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作精胞弟 第99章

“别哭。”太子从袖中取出自己的锦帕,替胞弟擦拭眼泪。

“若皇阿玛信我,即便我真的犯了错,也是无罪。若皇阿玛不信我,即便我一身清白,也是有罪。”

他是经历过一次的人了,焉能不懂。

“保宁别怕,我不会有事的,你也一样,海阔天空,你不是一直想去海外见识?说不定很快我就可以陪着你同去,这不是很好吗?”

他虽然语气平和冷淡,看着若无其事,可胤€€与他心意相通,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太子如今心中有多难过。

“不是这样的,哥,你解释啊,皇阿玛他是相信你的。”明明不至于走到那个地步。

太子不再开口,眼神涣散,神识飘向虚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不解释,我就一直在佛堂里跪着!”

扔下这么一句,胤€€就跑了。

太子来不及制止,门口的守卫将他挡下。

“太子殿下,皇上吩咐,您一日不回答,便一日不许出此门。”

父子三人就这么僵持着。

佛堂里的胤€€跪了许久,又不愿意进食,便昏倒了,神志昏沉之间,脑海中又响起了老和尚的那些话。

“非人非物,此生不宜有过多世俗牵扯,否则会连累至亲之人。”这句预言果然应验了,太子哥哥出事了。

不过老和尚还说了化解之法。

“须一心行善举,一生供神佛,方能化解此身不详,扭转乾坤。”

胤€€醒后,便让人送刀进来。

可把伺候的人给吓坏了,跑着要把这件事赶紧报给了皇上和太子。

偏康熙此时正在宗人府。

“奴才叩见皇上。”索额图年岁也不小了,须发皆白,面容憔悴,穿着单薄的囚衣,跪在脏污暗黑的囚牢里,脚边还有蟑螂和老鼠游走,哪里还有半点索相应有的尊贵体面。

“从前你便犯下许多罪行,朕本有宽待之意。奈何你辜负了朕对你的仁慈,没有丝毫愧悔之心,依旧议论国事,结党妄行。”

“奴才有罪。”索额图不停磕头,他知道自己这次多半是出不去了,只想着不要连累太子和他的妻子。

“去年太子在德州病了,朕要你去照顾他,你乘马至中门方下,索额图,你将朕的太子视为何人?他是朕精心培养长大,你只不过是朕的一个奴才,养条狗尚且知道感恩主人,可你呢?你自诩是太子的叔公,借着太子的名头,做了多少恶事?你把太子的名声都毁尽了!”

没错,康熙最生气的就是这一点,许多事,太子未必参与,可索额图为了行事便宜,总会捎带上太子的名头,若是查下去,众人必定牵连太子。

他知道他的保成有多好,就像一块已经被他一点一点打磨,变得十分完美的莹润无暇的玉,可如今却有歹人往他精心雕琢的玉上刻画一些难以抹去的黑点。

“奴才该死!奴才所行之事太子全然不知,太子从未与臣私下联络,假借太子之名笼络官员,是奴才贪心不足,皇上可派人悉数调查,奴才所言句句属实。”

索额图自然也知道康熙在气什么,他是历经三朝的老臣,是看着康熙一点一点长大的。

小时候缺失的东西,康熙都补给了太子,他把自己所有的缺憾都寄托在太子身上,太子也确实如他所愿,成长得很耀眼。

是他索额图太过贪心,还想着借太子,继续延续赫舍里一族的荣耀。

触碰了康熙的逆鳞,赫舍里一族就此断送在他的手上,索额图如今才知道后悔,可也已经晚了。

康熙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生死之际,索额图不会骗他,看来,太子确实是无辜受牵连。

“考虑到你原是一直辅佐朕的大臣,朕不忍杀你,但若是放了你,朕又怕你再起事端,你就在宗人府待着吧。”

康熙说完,就迈步离去了。

索额图涕泪俱下,朝着康熙的背影,行了此生最后一个君臣之礼

“奴才谢主隆恩。”

康熙才回到乾清宫,就听到了保宁问人要刀的消息,急的赶紧坐着轿撵赶去了东宫。

“这个臭小子!性子必须要掰一掰,不过就是朕吼了他几句,他竟赌气闹着要自尽!太子尚且没有如此这般,难道他比太子还要金贵不成?难道朕这个皇帝,还得一直好声好气地哄着他、求着他?”

梁九功哪里敢接话,只好催促抬轿撵的奴才加快脚步,万一宁郡王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们这些人的脑袋统统都保不住。

康熙赶到的时候,第一句话就是问:“没给他刀吧?”

守卫赶紧回话:“请皇上放心,臣等并未给里头送任何锐器。”

他停顿了一下,略有些迟疑地说:“只是宁郡王不许任何人进去,还把门给堵上了。”

康熙一听这话,眼皮顿时一跳,才放下的心又提起来了。

“赶紧给朕把门撞开!”

“太子呢?”这臭小子只听太子的话,万一这门一直打不开,还得太子来劝。

梁九功赶紧回:“皇上,你忘了,你吩咐守卫说,太子一日不回复,便不许他离开正殿。”

“赶紧去把太子给朕找来,让他来劝里边那个。”他这个皇阿玛反正说话肯定是不管用的。

幸好佛堂离正殿不算远,没多久就到了。

“快让开,皇上口谕,请太子殿下速去佛堂劝说宁郡王。”

梁九功还没到门口,就朝里喊了。

太子一听,第一时间就快步走了出来。

“怎么回事?”

“一时说不清楚,奴才路上慢慢跟您解释,您还是先随奴才过去吧。”

梁九功在路上简单说了一下大致的情况。

太子到的时候,康熙正朝里边喊话。

“保宁,你把门打开,不许做傻事,你听见没有?”

“皇阿玛,你不要阻止我,都是我的错,五台山的老和尚多年前就提醒过我,他说我此生不宜有过多世俗牵扯,否则会连累至亲之人,现在果然应验,太子哥哥被你关起来了。”

说到这里,胤€€的声音哽咽。

康熙在外头脸一阵红一阵青,五台山的老和尚又是怎么一回事?什么乱七八糟的胡话,偏这傻小子还信了。太子被关,跟他一个只知道混日子的有什么关系?

可见这孩子心性纯善,又如此爱护信任他的兄长,康熙这心里又莫名地很高兴,生不起气来。

胤€€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又说:“那老和尚还说了,我必须一心行善举,一生供神佛,才能化解,我这就出家当和尚,皈依佛门。”

康熙眼睛都瞪大了,完全没想到是这样的走向,一时呆在当场。

“保宁!你别相信那老和尚的话!”太子抢先开口,语气焦急。

“对!什么乱七八糟的,不许胡来,你给朕住手听见没有!”康熙开始咆哮。

里边不吭声了。

等门被撞开,地上已经落了一地的头发,中间跪在蒲团上,背对着众人的胤€€,脑袋光可鉴人。

“你、你这个臭小子!”康熙看的眼眶都红了,这孩子竟真的剃了度。

太子越过他上前,去拉自己的弟弟。

“走,跟我走!”

胤€€顶着他的新发型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禅。

“施主,小僧已经是出家人,终生都会在佛前侍奉,怕是不能跟施主走了。”

太子愣愣地看着他,他从未在保宁的脸上看见这样安静平和的神色,仿佛一切都不在他眼中。

康熙上前盯着他,“朕不许你出家,你叫朕将来如何面对你的乌库玛嬷,如何面对你的皇额涅?”

胤€€直视着康熙的眼睛,轻声问他:“那太子呢?施主偏信他人之言,伤了太子的心,难道乌库玛嬷和皇额涅,就能接受施主这样对待太子吗?”

反正最终康熙和太子并没有成功将胤€€带出佛堂,父子二人一前一后走出来,看着这座佛堂,和佛堂里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背影,静默良久。

“那个五台山的老和尚是怎么一回事?”康熙问。

“那日大哥与保宁同行,说是藏书阁的一个守门人,多年前便找人调查过,并无此人。”

“那预言他之前可曾告知你?”

太子摇头,虽然保宁很信任他,但是唯独这件事,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一直闭口不言,丝毫不提,直至今日。

那天晚上,太子和康熙做了同样的梦。

对于太子而言,那是他前世的经历,对于康熙而言,是一个噩梦。

康熙亲眼目睹,梦中的他不相信保成,二废太子,保成犹如一只受伤的小兽,怎么也挣不脱身上的枷锁,他有错不假,但更多的,是有人刻意加诸在他身上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厌恶他。

想要制止,却无能为力,康熙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咸安宫里的保成眼中的光芒渐渐消失,看着他在自己死后,涕泪连连,只能在雪地里磕头为他送葬,看着他日渐虚弱,中年而逝。

康熙醒来的时候,满脸泪水,伺候的宫人都吓坏了。

“保宁还是不愿出来么?”

张良敬答:“启禀太子殿下,宁郡王还在佛堂。”

“太子殿下?”康熙开始察觉到不对,这不是他的寝殿。

他伸手一看,这双手他很熟悉,但不是他的手,他伸手摸索自己的脸,然后闭上了眼,平息内心的惊涛骇浪。

这是保成的身体,怎么回事?他怎么会从保成的身体中醒来?保成呢?保成去哪里了?

“给、孤更衣。”康熙卡了一下,换了一个自称还很不熟悉。

“孤要去……向皇阿玛请安。”

他还尚且不知自己的身体是什么情况,若是保成在自己的身体里,喊保成皇阿玛,是一件很难为情的事情,若是什么不知名的孤魂野鬼在自己的身体里,他便得想办法制住他。

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乾清宫里,父子二人都是一样的冷静,他们熟悉彼此的习惯,即便是身边贴身侍奉的宫人也全然看不出,这两副躯壳里已经换了一个灵魂。

“皇上,太子殿下来给您请安来了。”

“康熙”垂下眼睫,“让他进来。”

父子二人一对视,便认出了对方。

“康熙”吩咐:“你们都下去吧,朕有事要单独跟太子说。”

宫人们尽数退了出去,合上大门。

“康熙”起身,走到“太子”面前,行礼问安。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康熙看着“自己”向自己请安,这种感觉非常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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