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故意成为皇后的 第26章

春福敲了敲门扉提醒着时辰,“殿下,已过三更,请注意休息。”

“这么晚了?”柏若风撑着桌面起身,看向窗外,才发现两人竟一个棋局、一次谈话花了这么久的时间。

外边天色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柏若风有些发愁:这个点宫门已关,回去怕是不太容易。

方宥丞反而很高兴,他盘腿而坐,双掌按在膝盖上,身子左摇右晃,“这么晚,别回去了,我喜欢若风留下陪我。”

第28章 兄长

晚间, 方宥丞以夜间危险为由,把柏若风留在宫里陪他复习。

次日,柏若风回府上更衣。

阿元没忍住好奇, 问道:“公子,昨夜又是在宫里过的吗?”

柏若风换完衣服出来,敲了他脑袋一把,“什么叫‘又’?”

“本来就是嘛。”阿元摸着被打的额头委委屈屈, “您现在都不在府里休息了。白天去上书房, 晚上去东宫,虽然的确方便。不过这侯府才是您的家啊。”

系着腰带的柏若风浑不在意, 他道:“就几天而已,你也说了,侯府才是我的家。”

“话可不能这么说。”阿元不同意道。

今天的阿元话怎么那么多?而且还一直紧抓着他夜不归宿的话题不放。柏若风一顿, 觉出些许微妙来。

要知道阿元是他近侍,却也是从小一起大的玩伴,两人向来‘狼狈为奸’。

他以眼神示意阿元。阿元见主子可算猜出来了,朝后院努努嘴, 用力到五官都有些扭曲了。

后院?柏若风想了想, 似乎有两天没去见小花了。也不知道小白虎这两天在侯府呆得如何。

他开了门,径自往后院去。走了一半回头, 看到阿元端着装着脏衣服的盆子离开,全然没有跟着他的意思。

柏若风更纳闷了。

他老神在在揣着手往后院去, 没在饲养小花的地方找到小白虎,开始怀疑它是不是‘越狱’偷跑出去玩了。于是一路喊着小花名字, 手上不停地翻着后院草丛。

软软的叫声在边上响起来, 声色有些尖细,声调像猫, 拖得很长。

“小花?”柏若风含着笑意,侧身抬起头来,便看到边上的走廊上,有个黑衣人抱着小白虎笑吟吟立在边上瞧着他。

柏若风有些恍神,以为自己看错了,抬袖抹了下眼,再看,黑衣人还在那。

这人长了张丰神俊朗的面容,鼻梁高挺,五官深邃,面相锋锐,身量修长,气势太盛。立在那无端叫人不敢与之对视,好像多看一眼那容貌就会被灼伤了眼。

他与柏若风粗看并不相似。一个浓烈像酒,见之则醉。一人清洌如茶,浊秽不受。然而细看,那桃花眼与鼻梁又如出一辙。

见柏若风看过来,黑衣人捏起小白虎的爪子,朝他挥了挥,是个打招呼的手势。

柏若风面上的笑意越发明显,“哥!”少年甚至等不得绕上去,而是直接越过草丛,攀着栏杆鲁莽得跳上回廊。

“你怎么来京城了?来了也不和我说一声。”近到眼前,柏若风反而不知道说什么了,到底相处了十几年,见到亲人只有满心欢喜。

他仰着头紧着柏云起手臂,关心道,“什么时候出发的?什么时候到的?阿元竟然也不告诉我一声,我就说那小子举止奇怪,原来是你来了!”

柏云起挑眉,“昨晚来的。”

“昨晚?”

“对,来得巧。”柏云起意味深长瞥了他一眼,“刚好遇上某人夜不归宿。”

柏若风笑了声,纠正道:“那不叫夜不归宿,我是在东宫,又没去什么不正经的地方。”

柏云起捏起小白虎的后脖颈递给他,柏若风不明所以伸手去接,抱在怀里揉了揉小白虎脑袋,“怎么那么听话,养得像只猫似的。”

小花打了个哈欠,露出的嘴里利齿尖尖,带着肉食猛兽的腥气。柏若风掰着它嘴巴看牙,它湛蓝的眼里透着股懒洋洋的意思,爪子玩闹一样搭在他手上。

挺健康的。柏若风松开手后掂了掂重量,暗道喂肉喂多了,以后说不定会长成颗毛球。

“猫不好吗?比人省事。”柏云起空出了手,就直接学着母亲的样子揪起柏若风左耳朵,柏若风吓得抽了口气。

柏云起训道:“柏若风,你今年才十三,来京城没多久就知道‘不正经的地方’了?嗯?看来离开家后你的日子过的很滋润。”

这种熟悉的‘教导’又来了。柏若风对这世血缘上的‘哥哥’颇有些无奈。他向来是照顾人的长兄,万万没想到有一日投胎转世,还能做人家弟弟。更奇妙的是,因为有记忆,所以柏云起在他眼里实在就像个豆丁。

只是自持兄长身份的豆丁长开了,时不时就以‘长兄为父’为理由想教导他。那份割裂感随着年岁增长,如影随形。

“行了。”柏若风飞快拍开他的手,反教训道:“别学娘。你也才多大,尚未弱冠,就不要摆出这么副大人模样训人。”

“柏云起,从北境到京城,你知道有多远吗?若叫我知道你是自己偷跑出来的,爹不关你禁闭,我来关。”

闻言,柏云起背着手,面色古怪。

“你不会真是自己跑出来的吧?”柏若风忽然有了不妙的预感。

柏云起点点头,又摇摇头。他揽着柏若风肩头,带着人往外走去,“边走边说。先把它放好,我们出府。”他看出了小白虎的珍贵,当然知道这宠物不能随便叫人看到。

曜国科举有文科举,也有武科举,会试每两年一次。

曜国的官位没有世袭一说,爵位倒是可以世袭。所以柏云起只能做镇北候世子,却不能直接做镇北将军。想要入朝为武官,两种法子。

第一种法子是参军,战场杀敌,按杀的人头记军官,从最低层开始往上爬。这是柏望山当年晋升的途径,他想让儿子随军跟着自己,走这条路晋升。

柏云起年方十六。此前,柏望山见他还小,拴在身边不敢让他随意离开杀敌,所以攒的军功就极其有限。

柏望山总说,以后机会多着呢,以后机会还有,慢慢学,不急这一时。

然后北越就投降了,北疆风平浪静到现在。家国无恙是好事,然而柏云起的将军梦不见踪影。镇北将军面对着大儿子的怒目,一时说不出话来。

第二种法子,就是走武科举的路,

柏云起瞒着家里偷偷跑去参加了科举,谁也没说。

直到一路武童试、武乡试、武会试,到武殿试,他才收拾了包袱,得意洋洋告诉父母:“其实我去年就考到武举人了,现在打算去京城找二弟玩,顺便拿个武状元回来。”

柏小妹骑在木马上晃来晃去,听不明白‘武举人’是什么。柏夫人端着茶盏,闻言茶都忘喝了,以为自己耳朵出现了幻听,欲言又止。

柏望山反应最快,先是愣住,反应过来后又气又笑,笑柏云起真有本事,气柏云起这兔崽子瞒着全家。他脱了鞋就抽过去,“你小子!”

柏云起是一路被柏望山撵出门的。

说到这里时,两人已经从侯府走到热闹的街上。

“你就这么过来了?”柏若风万万没想到柏云起胆子这么大。

“对,一匹马,一袋干粮,两套换洗衣服,我就这么来了。”柏云起说得云淡风轻,他拍拍柏若风的肩头,示意弟弟抬头。

他们正立在醉仙楼前,柏若风一边仰起头,一边奇怪:“你带我来这做什么?这里吃饭需要预约。”话音刚落,他就被眼前接风洗尘的阵仗镇住了。

只见长安城内最贵的醉仙楼伫立在眼前,楼上某层窗户探出一个个锦衣少年郎,单看衣着就知道出身不凡。他们见二人仰头,纷纷招手,热情呼喊:“云起兄!快来啊!”

若只有一个人喊还好,但一群少年郎情绪高涨,精力充沛。此起彼伏的‘云起兄’冲击着耳膜,叫路边行人都驻足旁观。

这场面不像来酒楼吃饭,倒像去了青楼。柏若风一眼过去,里头有好几个都是上书房内认识但不怎么说过话的人,有些忍俊不禁。

眼看围观人群越来越多,柏若风拉着柏云起匆匆进门,上楼,“怎么那么多人认识你?”

“能不认识吗?都是打小一起玩大的。”柏云起淡淡道:“其实不多,就是些小时候玩惯的朋友。我让他们提前来订醉仙楼,一起聚聚。你不最爱佳肴吗?放心,这点钱我还出得起。”

跟谁摆阔呢?柏若风提拳碰了下他肩膀,没来得及说出第二句话。

因为上到醉仙楼中层时,哗啦啦一群大小伙涌了过来,像一堆鸭子找到了鸭妈妈,全都在叫唤。

柏云起把柏若风挡在身后,神情自若一一回应着这些人的问候。

那些人一个个上来,柏若风本来是在柏云起边上站着,旁边就是楼梯,这么一拥而上,他险些被挤下楼梯去。

“怎么来的这么晚?这层被我们包下,就等你了!”

“许久不见,云起兄还是那般俊朗啊!听闻前几年上阵杀敌了,武功想必又有精进。”

“柏兄此次要来京城呆多久?据说今年要去参加武科举?巧了,轻章今年去参加文科举!”

……

柏若风头回知道自己兄长这么受欢迎,他见柏云起顾不上他,便退了两步,矮身从人群里钻出去,试图偷偷逃跑。

不料被柏云起发现,揪住后领拽了回去。柏若风默默叹了口气。

“诸位别急,我会留几个月,咱们可以慢慢聚。”柏云起笑眯眯把试图偷跑的柏若风拽回来,揽着他肩膀介绍,“这是我弟弟,柏若风。他半月前入京做太子侍读。年龄小,但胆子大,以后还请大家帮忙照顾照顾,免得捅破天了。或者告诉我一声,我好千里迢迢赶来‘补天’。”

这话才出,大家都笑了起来。不太爱热闹的柏若风略显无奈,心知自己今日逃不过这一顿饭局。

话音一转,柏云起问,“对了,我记得去上书房的侍读有八个,另外七个是谁?有我认识的吗?”

不仅认识,还几乎来了大半。平时看着一个两个坐在那像座雕像,目中无人又傲得很,谁能想到这时都凑了过来,七嘴八舌说着柏若风在上书房的‘伟事’。

柏若风堵不住那么多人的嘴,转身却恨不得把柏云起耳朵捂起来,“谣言,谣言!都是谣言!”

“就算是谣言,那你还挺厉害的啊,二弟。”柏云起听得津津有味,待有人话中不经意提到段轻章时,柏云起才想起自己小时候的玩伴,他问,“轻章今日来了吗?”

“来了。”

“不仅来了还来得挺早。”

“在边上喝茶呢!”

众人七嘴八舌答着同一件事,他们往两边分开,露出窗边独坐的白衣少年。

段轻章倒茶的动作一顿,放下茶壶,起身走了过来,抬手,是要拱手作揖的手势。然而他还没能弯下身去,柏云起上前两步,直接把两人距离拉近,凑过去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好久不见,这么疏离做什么?不认得我了?”松开人后,柏云起调侃道。

熟悉的音调,熟悉的话语,让段轻章向来古板正经的面上头回露出真心实意的笑来,他看向一如既往的柏云起,“当然认得。从你回信说要来京一趟的时候,我就等着了。已经备了你爱吃的菜。昨夜才入京,今天你就别喝酒了。”

喝酒?柏若风瞥了柏云起一眼,“哥,你小时候爱喝酒?”

“胡说!”柏云起挥挥手,“是我在信里边提过,别乱说,回头害我又被爹打。”他一手揽着弟弟,一手拉着好友往桌上去,“大家坐坐坐,都别堵那,咱慢慢说。”

柏若风眼皮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就听柏云起问段轻章:“轻章实诚是大家都知道的,你来和我说说,我这弟弟在上书房可有闯祸?”

柏云起的性子就是唯恐天下不乱,如果段轻章把暗牢那段说了……柏若风视线挪过去,就和段轻章撞上了。

还是别让他知道得好,免得到时候不让他和太子玩了。柏若风小幅度摇摇头,不知道对方是已经接收到他的讯息,还是接收到了但选择无视,只见段轻章移开视线。

柏若风心脏短暂提了起来,听段轻章若无其事道:“非但没闯过祸,性子比你还稳一些,现在深得太子殿下器重。往后,还得仰仗他在殿下面前替我说好话了。”

话题提及了太子,无疑是京中少爷们的热门话题。因此被段轻章这一带,周围的人都被带偏了,纷纷说到太子身上。

“对对对,头回见殿下夸一个人武功好!看来云起兄弟弟也不差嘛。”

“什么?殿下亲口夸人了?他不是连京师营那边的人都看不上吗?有人详细说说吗?”

“我当时在场,这小子厉害,嚯!一来就和殿下打上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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