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紧起来吧,别叫人发现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子摇头,他也不清楚。
“昨晚朕做了一个梦。”
太子眼皮一跳。
父子二人平静的对视了一会儿,不必多说,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太子见事已至此,不再隐瞒,“那是儿臣前世的经历。”
康熙抿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事情既是他做的,也不是他做的。
这件事无法沟通,便只能先考虑当前的处境。
“你我灵魂互换,不知还能否换回,若是能最好,只是在换回之前,须得小心谨慎,不能叫人瞧出破绽。若是不能。”
康熙停顿了一下。
“若是不能,你便做好这个皇帝。”
太子没想到皇阿玛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他还以为,若是不能换回,皇阿玛会让他禅位。
“好。”
父子二人把只有自己知道的一些秘事吐露给对方知晓,全然坦白。
听见皇阿玛说曹寅李煦弹劾自己,太子眉头一动,却没说什么。
反倒是康熙主动解释:“朕自然没有轻信,上次对你生气,也不过是怕你被索额图哄骗走了歪路,你倒好,愣是一个字也不为自己解释。”
“儿臣以为皇阿玛疑心儿臣,实在伤心,故而不愿开口,不想让皇阿玛觉得儿臣狡辩。”
说开之后,父子俩倒是比之前更亲近了。
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们二人经历了灵魂互换这样的奇事。
这件事他们俩并没有告诉保宁,怕他太过担心,反正不管是谁,总是对他好的。
很快,众人发现,皇上依旧宠爱太子,朝堂之事大半都交给太子定夺,太子行事愈发成熟果断,曹寅李煦二人,很快被问罪抄家。
不少参与了他们那些勾当的宗亲和大臣都只能来找皇上求情。
结果皇上带着宁郡王到五台山去了。
太子带着胤€€到五台山之后,把所有的寺院都翻了个遍,完全不见那老和尚的踪迹。
陪着胤€€与那些德高望重的大师论了半个多月的佛理,太子才带着他返程。
只不过回去的路上,胤€€总是盯着他看。
“怎么了?朕的脸上可是有脏东西?”
依旧光着头的胤€€笑着摇了摇头,却不说话。
第98章
“太子”留京,处理的事务繁多冗杂,且身为“太子”终究与身为帝王时情况有所不同。
被多方势力掣肘,有些时候想要做成一件事,十分艰难。颁布下去的政令,底下人敷衍着,拖延着,自然他们并未抗命,只是不用心而已。但若是惩处,牵一发而动全身,于己身无益。
然而事情做不好,在“皇阿玛”看来,就是“太子”无用,是“太子”能力不足,最终问责的也是太子
康熙亲身体会后,总算是知道保成的各种为难,他不该放纵各方势力做大,尤其是老大和老八,最让他惊讶的还得是这个老八。
他素日里在自己面前,从来都是毕恭毕敬,一副愿为贤王的做派,不成想这位“贤王”竟已经与八旗世家贵族牵扯如此之深。
自己亲自提拔上来的议政大臣阿灵阿与他交好,佟国维虽然行事不明显,但他看得出,也是同样隐隐站在老八那边的,还有平郡王纳尔苏,连带着他的岳丈曹寅一起,与老八一党暗中勾结,输送江南的大笔白银给老八。
曹寅本是自己的亲信,自己待他不薄,连江宁织造这样的要职都给了他,还让他的妻舅李煦任苏州织造,本意是让他替自己看着江南,谁知竟养大了他的野心,竟敢参与夺嫡这样的谋逆之事!他罪该万死!
原本他是不大相信那个所谓前世梦的,如今倒是一一验证了,老八的手伸得是越来越长了。
难怪梦中初次废太子之后,满朝官员竟有大半上书请奏,要立八阿哥为太子。
曹寅李煦被抄家,他们死之前还供出了不少同党,“太子”照着这份名单,开始大刀阔斧肃清朝堂。
胤€€一党也开始反扑。
御驾终于抵京,“康熙”正思索着昨个儿晚上收到的密信,马车停了。
“启禀皇上,已入宫门。”
原本躺着睡觉的胤€€被侍卫的声音吵醒,缓缓坐了起来,打了个哈欠,眼角挂了两滴泪。
“睡饱了?”
胤€€对上了一双含笑的眼睛,他点头,下意识张嘴:“太€€€€”
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及时改口:“太舒服了,这被子垫在底下很软和。”
“康熙”笑而不语,从袖口掏出一张干净的锦帕递到他面前。
“擦擦吧,该下去了。”
胤€€接过,擦拭了一下眼角。
迎驾的有太子以及诸位皇子,还有王公大臣等。
“儿臣恭迎皇阿玛回宫。”
“臣等恭迎皇上回宫。”
乌泱泱跪了一大帮人,“康熙”却并不搭理他们,反而转身去看马车里还没下来的那个。
“保宁,下来吧。”
听见呼唤声,胤€€下意识把锦帕收到自己的怀里放着,他掀开帘子,只见皇阿玛已经伸出一只手,要亲自扶他。
他嘴角悄然勾起,把手放了上去,借力跳下马车。
突然一阵秋风刮过,胤€€打了个寒颤,像从前一样往“皇阿玛”的身后躲了躲,却并没有去他本该最亲近的“太子”身边。
“都起身吧。”
这个时候,本该是太子开口,代替所有人问候。
可偏有人抢先说话了。
“皇上,您可算回来了!您再不回来,老臣怕是就再也见不到您了!”
“康熙”闻言蹙眉,亲自上前搀扶。
“安亲王近来身体有恙,此事怎的无人告知朕?”他看向一旁站着的“太子”。
“太子?”
“启禀皇阿玛,安亲王前两日还进宫过一躺,儿臣记得他当时声音洪亮,步履稳健,连东宫的守卫都差点拦不住他,瞧着倒是比他的儿孙还要康健。”
虽然人人都说,近来太子行事确实变得冷酷,可那也只是听说,今日亲眼瞧见太子对安亲王冷嘲热讽,不少人暗中啧啧称奇。
“康熙”松开了搀扶安亲王岳乐的手,背在身后,表情看不出喜怒。
“都跟朕到御书房去再说。”
最后跟在御驾后头的王公大臣足足有十余人,看起来都是要找皇上诉苦的。
一进御书房,连茶水还未上,这一帮子王公大臣就齐刷刷地一同跪下了。
“皇上,老臣素来对皇上忠心耿耿,三十余年不曾有过半点异心,一直兢兢业业,不敢行差踏错分毫。”
安亲王说到这停了,“康熙”闻弦歌知雅意,便附和了一句。
“你的忠心朕自然都看在眼里,你且说说,究竟发生了何事?”
“臣的儿子马尔浑前几日参加了一场诗会,在场的都是一些年轻人,可太子却说他们在妄议朝政,结党营私,连审查都不曾,直接把人抓到大牢里去了,还上了鞭刑,马尔浑是王府世子,太子虽为储君,也不能如此不顾朝廷礼法,实有排除异己,蓄意构陷之嫌!老臣恳请皇上明察。”
“请皇上明察!”
一同跪着的还有佟国维、明珠等人。
“康熙”唇角一抿,指尖轻叩桌面,将目光挪向太子。
“胤€€,你自己来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平郡王纳尔苏、恭亲王府世子海善、安亲王府世子马尔浑、佟国纲长子鄂伦岱、明珠的两个儿子揆叙、揆方等人,假借诗会之名,公然议论朝政,谈及罪臣曹寅与李煦二人,为二人开脱,言语诬陷儿臣,不敬皇阿玛,是以儿臣差人一并将这一干人等压入大牢。”
“至于鞭刑,儿臣并未下令,不知是何故。”
康熙猛地一拍桌子。
“去查,给朕严查!”
底下的大臣们被帝王之怒威慑,纷纷沉下心。
他们原以为处置曹寅和李煦,并调查他们背后牵涉之人,是太子借故打压八爷党。
毕竟曹寅这么多年来,深得圣心,即便有罪,皇上也统统轻轻放过,不曾真的下令责罚。可如今看来,这似乎是皇上在背后示意。
此时涉及之人多为宗亲,事情要深究下去,便交给了宗人府去办。
明珠第二日单独入宫面圣。
“你一向谨慎,这次为何要参与进去?”龙椅上的帝王眯眼看着他淡淡地问。
明珠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皇上,性德狠心弃奴才这个阿玛而去,奴才中年丧子,奴才的妻子被婢女之父刺杀身亡,奴才中年丧妻。”
明珠的妻子被刺杀一事,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起因是明珠夸了府上一名婢女眼睛生的好看,他的妻子赫舍里氏知道以后,心生妒恨,叫人挖了那婢女的一双眼睛,送到了明珠面前。
那婢女的父亲原本也是府上的奴才,有一日,趁赫舍里氏独自一人在房中,便携刀闯了进去,当场刺死了她。
连京城的百姓都知道“明相”,他的府上发生这样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如今奴才就只剩下揆叙和揆方这两个儿子,即便奴才知道他们二人有错,但仍然无法置之不理,还请皇上看在奴才多年尽忠的份上,饶恕他们兄弟二人,奴才愿就此辞官,不再过问朝政。”
“太子不是那么容易冲动的人,其中必定有内情,说说你知道的。”
明珠心里明白,皇上这是要让他用一些东西作为交换,可两个儿子就在大牢里,大牢里死上一两个人,那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事情或与索额图有关。”
“索额图?他被朕关押在宗人府,有普奇和齐克塔哈看管,你是说即便如此,他还能兴风作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