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蕴心底又十分不甘。
“我可以让她后半生无忧。”
红韵说道:“她不争家主之位,后半生照样可以无忧,谢相,在我眼中,她不是一个简单的小郎君。这么多年来,我跟着她,看着她一步步走来,从柔弱公子到如今的独挡一面,大夫人并没有给予她任何帮助。她都是自己走来的,她有上进心,并非是浑浑噩噩的无用之人。”
“谢相,没有您没有谢家,她依旧可以东山再起,她可以活得潇洒肆意。”
谢蕴的心慢慢地沉了下去,红韵的每一句话都在点她:你们不合适。
听了她的话,谢蕴浑浑噩噩地走出酒肆,麻木地登上马车,她朝酒肆看去,不知所措。
回到谢家,门口站了许多管事,着急要见大公子,三爷躲在屋里不肯出来,四爷五爷想要安抚管事们,谁知管事们只认大公子。
她看了一阵,金镶玉又出馊主意:“其实,您可以让大公子入赘谢家,她就是谢家的女婿了,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接管谢家的生意。”
“你觉得她有那么蠢吗?”谢蕴反驳。
金镶玉唉声叹气:“那是你对她的诱惑不足以让她对您死心塌地。”
谢蕴没说话,眉眼低沉,金镶玉又说道:“皇女对您惦记不忘,怎么您追小娘子的时候,就这么难了。换一换,您若是对皇女说我喜欢您,她肯定乐得飞天,摘星捧月地给您。”
“闭嘴!”谢蕴烦躁不安。
金镶玉轻扬唇角,“您啊、别盯着谢大公子,看一看其他人,要什么样的没有呢。”
“闭嘴!”
金镶玉这才讪讪地闭上嘴巴。
管事们被带入府里,四爷五爷极力安抚,然而许多订单都不是他们负责的,对方也不是他们交接的,三言两语就被问得哑口无言。
谢蕴静静听着,四爷五爷对视一眼,都不敢抬头看她。
僵持一个时辰后,谢蕴说道:“你二人各凭本事去找谢昭宁,她若愿意解决你们的难题,好好交接一番,那就是你们的福气了。”
两人平日里与谢昭宁关系并不差,只要他们愿意低头,事情自然迎刃而解。
谢蕴提醒一阵后,命人开始准备回京事宜。
江河还没有解冻,回京只能从陆路走,谢蕴与下属商议回京路线。
谢四爷与谢五爷去酒肆找到了准备离开江州城的谢昭宁。
红韵吓得不轻,直到听到对方温柔的语气后,她才明白四爷五爷有求于人。
四爷五爷在酒肆内待了半日的时间,临走前付了酒钱,还与红韵打了招呼。
红韵惊讶:“怎么一个爹生的,差别那么大呢。”
谢昭宁没理会她的话,龙生九子,九子不相同,他们与谢三还不是一个娘呢。
好不容易送走四爷五爷,谢昭宁累得喘气,红韵看她:“我和你说,谢相好像对你、有那么一点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就是对你、有怜惜的感觉。”
“你会不会用词,怜惜是这样用的吗?我很柔弱吗?”
红韵说不出话来,脑海里飞速转动,认真思索,“她是喜欢你,你不跟她走,她就显得很伤心。”
谢昭宁:“……”
天一黑,谢昭宁关门睡觉,蒙上被子,孑然一身轻,让她有些不适应。
她要走了,合该去见一见大夫人,不过,现在这种情形下,大夫人不会见她的。
谢昭宁有些烦躁,辗转难眠,思考无果后,她翻身坐了起来,裹着被子出门。
酒肆里晚上生意好,时不时传来猜拳的声音,谢昭宁闻讯后,回去换了一身裙裳。
走进酒肆,里面的猜拳声都消失了,只见少女一袭红裙,乌发如丝般柔滑,三步并两步,走到柜台前要了一坛酒。
她随意选了一张桌子,将酒放在桌上,眉眼如新月,笑道:“我开一酒桌,谁能赢我,来我酒肆喝酒,不用出钱。输了,今晚的酒钱双倍,如何?”
少女生得肌骨莹润,细长眉,眼睛在灯火映照下分外有神,若秋水,看得一众酒客露出了笑容。
赢了的话,来这里喝酒不花钱,输了也不过是双倍酒钱,听着是一门很不错的买卖。
只见少女生得柔弱,大红色牡丹织锦缎裙裳,腰不盈一握,唇角红润而端庄,不像是能喝酒的人。
话音落地,就有酒客上前了,吓得红韵眼睛瞪直了,酒客们酒饮多了,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没成想,谢昭宁抱着酒坛就喝,酒客一哄而上,倒了一个又一个。
最后,酒客们付钱离开,谢昭宁也醉得不清,自己趴在桌上,盯着虚空不知想什么。
红韵拨弄着算盘,噼里啪啦地算着今晚的收入,“你别说,你今晚可真厉害,我这收入都跟着翻了好几倍。”
谢昭宁不知有没有听见,良久没有回应。
红韵算好账去看,人直接睡着了。
“睡得还真快!”红韵叹气,“我又得给你弄上床,你最近不是累就是晕,要不然就是酒醉,你说你能过点正常人的生活吗?”
她说了也没有回应。
“我还头一回见到喝醉后就睡觉的人,不吵不闹,挺好的。”
红韵夸赞一句,认命地去扶人往后院走去。
翌日,谢昭宁睡到午后,一觉醒来,头疼不已。
她前往谢府,求见大夫人,门房等了半个时辰,婢女出来拒绝:“大夫人礼佛,没空见你。”
谢昭宁没有意外,虚笑一声:“我知道了。”
回到酒肆,酒客们陆陆续续来了,她照旧提起一坛酒,选了个中间的桌子,放下酒坛,她还没开口,红韵眼皮就跳了。
“这是喝酒喝上瘾了!”
此时酒客不多,她提笔写了告示,放在酒肆外。
须臾后,吸引不少酒客入门,红韵趴在柜台后,吓得一声不敢吭。
伙计们忙得脚不沾地,还要提防酒客发酒疯。
谢昭宁如同千杯不醉,怎么喝都醉不了,酒客们却觉得她下一杯酒就要醉了,争相恐后地上前比试。
眼看着倒下的人越来越多,谢昭宁一张白皙的小脸上染着红晕,整个人艳若桃李。
红韵眼皮跳了两下,门口陡然多了一人,又是惊魂一瞥,谢蕴缓步走来。
金镶玉跟在后面,喊道:“今日酒钱都有我谢家出了,你们赶紧走。”
话音落地,酒客们三三两两跑了,金镶玉往柜台上丢了一只银袋子,红韵眯了眯眼睛,“不够。”
昨儿赚的可不止这么一点!
金镶玉嘴角抽了抽,肉疼地从怀里取出一张银票,“够了吗?”
“够了,您请便!”红韵笑得妖娆,眉眼风情万种,“您请便!”
金镶玉哼了一声,“见钱眼开。”
红韵没搭理她,自顾自算账。
谢蕴走到酒桌前,吩咐金镶玉拿酒,金镶玉拍拍柜台,“酒呢。”
“钱呢?”红韵挑眉。
金镶玉瞪大了眼睛:“我刚刚给你。”
“那是你们给酒客付的钱,想喝酒就得付钱。”红韵挑眉怒视她,“想说大话,又不给钱,天下没这么好的事情。”
金镶玉咬咬牙,又掏出一张银票,丢过去:“拿酒。”
去哪里喝酒不好,偏偏来红韵酒肆,价格贵,老板娘还板着一张脸。
红韵将酒送过去,自己趴在柜台上盯着,金镶玉也不走,同她一道盯着。
两人四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酒桌上的人。
金镶玉问红韵:“我们谢相哪里不好,哪里不合她意?”
“喜欢重要,还是命重要?”红韵不屑一顾,“她本就是聪慧的人,被赶出谢家,再回头钻进去?你以为泥鳅呢,日日钻来钻去。”
“我家谢相好看呀。”
“她更年轻。”
金镶玉:“……”
两人为各家的人争执不休,谢蕴与谢昭宁两人喝上了,谢蕴斟酒,谢昭宁想都没想就喝下去,她像是傀儡,被人提着,喝酒、喝酒、还是喝酒。
谢蕴停了下来,看着她:“你还认识我吗?”
“喝酒就喝酒,你在我眼中不过是客人罢了。”谢昭宁自己去找酒壶。
找了一瞬后,发现酒壶被一只白净的手缠着,谢昭宁想都没想,伸手去抓,抓住谢蕴的手。
谢昭宁一颤,谢蕴不放酒壶,两人对视一眼,谢昭宁掌心生了汗水,谢蕴反握住她的手,眼中只有谢昭宁。
谢昭宁双眸迷离,见抓不到后就松开手,“比试还没结束呢,红韵,酒呢?”
红韵应了一声,提了一壶酒送到桌上,谢昭宁接过酒壶,谢蕴突然说:“我输了,钱,我付。”
随后,她看向红韵,眼神深深,红韵哪里见过这等架势,讪讪后退,“我这就走。”
言罢,她提起裙摆就跑了,临走不忘拉着金镶玉一道。
金镶玉不肯走,她直接扯着人就跑。
酒肆的门都关上了,灯火黯淡,两人对坐,谢昭宁眼神飘忽,不吵不闹,不知是深醉还是浅醉。
谢蕴说:“你不是要走吗?怎么在这里卖上酒了。”
谢昭宁回答:“明日就走了,今日去见大夫人,她不见我。”
“大夫人很好,秦谢两家都去找人了,朝廷也派人去找,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谢蕴目光如炬,凝着面前粉面的少女,“你穿罗裙,很好看。”
谢昭宁睨她,“既然你输了,我也走了。”
“谢昭宁,随我入京,好不好?”
“谢蕴,你留下,随我游走天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