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攻就是不死 第109章

崔拂衣记忆回到前几日,轻声应道:“拂衣知晓。”

他并未对此有所责怪,亦或怨怼。

“……可这拜堂,我却并未想过,让谁代替。”应缺缓了缓道。

他本是要亲去的。

可惜身子不争气。

崔拂衣神色微顿,眼睫微垂。

“……拂衣明白。”

应缺唇角微动。

“如此,若你不嫌弃,便唤我一声夫君罢……”

半晌,方才听得一声轻语:“……夫君。”

视线不自然地微别,转身之时,崔拂衣恍惚想到,方才询问心悦与否,应缺似乎并未正面回答。

第104章 冲喜5

崔拂衣青轻轻关门, “世子刚睡下,小声些,莫扰了他。”

“是。”丫鬟欠身道。

见崔拂衣手中拿着书, 便道:“世子妃将书交与奴婢, 奴婢将书放回便可。”

崔拂衣将书搭在小臂,“不必,左右不过几步距离,正好也便我在书房好好瞧瞧。”

他走了两步,却又似是想到什么, 回头问道:“是我鲁莽了, 不知世子书房可有禁忌?不得旁人瞧见的?”

丫鬟纷纷一笑, “世子妃多虑了,世子一早便说,在这王府之中, 世子妃便如世子, 世子所去之处,世子妃便去得,世子所用之物,世子妃便用得。”

崔拂衣眸光微动,视线垂至书册, 将孙子兵法四字细细描摹一番,心中想着, 他这位夫君, 当真是将兵法熟记于骨子里,才第二日, 便教他无措又无措,彷徨再彷徨。

书房门前, 崔拂衣伸手轻推,随着一声吱呀轻响,房门便应声而开。

不同于卧房满室药苦,房门一开,墨香扑面,沁人心脾。

恍惚间,崔拂衣或以为自己还在家中,那时,他尚且还是世家子,只需读书科举,便是有所困顿,也不过是父亲厌恶,庶弟争宠此等小事。

回神之时,才惊觉此时并非自家书房,不,认真说来,眼前如今亦是自家书房。

过往尽消,早在他入狱之时,家中便宣告将他除族,便是后来“死了”,也未有人为他收敛立碑。

兢兢业业二十年,却转头成空,除去名字,竟半点痕迹也未留下。

崔拂衣心中苦笑一声,踏了进去。

世子喜净,书房也干净整洁,书架上书籍排列有序,他循着类别之分,轻易便将这本兵书归于原处。

还完了书,他却也不想回房。

来到这王府中,便是卧室都有丫鬟留守,崔拂衣自觉已许久未曾有过独处时光。

如今到了书房,他竟难得找到机会,不愿就此轻易离去。

卧室有人,便是他那世子夫君有何状况,亦不会无人照顾,让他就暂且在此躲上一躲也无妨。

他走到书桌前,望着干净不染纤尘的桌椅,一边坐下一边想道:这般干净,他那位夫君当真会用?

念头一起,他便又心生惭愧,世子于他有救命之恩,他却在私下这般揣测于他,这样不好,不好。

桌上笔墨纸砚俱全,皆是他从前尚且无力负担的品貌,只看着竟是不曾用过,崭新不已。

读书人对文房四宝之心,娇妻美妾尚且不如,便是崔拂衣,此时也暗自意动。

然他仍记着此乃世子书房,既是世子的,他便不可随意使用。

崔拂衣心痒难耐,只好接着其他事物转移。

随手拾起桌上一本《颂》,本是随意翻翻,想着若是能一观世子夫君的笔墨,便是再好不过。

他却未想到,当书册轻翻,目之所及,却令他浑身一顿。

翻页之声凝滞半空,手中书页似有些割手,崔拂衣险些未曾拿稳。

他神色微顿,面色如常,唯有眼中瞳孔大小,似诉说着非同寻常。

书籍平放,阳光落下,将那书页上的字样照得一个清清楚楚,无所遁形。

非是什么锦绣佳句,亦非鉴赏分析,而是一个图案。

若崔拂衣来看,便是这图案构图精美,形态雅致风趣,笔触细腻优雅,若是成画,必定是上品。

然而,任凭再多给予夸赞,也无法掩饰,此物从上往下,从左往右看,都是个字型乌龟……

任凭执笔人将它花得再美,再如何优雅,它仍是只乌龟。

不过是画成了隶书模样。

崔拂衣端详着书页半晌,仍想不明白,这位“大师”是何想法。

将此等技艺用在此处。

即便不说暴殄天物,也要被众多书生面称雅趣,背后荒唐。

崔拂衣心想是否世子夫君所为,细想之下,竟觉极有可能。

王府富贵,若非大儒名本,王府世子所用书籍,自是新书,此为其一。

府中世子地位超然,不必担心书房或有他人闯入借用,此为其二。

院内下人皆由王妃精挑细选,必不敢有以下犯上之人,此为其三。

世子久病深宅,名声不显,便是成婚,亦未见相熟友人道贺,此为其四。

如此,此画为世子所作应当属实。

仔细想来,世子寿数不长,意皆龟长寿,也无不可。

半晌,崔拂衣终究闭目。

任凭他在心中为此事遍寻借口,依旧无法改变其事实。

那样君子端方,温文尔雅的世子,竟喜好在书上画乌龟?

且并非一只两只……

便是他随手所翻,他便已瞧见好几只。

寻常文人喜好梅兰竹菊,风花雪月,世子当真……不拘一格。

*

申时左右,应缺幽幽转醒,不见崔拂衣在屋中,便叫人来问:“夫人何在?”

“回世子,夫人在隔壁厢房,同李嬷嬷说话。”丫鬟一边伺候应缺坐起穿衣一边答道。

应缺:“可用过午膳?”

“世子妃方才用过。”

应缺:“用得可够?”

丫鬟磕巴了一下,似是未曾想过世子会问得这般详细,看来世子妃在世子心中地位尚要提上一提。

“应、应当用……”

视线在与应缺相对时,丫鬟忽然福至心灵,磕巴消失,万分贴心道:“世子妃方才似是食欲不佳,不过稍稍动筷,有世子陪同,定能用的多些。”

说罢,便转身去请世子妃,陪世子用膳。

应缺心中将那丫鬟记了下来,想着可以赏些月钱,日后若是有机会,提拔升职也无不可。

自从上个世界后,应缺便将不认人这习惯带了来,不必记此人是何人,左右是王妃安排之人,信得,用得,便足矣。

如今倒是将认人重新捡了来。

崔拂衣进门时,应缺将将入座。

桌上布满各色菜肴,色香味俱全,一时间,竟压了屋中苦药一头,占据上风。

“世子。”崔拂衣浅浅招呼。

刚要入座,却见应缺仍看着自己,面露不解与期待。

崔拂衣稍稍愣神,随后眼眸微转,再次道:“……夫君。”

应缺眉眼微弯:“世子夫君……如此称呼,世间便也是独一份了。”

崔拂衣不去看他,只道:“拂衣方才已经用过,我为……夫君布菜即可。”

也罢,应缺本也并非当真觉得他用得少,不过是想让他陪着,便也未勉强。

见世子妃亲力亲为,丫鬟们便也退开至外间,不去打扰夫妻二人。

“夫人,那份糖莲子味道很是爽脆可口。”应缺适时道。

崔拂衣手腕一转,本是想盛鸡汤的手便转去了糖莲子。

一颗,两颗,三颗,没了。

直到崔拂衣将碗收回,应缺仍静静看着他,分明无甚表情,却仍让崔拂衣指尖微颤。

“李嬷嬷说,夫君体弱,性寒之物,不可多食。”

应缺心道失望。

他本就想趁崔拂衣不知他用餐情况而钻空子,谁知新入门的夫人太过勤快,小心思还未萌芽,便被按死。

乖乖将崔拂衣递来的一颗莲子咬住,缓慢吞食,微动的腮帮时不时微微鼓起,倒显得他面上多了几分肉感。

崔拂衣再次心想,若应缺身体康健,必定是位美男子。

早膳时,崔拂衣心有杂念,未曾注意应缺用膳时的模样,若是那时便发现,或许……或许请安当真要迟到。

三颗吃完,兴许是因他眼中失望太过明显,崔拂衣又夹了一颗进碗里,“最后一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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