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酌神色依旧,摆脱开她的钳制,然后去解她身上最后一件亵衣。
段云岫的脸颊唰的一下就红了,下意识侧过身子去,神色间更加无措。
楚酌目光微敛,见她这副模样,便停了下来。
“怎么了?”楚酌面色不改。“平日里,就只准你把我脱个精光,不准我动你一下?”
“你……”段云岫撇了撇嘴,闷声道,“你好歹也是进士出身,怎的这么说话……简直有辱斯文……”
楚酌:“我的斯文,都在殿下这里败光了。”
“……”
这话说的倒是不假。
楚酌一向内敛,两人刚成亲的时候,他还颇放不开。段云岫却偏爱逗他。她以往在岭南的时候,在军营里听过不少荤段子,后来时不时讲一个给楚酌听,非逗到他面红耳赤不罢休,而段云岫就在一旁取笑他。
不仅如此,每次两人行房事,段云岫都会慢条斯理地把他衣裳脱下来,一边脱一边笑着夸他。有时候夸身材,有时候夸皮肤,弄得楚酌十分不自在。可他也没有办法,打又打不过,逃更逃不掉的,每次都只能像砧板上的鱼肉一般任人宰割。
久而久之,楚酌知道了一个道理,就是,与其跟土匪讲道理,不如自己成为土匪。
“殿下?”
楚酌轻唤一声。
段云岫脑袋埋床单里,没动静。
“你这样会闷坏自己的。”
段云岫依旧没动静。
“云儿?”
“……”
“我不过以彼之道换彼之身罢了,现在,你知道你以前有多过分了吧。”楚酌淡淡道。
段云岫噘噘嘴,身上只有一件单薄亵衣,让她颇为不适,于是她一伸手,将旁边的薄被拉了过来,正欲盖在自己身上,那被子却让楚酌拿了过去,丢到了一旁。
“……你干什么!”段云岫不由埋怨道。
楚酌并不为之所动,就在她埋怨的目光里,脱下了自己最后一件蔽体的衣裳。
两人成亲三年,彼此的身子早就不知道见过多少次,可今时不同往日,段云岫看着自家夫君的身子,脸颊一热,只恨不得钻床缝里去。
楚酌是下定决心要“以彼之道换彼之身”,段云岫侧躺着,恰好漏出光裸脊背上的亵衣系带,楚酌便欲伸手去扯开那细绳,段云岫察觉到不对劲,惊呼一声正欲躲开,然而已经来不及了,那细绳轻轻一抽就松开了。
从前,段云岫在楚酌面前脱衣服从不避讳,可是如今被他亲手脱衣服,却臊得满脸通红。
“等等等等……”段云岫急忙拦住他,红着脸十分无奈地说,“我自己脱,我自己脱还不行……”
楚酌却不依她,将手腕从她掌心里取出,准备继续替她脱衣裳。这一举动,惹得段云岫满是怨念。
紧接着,楚酌慢条斯理地脱下她的最后一层亵衣,段云岫蜷着身子,已经把脑袋深深地埋入了枕头里,只恨不得钻到床底下去。
楚酌是君子,他本可以坐怀不乱,可他不愿意,他就是要学往日的段云岫,端得是一副土匪模样。
楚酌将她身子扳正,段云岫被迫仰躺在床笫间,她实在是害羞,索性用葱指捂住脸,不去看他。
往日里,段云岫没少作弄楚酌,非要看着他难耐皱眉她方才满意。此时,楚酌倒是颇想以彼之道换彼之身。
段云岫仿佛猜到了他的意图,两手分开些许,露出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楚酌眸光淡淡:“你委屈什么?”
段云岫脸颊一热,闷声说:“做可以,别玩弄我。”
楚酌泰然自若道:“我以前被你玩弄得还算少吗?”
段云岫哑口无言,只是仍端着一副委屈模样。
楚酌看在眼里,低叹一声。他到底舍不得她疼,还是作罢了。但是,以往两人行房事,主动权向来是在段云岫手里,今时不同往日,既然有了这么一个机会,他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于是,楚酌微微阖眸,俯下身去,轻轻吻在了她的颈间。那个吻太轻太细,仿佛一片羽毛触上皮肤一般。
段云岫再了解不过他的性情,无论如何,楚酌在床笫之间的爱意永远都是浅尝辄止,从不会行半分强迫之举,只要她表露出任何不适的神色,那么楚酌就会立刻停止。
楚酌抚着她的身躯,继续轻轻地吻她。不多时,段云岫渐渐放松了下来,只感觉颈窝里热气氤氲,她不由抬起了头,任他在颈间索吻。
楚酌探得她不似方才那般紧张了,于是试图顶开她的双膝。段云岫突然呼吸一滞,抬眸去看他。
楚酌自然停了下来。“怕什么?”
段云岫目光游移,却没有说话,心里怦怦直跳。
事实上,她实在是非常不适应交出主动权。床笫之间,把自己全部交由另一半,却不知他接下来会怎么做,这让她失了很多安全感,也让她颇有几分不知所措。
即便对方是再温柔不过的楚酌。此时,她的脸颊仿佛熟透的桃子,心里跳得更厉害了。
楚酌心细,自然能感受到段云岫此时的紧张。他舍不得在这样的情况下强迫她,所以他俯下身,继续吻着她的脸颊和颈侧。
与此同时,楚酌温热的掌心在她肋间和腰侧不断逡巡,感受着身侧之人的温度,段云岫僵硬的身子放松了些许。就这样,在楚酌的安抚之下,段云岫终于不再紧张了。
屋里烛光不断摇曳着,时明时暗,床笫间一对璧人相拥喘息,仿佛让整个屋子都燥热了起来。
不知不觉间,屋外缓缓下起了小雨。只是雨势甚小,任凭谁都未曾发觉。
微雨簌簌而落,下的不大却十分密,院子里种了一院秋海棠,此时,它们都迎着雨,含苞欲放。很快,包裹着花蕊的花瓣就被打湿了。
过了须臾,雨势渐渐大了起来,院子里还刮起夜风。一株秋海棠花苞受不住大雨不断侵袭,很快张开了花瓣。雨中,淡粉花瓣盛着雨水,愈发显得娇嫩欲滴。
花朵已经湿漉漉一片,柔软的花瓣不堪雨水不断侵袭,在风雨中不断飘摇。又过片刻,花瓣隐隐开始颤抖起来,蕊芯中也有水珠不断淌落,滴在泥土里,消失不见。在雨水的浇灌之下,那一朵秋海棠愈发显得千娇百媚。
不知过了多久,雨势终于停了下来。雨珠却仍然挂在秋海棠的花瓣上,欲滴未滴,楚楚动人的模样惹人怜惜。不仅如此,花蕊中的雨水仍然时不时地往外滴落,就连花蒂也在轻轻打颤。
许久过后,经过一场夜雨的侵袭,那株秋海棠有些倦了,花朵仍然沾满了雨水,微微垂着头,仿佛有些打不起精神来。
屋里的蜡烛已经燃烧殆尽,蜡泪融在烛台上,只剩下一个若隐若现的火苗,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段云岫已经十分累了,浑身无力地瘫软在身侧之人的怀里,阖着眸子,只能瞧见她长长的睫毛。也不知是怎的,平日里她主动的时候,都不会有这么累。如今把自己悉数交给对方,搞得全身像是脱力了一般,仿佛在岭南前线跟敌军厮杀了三天三夜。
楚酌也知道她定然是累了,只将她搂抱在怀里,取来那条锦被盖在两人身上,又轻轻拍着她的背,时不时低下头去,轻轻吻在她眉心和眼睛上。
“云儿。”楚酌轻唤了一声。
“……嗯?”段云岫喃喃应了一声。
“困了?”
“嗯……”段云岫闭着眼睛,小声呢喃。
楚酌摸了摸她的头发:“先别睡,一会儿还要沐浴。已经让底下人去烧热水了。”
“……”
段云岫没回应,她实在是太倦了,于是在他怀里换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
楚酌垂眸望着她的浓密长睫,低低一叹,良久之后,又道:“云儿,我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段云岫半睡半醒间问道。
楚酌沉默片刻,仿佛在斟酌措辞。过了很久,他终于问出了心中存在已久的所惑:“你当初愿意嫁给我,到底是因为爱慕,还是因为愧疚,抑或只是想给楚家留个后代?”
“……”
听到这话,段云岫意识清醒了几分,她不知道楚酌为何突然问这个问题,所以仍闭着眼睛,假装没听见一般。
“当初陛下赐婚之时,曾与我说过,你心悦之人是我。”楚酌轻声道。“可是我看到的,却是你一心为了弥补当年的旧事,为了给楚家留一个子嗣。”
楚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眼神有些空洞:“为了子嗣,你不惜让我纳妾。难道你对我,就没有半分独占之心么?”
听到这里,段云岫不由自主地抓住被子一角,仍紧紧闭着双眸。
楚酌默默道:“还是说,在你的眼里,我根本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给楚家传宗接代才是最重要的?”
段云岫听不下去了,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楚酌,索性一动不动,假装睡着了。
楚酌看了看怀里什么动静都没有的人,幽幽道:“别装睡,我知道你醒着。”
段云岫:“……”
“云儿,逃避是没有用的。我们二人出现任何分歧,应该去解决问题,而不是逃避。今天我们必须把这件事情说清楚,否则明日我就进宫,让陛下主持公道。”楚酌说。“你知道的,我能做出这种事情。”
--------------------
段明烛:“哦哦哦,朕也是你们play中的一环吗?”
“别来,朕的老婆还远在千里之外,没心情看小情侣秀恩爱。”
第99章 雨霖铃(七)
听了这话,段云岫但觉头疼,一时不知该作何回答。
当年,她想嫁给楚酌,确实是出于愧疚之心。楚家是武将世家,楚酌作为楚家独子,已经与武将无缘,而段云岫唯一所愿,就是把他的孩子培养成武将。
习武很苦,行军作战更苦。然而靠着这个信念,她在岭南摸滚打爬了这么多年。晟朝从来没有过女子封王的先例,而乐€€王的爵位,是她用多少军功换来的。
但是,若说她对楚酌仅有愧疚之心,段云岫曾经无数次问过自己这个问题。
楚酌掀开被子的一角,让段云岫露出脑袋。
“云儿,今日我们一定要把话说清楚了。”楚酌目光灼灼。“你对我,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心思呢。”
段云岫很久都没有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蜡烛早熄灭了,屋子里漆黑一片。楚酌却没有去点灯。
过了很长时间,段云岫闷声开口:“……你明明答案,何必明知故问。”
“我不知道。”楚酌说。“你亲口告诉我,我才能知道。”
段云岫无声叹了口气,想了很久,最后还是翻过身去,靠进他怀里。
楚酌将她搂进怀里,无声地鼓励她说下去。
“弦歌。”段云岫闭眸。“无论我当初嫁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愧疚也好,完成我母妃遗愿也罢。我段云岫喜欢的人是你,这件事情,是毋庸置疑的。”
楚酌听到这话,终于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愈发抱紧了怀里的人。
“既是如此,云儿再答应我一事。”
“……不再要你纳妾?”
楚酌:“我想要的,是你的占有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