规定时间还有小半个钟头,收押所门前那条不宽的马路已经被堵得连条狗都挤不过去,数十辆黑色的车子依次排开,上百号人等在门外,大有晚一分钟放人,他们就要冲破大门,把收押所踏平的架势。

这些都是四海集团的人,特地来接各自的老板的,听见弹头这么说,周围的人一下就吵嚷开了,“他们敢不放人!”

“无凭无据把人抓进去关这么久,还有没有王法了!”

“就是,等蒋总出来,看不告死他们!”

“都闭嘴。”齐连山双手环胸,靠在车的另一侧,扭头瞥了一眼几个刺头,以示警告,“安分等着,别再惹事。”

始作俑者弹头忽然抬手指了个方向,“快看!后面那个是不是边亭?!”

齐连山连忙朝弹头指的方向望去,墙边除了去穷无尽的人潮,哪里有边亭的影子。

“看错了吧你。”齐连山收回视线,没好气地说,“如果是边亭来了,为什么不过来找我们?”

弹头努力在人群中找了一圈,确实没有再看见边亭,被迫接受了齐连山的结论,“可能是我眼花了。”

也不怪弹头大惊小怪,中秋过后,就不见边亭的踪影,听丁嘉文那小子说,边亭和靳以宁闹别扭,离家出走找姑娘去了。

靳以宁出事之后,齐连山接过一通边亭打来的电话,电话里他的声音很冷静,只是简单地问了他几个问题,就把电话挂了,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

“也不知道边亭最近在搞什么,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知道回来。还有丁嘉文,不知道上哪儿鬼混了,一天天不见人。”弹头叹道,“现在这些年轻人,都不比我们当年喽。”

“行了,别说这些没用的。”齐连山打断了弹头的话,“还嫌不够乱呢。”

弹头讪讪闭嘴。

齐连山不让弹头多嘴扰乱军心,其实他心里的疑惑,并不比他少。

过去无论靳以宁出了什么事,边亭都是冲在在最前,哪怕只是碰掉一根汗毛,他都要加倍讨回来。

然而这次靳以宁被拘,所有人都急得跟烧了尾巴似的上下乱窜,唯有他一个人漠不关心,不知在哪里逍遥。这很不对劲。

没等齐连山正琢磨着究竟哪里出了问题,前排一阵骚动,人群开始不受控制地往前推挤,是蒋晟和蒋天赐出来了。

闪光灯接连不断闪起,两人很快就被长枪短炮包围,今天除了四海集团的人,现场还来了不少媒体,每个人都摩拳擦掌,誓要抢到第一手新闻。

“蒋先生,对于这次风波,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针对这起事件,四海集团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蒋天赐飞上枝头多年,过惯了好日子,想来这些天在里面吃了不少苦头。出来之后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了,当着媒体的面放出暴言,说一定会不惜手段,将陷害四海集团的这个人捉出来。

蒋晟的人设不倒,在镜头前表现出的是一如既往的宽容体面。他当着媒体的面,洋洋洒洒地发表了一段即兴演说,先是玩笑似的自嘲自己遭遇无妄之灾,又呼吁大众关注弱势群体,并在最后承诺要给受害的这三十多个家庭捐款,收获了现场一片掌声。

两段风格迥异的“表演”过后,最后一个出来的,是靳以宁。

他的出场可就没有其他两位那么风光了,在众目睽睽之下,靳以宁躺在担架上,被一群抬着送了出来。

好好的一个人进去,最后居然是用担架抬出来的,四海集团的众人当场就不干了。

媒体看热闹不嫌事大,也跟着裹乱,弹头趁势发动记者,叫嚣着要警方给个说法,齐连山则带着另一群人,火急火燎地跟上了救护车。

靳以宁前脚刚解除拘留,后脚就被送进了医院。

坏消息是,在四海集团的推波助澜下,靳以宁入院的消息一经披露就掀起了千层浪。好消息是,靳以宁的问题并不大。

因为收押所里条件有限,他的双腿长时间没有运动,出现了急性的下肢血栓。好在这个血栓尚未脱落就被警察发现,及时介入处理,没有危及生命。

入院后经过治疗,再好好休息几天,就没有大碍了。

在好坏消息的交替作用下,前来探病的人险些踏平了病房的门槛,鲜花果篮堆满了整个房间,上到集团高管,下到丁嘉文泰国仔,所有人都轮流来了一圈。

靳以宁的精神头还不错,但围绕在他床头聒噪的人群,还是把他吵得头疼。

“行了,我没事了。”靳以宁开始下逐客令,“都回去吧。”

齐连山走在最后,出门前,被靳以宁喊了下来。

“阿山。”靳以宁问,“边亭还没回来?”

“呃。”齐连山打了个磕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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