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天下有敌 第63章

言语间完全不给方应看面子,径直问道:“你是诸葛正我的朋友?!”

顾绛还是第一次因为别人被迁怒,颇有些新奇地点头:“是,我的朋友不多,诸葛小花算是一个。”

元十三限沉声冷道:“那你今日葬身于此,要记得,都因为你是他的朋友。”

顾绛闻言颔首:“可以,先生的这番话我会转告他。”

说完,不管元十三限,转向众人身后,道:“米公公,你也到了,何必沉默不语呢?”

暗处,一人缓缓走出,他做内监打扮,面色蟹青,眉如白雪,嘴角下撇,神态威严,正是赵佶的贴身侍从,米有桥。

或者说是,米苍穹。

米公公长叹:“七少爷,多年未见,你今日这一出,实在是让我难做。”

一声“七少爷”,勾起往日思绪纷纷,顾绛一时间竟也有些恍惚,自从关七在汴京成立迷天盟,已经许多年未曾有人这样叫他了。

众人只知道米有桥在神宗朝时被人掳卖进宫,那时他还年少,神宗皇帝见他容貌极好,竟就将他留在宫里做了太监侍从,后来他跟在赵佶身边,赵佶觉得他为人处事十分周全,做事总有办法,就赐名“有桥”。

少有人知,他曾出宫到江南学武,拜师淮阴张侯张天艾,和温小白、三枯大师是同门师兄妹,关七游历江湖时,曾在淮阴斩经堂见过他,因为他的身份,张侯只收他做半个徒弟,不为外人所知。

那时还未眉发苍白的米苍穹总是微微躬着身,跟在张侯身后,也是这样恭敬地称关木旦为“七少爷”。

十七八岁的关木旦也的确是个世家少爷,意气风发,志气昂扬。

关七与温小白在一起后,出于同门情谊,米苍穹也曾见过他们,聊过几次。

如今故人已老,娇娥远去。

顾绛悠悠道:“落花时节又逢君,只是不知江南是否风景正好了。”

米有桥回道:“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江南的风景总是很好的,七少爷既然还念着旧景,何不乘着春风亲眼去看一看呢?”

顾绛看着已经升到中天的明月,道:“只怕这春风吹得绿江南水,明月却照不亮归程了。”

米有桥近乎哀叹道:“是,以你的身份,今日实不该入京,还揭露身份,我虽不愿与你为敌,但这汴京城中太多人不愿教你离开了。”

老人在感叹这场即将发生的厮杀,他并不想惹事,这一趟无论胜败,他都落不到好,败在关七手下,官家那里无法交差,胜了关七,云州那边又势必和他不死不休。

顾绛却大笑起来,他随手抛下酒杯,扬声道:“好!金国的都城我已去过,他们没能留下我,全部留在了金都城内。”

“今夜各位也想要留下关某,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若你们杀不了我,便只能为我所杀!”

米有桥实在是不明白关木旦今日的作为,于是他问:“这到底是为什么?”

白衣人跨出了堂门,清宵月色冷冽,照得他发色越黑,面色越白,几乎要与月光融为一体,他没有看面前的任何人,只抬头望着夜空,与那夜空中的明月。

院中众人都是江湖好手,更有元十三限、米有桥这样的绝代宗师,谁都不能轻视他们。

天底下只有此人才能如此目中无人,苍生万物都已不在他眼中,江山功名,万代基业,儿女牵挂,爱侣嘉宾,都是衣上轻尘。

一步踏出,山海摇撼,独步江湖三十年,真正的天下无敌。

他在月下轻声叹道:“我用二十年来证明,天命由天也由人,如今我只想知道,我命是在天,还是在我。”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又要挠头了,我争取一口气写完,这口气断了容易噎着我自己【】

第84章 迷天 34

此时,云州也已入夜。

守卫在州府的士兵提着精神,一刻也不敢放松,因为他做的是一件极有意义的事,至少在他自己看来极有意义。

能够看护着云州府和府中人的安全,当然是这世上最有价值的事了。

这些年正是因为府中的那位,云州才能在战火中保持安宁,每次敌人攻城,那位都能带领他们退敌,他也听说过金人破城后的暴行,为了自己的父母妻儿,他也无数次在心中祈祷,向神佛祝愿,愿云州王早得天下,金人能够退去,世道能够安宁。

士兵望着远处的清宁夜色,仿佛能看到已经入睡的妻子,她怀里抱着儿子,孩子年纪小总喜欢踢被子,妻子总要抱着孩子入睡才安心。

还有他的老父老母,两位老人的身体不比年轻时了,一有雨雪就浑身酸痛,等他有时间,就去看望两位老人。

现在,他还要站在这里,守着云州千家万户能够安然入眠。

忽然,夜空中有鸟飞过,直扑入府,他惊讶地看了一眼那只鹰隼,不知这鹰是不是迷失了方向,府里人怕是要抓住它,到别处放飞吧。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信鹰落在了书房的窗前,不等它推开窗钻进去,就有人掀开了窗户,一双带着薄茧的手顺了顺它的羽翼:“你怎么来了?是师父有什么交代吗?”

穿束整齐的男子还未入睡,书房的灯下,他的书桌上摆满了书册简报,墙上悬挂着云州地图,图纸的边角都已经起毛。

信鹰很熟悉面前人的气息,没有反抗地轻轻从喉咙里发出咕噜声,抬起自己的爪子,方便对方解下包裹好的盒子。

盛崖余取了鹰食给它,犒劳这位长途跋涉的信使,然后拆开包裹,却见里面是关木旦的印信,心中一突的盛崖余连忙去取竹筒里的信件。

灯火映照着他的面色,透着苍白。

€€€€€€€€€€€€

月色下,关木旦的容貌既清且俊,眼神却沧桑空无,这一刻,他仿佛已经超脱出凡相,不同的人看向他的时候,都会看出不同的神采来。

米苍穹仿佛又看到了那一年春色中踏着江南烟雨走来的少年,张扬轻狂,顾盼自雄。

元十三限看见了他几乎融入月色的气势,连月影都变得膨胀流动起来,一念动而改意象,武道修行至此,已是高山仰止。

方应看的功力不似两位深厚,他生平最好容色,此刻也只见关木旦有一种令人目眩的魅力。

唯有黑光上人詹别野困惑地看着关木旦,他是武林中人,更是修行中人,能够糊弄赵佶,他在佛道上的钻研是很深的,他之所以会修佛,就是因为佛家讲生死轮回,人的本质是不死的,他太怕死了。

可他越是修行,越是发现人力不能改变生死,甚至不能阻止老化,他看着自己一点点老去,用尽了办法也无法挽回流逝的岁月。

关木旦为什么没有老?他练的什么功法,为什么不但不老,还越来越年轻,越来越好看了?

似乎感知到他的想法,月中人转眼看向了他,只一眼,詹别野顿时神情大变,仿佛看到了什么恐怖至极的东西,保养极好的面容扭曲,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但马上他就止住了脚步,反向扑上去!

黑光上人双手环抱,一股对流错乱的劲力在他双手间酝酿,化为一片气场,在这气场内可以摧毁敌人的所有防御和攻势,如无边苦海,如无底深渊,如无边无底的黑洞!

这正是黑光上人的绝招“黑洞”!是他对死境的领悟和恐惧!

他一出手,就是杀招,在关七面前,在他所见的景象之前,已经不容他有半点保留了。

关七说的是真的,今天他们要是杀不了他,就要死在他手上!

月下的白衣人动了,他抬起手对着扑上来的黑光上人发出一指,月光仿佛从他这一指中扩散出去,变成一股寂寞的寒意,落在詹别野合抱的黑洞中,正点中气场的中心!

詹别野甚至没能反应过来,因为这一指已经不是武功的,而是一种奇异的力量,它从关七的体内发出,从月色中引动,是一种蕴含于天地自然中的力量,每个人生来就被它包围着,是这样宽和亲切,没有人能够对它产生敌意,因为它太过宏大,也不会针对被它包围的任何生命。

现在这股力量被人引动,轻而易举就破解开了他的绝招。

詹别野面色一阵发白,一阵发黑,他凄声厉喝道:“大周天破小周天!你这是€€€€”

这一指的劲力消解开黑洞的气场后力道还未尽,直向詹别野身前要穴而去,他不得不抽身连退,可他的身形快不过气,只能尖啸一声,双掌回收向内压缩,一片黑光在他指尖爆裂而出。

黑光上人绝没有想到,会有一天,他和人交手,一照面就用出了“黑光大、法”,只为了脱险保命。

关木旦苍苍茫茫的眼神中流露出些许兴趣来,于是他挥洒出第二道劲气,落入那片黑光中,白光坠入混黑,入生意化入死境,生死轮回相替,是破招,也是催动这意境走出绝地,更上一层楼!

詹别野的脸微微抽搐,即便是面临杀招时,他都未曾有这样空茫的感觉,身为一个武道高手,黑光就是他的根基,他以此为傲,甚至自号“黑光上人”,他总觉得自己会堪破死关,从极致的恐惧中找到逃离死亡的办法。

可关七只是随手所至,就撼动了他毕生道基所在。

黑光上人终于忍无可忍地倾泻出自己所有的恐惧和愤怒,他没有接受这条“仙人指路”指出的大道,而是整个人都化为一阵黑气,悍然扑入死境中去!

于是黑气吞噬了所有,纠结的气劲消失在黑气中,如死总会吞噬所有生机。

关七颇有些欣喜地赞了一声:“好。”

多么古怪,别人否定他所指的道路,他却欢喜起来,因为这份欣喜,他向前迈出一步,右手五指曲起内收,似风卷一般呼啸的黑气就定住了,像昆虫被树脂包裹,将一切都凝固在瞬间。

关七伸出了他如女子般骨骼纤秀的手,探入那股黑气中,款款地握住了对方的手。

他神情中的欣喜变成了寂寞,那是乍见灵光后的辽阔,繁华散尽后的孤独,是所求未得的怅然。

黑光上人从黑气中被拉扯着跌出,嘶声道:“先天破体无形剑气,你竟真练成了,你练成了这门武功,竟还活着?!”

“是啊,我还活着。”关七叹了一声,翻掌就要震碎黑光上人最后的护体真气,忽然一道清光和血光齐齐向他袭来!

米苍穹和元十三限毕竟是绝顶高手,他们有自己的骄傲,不愿和人同时出手围攻偷袭,方应看却是想要让黑光上人先试试关七的武功。

没料到,仅仅一个接手,黑光上人就已经陷入了绝境,再不出手,詹别野就要丧命在关七手下,于是方应看抽出了手中的血河剑,雷媚也同时出剑,两道森然的剑气如霹雳雷电,划破夜色。

同时响起的还有一声“吨,波如兰者利!”炫丽的色彩伴随着奇香妙音铺散开来。

是惊涛书生吴其荣的活色生香掌,吴其荣最爱美人,他被雷媚招揽,正是爱慕雷媚的美丽风情,出手时也以“声色”为意,动摇心存色相的人。

关七却懒懒地抬眼看向这胖书生,张口道:“南无阿弥陀佛。”

口称佛号,回报功德,心存三十二相,八十种好,是以无色无相。

佛声浩荡回震,驱散令人心悸的溢彩,最是堂皇清正,吴其荣被这一声震得心血沸腾,落后一步,方应看和雷媚的剑气已经击中目标,却落了空。

明明关七就站在那里,可他又不在那里,随着一声佛号,他已遁入空明中,不在此岸,不在彼岸。

而后他的手掌便落在了黑光上人的天灵盖上,将他彻底震散为一片黑烟。

关七道:“一个。”

€€€€€€€€€€€€

金风细雨楼的人赶到甜水巷时,戚少商正在饮酒。

馆中的乐妓抱着琵琶凄凄恻恻地弹唱着思念情郎的曲子,穿着轻纱舞衣的女子乌鬓如云,肤若凝脂,吐气如兰,窈窕的身姿摇曳,风情万种,令人见之意动,情思不绝。

一身白衣寥落的戚少商却倚着窗望着帘外朦胧月色,听着曲子,心中愁思无限。

他曾也是风流之人,在女色上毫无顾忌,沉溺温柔乡,以至于惹恼了恋人,刚毅如息红泪不能容忍爱侣招花惹草,愤而离去建立起碎云渊毁诺城,发誓再见到这负心之人,一定要他的性命。

可在戚少商潦倒落魄,朝不保夕地在江湖逃命时,那些曾经的红颜知己没有一个顾念旧情,反而是息红泪为了他倾尽全力抗衡追兵,因为息红泪相信他的为人,觉得他在大义上无所亏欠,哪怕不再是她的情郎,也是她曾爱慕的英雄。

这一路艰难坎坷,终于尘埃落定,戚少商心中发誓,从此只有息红泪一人,再也不会辜负她的情义,浪子回头时,息红泪却不再回头了,她选择了苦守自己的赫连春水。

息红泪是戚少商生平所见最美的人,她比水柔,比花娇,像一场易碎的美梦,气质那样明媚缥缈,如黄昏雨后的彩虹不可捉摸,若说美人如画,那她一定是一卷品赏不尽的天工妙笔。

但今日,即便她不美,戚少商也会爱她,她待他的情义,生死与共的经历,早就超过了色相。

可佳人如今何在呢?

她如同一场自在飞花的清梦,随着明月去天边了,留下他摔回这凡尘一隅,却寻不回往日的欢愉。

想到这里,戚少商几乎心痛起来,可他又不敢心痛,他该为息红泪能有一个好归宿而高兴的,赫连春水确实比他好,只要她喜欢,郝连春水就比他好得千倍万倍。

金风细雨楼的副楼主又饮了一杯,报信的人就在此时走进来,一番陈述后,九现神龙放下酒杯,站起了身。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