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转移 第35章

新房客是一名自由职业摄影师,今年大学刚毕业,留着一头烫染过的短发,朝气蓬勃,有点像服装杂志里走出来的男模。

江昀清最开始认识他是在给陆闻川买花的那天。

当时他在店内挑选玫瑰,摄影师站在外面给那间古朴的花店拍照,等他出门后,对方热情地问他槐序民宿怎么走。

江昀清不是擅长社交的人,给了他一个详细的地址,谎称自己有事,先行回了民宿。他本以为对方当天就能住进来,谁想,一直到第二天才看到对方的人影。

摄影师名叫陈淞,不知道是不是受过江昀清帮助的原因,对江昀清有种超乎寻常的热情。他向江昀清介绍自己的时候,还塞了张名片过去,称江昀清条件不错,不知道可不可以当他一天的镜头模特,帮他拍一组照片记录一下。

江昀清对交新朋友并不是很感兴趣,但也实在盛情难却,收了他的名片,说之后有时间一定会找他。

陈淞不知道听没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硬是拉着江昀清去了附近的餐馆,说要答谢他指路的恩情。

“那家民宿虽然挺火,但位置也是真不好找,我在那边转悠了半天也没在手机地图上找着,还真多亏你了哥。”

江昀清坐在这家来过两次的餐馆,老板已经完全认识了他,记下了他们这桌的菜单,说很快会上来。

他将消过毒的餐碟摆好,对陈淞说:“其实你可以打前台的电话的,前台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在。”

“我打了啊,一个女孩接的,说话带着口音,我都听不懂她在说什么,解释了好久,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陈淞无聊地摆弄着面前的碗碟,瓷碗相互磕碰,时不时发出清脆的响声,“哎,哥,你好像也不是本地的吧?但我看你对这边还挺熟。”

江昀清说:“来过几次。”

“那每次都能订到房吗?这里还挺火爆的。”

江昀清顿了一下,解释说:“不是……我有朋友在这边。”

他这样说,的确也没错,任远也算是他的半个好友,虽然没说过几次话,但帮了他很多。

可陈淞却好像理解错了他的意思。

“你是说那个臭脸的老板吗?他脾气看着好差,你是怎么跟他成为朋友的?”

有那么一瞬间,江昀清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毕竟在他的印象里,陆闻川温柔热情,不管对谁都很有分寸感,是他见过最有亲和力的老板。

陈淞这样的评价,实在是前所未闻。

陈淞解释说:“就今天早上,我跟你聊完,实在饿得不行,刚好在院子里见到他,就问他能不能用一下厨房煮碗面。”

陈淞不满地控诉:“结果他看都没看我一眼,扔下句‘不能’直接就走了,我哪里得罪他了?花钱住店居然还会遇见这么臭屁的老板。”

江昀清尴尬地笑了笑,也觉得陆闻川的做法不妥。

他觉得是应该自己昨天的行为惹了陆闻川不快,以至于陈淞也受到了牵连,便替陆闻川圆场,借口说:“他最近太忙了,可能没顾上,你别介意。”

“谁管他?”陈淞当然不会把精力都放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他撑着脑袋笑眯眯地看着江昀清,过了一会儿,突然由衷地夸赞道,“哥,你长得真好看,比我之前拍过的所有人都好看,所以你到底能不能帮我拍几张照片啊?”

江昀清心里无波无澜,只当他求人帮忙在开玩笑,但对方为了拉他凑数,请吃饭说好话都做尽了,他也不好再推拒,说了句“可以”,等菜上来后,把他的赞赏抛去了脑后。

餐桌上,有一道当地的特色菜€€€€砂锅鱼。

江昀清记得它的味道,也记得去年在同一家餐馆,餐桌上陆闻川明里暗里帮他的情形。后来陆闻川在他生日那天专门为他做了这道菜,口感跟这里的有很大差异,但都是一样的好吃。

兴许是因为觉得此后不会再有,江昀清总是显得格外怀念,后悔当初没有拍照留念,哪怕再多对陆闻川说几句夸奖的话,他都不至于像眼下这样遗憾。

他始终觉得,在这段感情里,自己对陆闻川作出的肯定太少,需要陆闻川包容的地方又太多,这种不平衡直接促成了他们之间的隔阂,哪怕没有宋淮之,他跟陆闻川也很难走到最后。

陈淞吃得很香,这种特色菜平常很少见到,才刚十分钟过去,他面前的米就已经见了底。

而反观江昀清就没吃多少了。最近这段时间他食欲一直不怎么好,一个人吃饭也很不守时,哪怕眼下遇到喜欢的菜,也提不起多少兴趣。

陈淞还以为是他腼腆,将各样肉菜都夹了一份到他碗里。

“这个排骨还有这个鱼都很不错,你快尝尝,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江昀清客气地冲他笑笑,在他的注视下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嘴里。

“怎么样?是不是很不错?”陈淞眼睛里闪烁着光芒,在得到江昀清肯定的回答后,又夹了一块小炒牛肉给他。

“再尝尝这个。”

江昀清胃口不好,吃不太下,却又不好意思拂对方的面子。小炒牛肉很辣,是按照陈淞的口味点的,江昀清很不习惯,嚼了没两下,匆匆咽下去,觉得整个嘴唇和口腔都火辣辣的。

他又匆忙地去喝水,被陈淞注意到,笑着打趣了几句,仰头喝水时,瞥见了门口正要跨进来的陆闻川。

陆闻川并不是一个人来的,身旁还跟着孟识和疗愈师。陈淞笑的声音有些大,吸引了他们的注意,江昀清一抬头,视线就跟抬眼扫过来的陆闻川撞了个正着。

江昀清觉得自己实在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至少短时间内不该出现在陆闻川面前。

昨日两人之间的对话尚在耳边,江昀清不想招他厌烦,却也不知道如何才能妥当地处理。两人从昨天一直到现在都没再说一句话。

陈淞递了一杯新的水给他,见他没有接,才反应过来朝身后看去。

他不像江昀清那么有顾忌,哪怕早上陆闻川并没有给他好脸色看,也没有介怀,仍旧热情地冲对方打招呼。

“诶,陆老板,你也来啦。”

然而与他热情的态度相反的是,陆闻川仍旧没有理会他,目光从他手上的水杯转到江昀清脸上,又不留痕迹地收了回去。

陆闻川路过时,江昀清稍稍坐直了身,脊背略微有些僵硬,明明陆闻川没做什么,他却觉得周边的空气都变得稀薄凝滞了下来。

◇ 第45章 用不着你管

陆闻川度过了不怎么美好的一天。

起先是因为江昀清的突然到来,陆闻川又做了那个已经许久未曾出现,荒唐至极的噩梦。

因为这个梦,陆闻川错过了早上七点的闹钟,一直睡到九点,被对面206号房新客入住的声音吵醒,才起身下楼。

此时的疗愈师已经结束了上午的打坐冥想,正在收拾音响,和大伯商量晚上心灵疏导的具体时间。

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淋雨吹了风,陆闻川走进院子的时候头还有些疼,他帮大伯收拾院子里的设备,又听到大伯说自己亲戚家的孩子结婚,但路有点儿远,如果陆闻川有空,希望能开车送他过去。

陆闻川答应了,结果转头就看到江昀清背对着他站在廊檐下,面前站着那位新住进来的客人,对方正握着江昀清的手腕,把自己的名片往他手里塞。

陆闻川没在意他们之间的拉扯,搬设备进储藏室的时候,大伯拉住了他,问他和江昀清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闻川一直都觉得自己还算是一个比较有耐心的人,但在和江昀清有关的事上总是忍不住焦躁。他不太想回答,本想搪塞过去算了,但却始终没有绕过大伯的盘问。

他没有过多解释,只是说:“没什么,我们不合适。”

好像这段关系从未经过任何风吹雨打,是没有任何遗憾的寿终正寝。

大伯叹了口气,没再追问,让陆闻川把东西收好,两人一块走出了储藏室。

在去酒店的车上,大伯一反常态地没怎么说话,陆闻川的头疼仍旧没有半点起色,一路上都没有注意到对方的沉默。

等终于把大伯送到地方,他跟大伯告别,约定了时间来接。大伯这才没忍住,弯腰隔着半降的车窗,轻声告诫他:

“有些话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感情需要磨合,你不谈我也不谈,两个人怎么可能走得下去?”

“你就想我跟你大婶,一起生活了几十年,到现在黄土盖到脖子,还有闹矛盾的时候。你这才哪儿到哪儿?感情是两个不一样的人在一起生活,你包容我,我包容你,不是非得事事顺心,变成一个人才好。”

陆闻川随意地点了点头,却没听进去多少,微笑着让大伯快些进门,自己调头,原路返回。

在经过十字路口时,陆闻川跟着前面的车流等红灯。红灯倒计时亮起的时候,他漫无目的地想:他跟江昀清之间的矛盾并非简单磨合过后就能解决,不是他不想包容,而是两个人没有在一起的缘分。或许大伯的某些观点的确是正确的,两个人在一起是要一起变好,但他和江昀清都没有,所以他们分开,大概真的是最明智不过的选择。

陆闻川的这一天祸不单行。

起先是因为噩梦加淋雨染上了头疼,之后又在送完大伯回来的路上,驾驶的车无缘无故抛了锚。

陆闻川没办法,打电话给民宿,最终是疗愈师朋友有空,开车过来接了陆闻川回去,还陪他一块把车送修。

陆闻川对他道谢,但疗愈师说不用,他馋附近餐馆的松鼠桂鱼很久了,要陆闻川请他吃饭。

陆闻川答应了,刚好孟识也在,他便跟老板订了位置,带两人一块去了餐馆。

在餐馆见到江昀清和陈淞的那一刻,陆闻川觉得自己好像并没有多少波澜。

或许是和江昀清在一起时,对方的种种行径锻炼了他的忍耐阈值,以至于在分手后,江昀清再次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已经很少会因为对方的某些行为而感到愤怒或者悲伤。

所以他没有理会江昀清,也并不喜欢那位总爱开屏的年轻摄影师,索性无视了他们,直接朝里间走去。

因为是熟客,老板给他们上菜的速度明显比其他人快很多。

陆闻川没什么胃口,也没什么交流的欲望,餐桌上显得十分安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孟识放下了筷子,郑重地对陆闻川说:“任远打算过几天带我去挑戒指。”

陆闻川还在走神,一时间没能完全地收回心思,心不在焉地说:“怎么这么快?”

“年初的时候他已经带我见过他的父母了。”孟识说,“他父母看着还挺好相处的,对我也很好,我们都觉得,如果快些订婚也不是不可以。”

孟识试探着问陆闻川:“哥,你觉得呢?”

陆闻川没什么意见,点头说了句:“你们觉得好当然可以。”

疗愈师也在旁边调侃,因为陆闻川的缘故,他跟任远和孟识也算熟悉,他提起之前每次过来时看到的,孟识对任远的态度,说任远当时怎么做她都不同意,现在才多久,就已经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孟识倒也大方,直接说:“爱情也是讲究策略的,遇到喜欢的人得牢牢地把握在自己手里。你只看到他的付出,但怎样做才能让他更死心塌地地对我,这也是一门艺术。”

她说:“这还是当初我哥教给我的道理。你说是吧,哥?”

陆闻川没说话,安静地看着她,觉得她应该话里有话,但却不想过多猜测。他对孟识笑了笑,把这番对话停止在所有人都能听懂的浅层次,没有再深究下去。

当天傍晚,太阳快下山时,他和孟识吴宇回去,正巧撞见陈淞举着相机在院子里拍摄。他拍摄的对象不多,基本都是这两天里凭借着自己高超的社交能力在民宿混到一起的俊男靓女。

民宿本身就杂糅着现代和古朴两种风格,又坐落在景点周边,曾经也有很多摄影师慕名而来。

陈淞算是里面最出彩的一个,摄影很会抓对方的特点,和他的人很不一样,成片往往都很有低沉厚重的氛围感,像是文艺电影里让人追捧的质感画面。

陆闻川无视了他们的吵闹,抬脚朝室内走去,被叫了一声,才转头看到旁边廊檐下站着的大伯。

大伯似乎是刚回来,身上的衣服还没换,身边站着不久前才刚刚在餐馆见过的江昀清。

和那些风格各异的人比起来,江昀清则显得很内敛,正安静地待在大伯身边,和对方说话聊天。

大伯叫陆闻川的时候,江昀清也回头看了过来,他看上去有些惊讶和局促,不太清楚大伯叫陆闻川是要干什么。

陆闻川走近时,能明显感觉到江昀清愈发紧张起来的情绪。

大伯对他说:“中午光顾着忙了,都没怎么吃东西,你上次给我做的面挺不错,待会儿能再帮我做一份吗?”

陆闻川观察着他,没想到话题会如此简单,突然开始怀疑起对方的真实用意。他迟疑地点了下头,说了声“好”,然后走去了厨房。

陆闻川刚进厨房门,江昀清便被陈淞叫走了。

顾忌着江昀清的性格,陈淞留他到了最后,一直到没什么人围观才开始拍摄。

陈淞其实也是半路出家,大学学了个冷得不能再冷的专业,枯燥得没有半点盼头。

他是中学时爱上的摄影,将爱好保留到了大学,起初在校园里帮人拍拍写真和毕业照,后来旅行时随手拍的一组风景照登上了人文类的热搜,这才彻底转行做了旅行摄影师。

陆闻川在小厨房里烧水,敞开的窗子透进徐徐晚风。

他听到陈淞跟江昀清聊起自己旅途中遇到的很多趣事,又感谢江昀清的帮忙,试图让江昀清放松,露出最自然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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