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死,你喊什么。”
承桑茴静静地躺在黄金上,阖眸而憩,“朕累了,你进来做什么?”
“我进来找你回去睡觉啊,陛下,累了就回寝殿,你躺在我东宫做什么。”谢昭宁故作轻快,凑近至她眼前,“我陪你用晚膳,好好睡一觉,好不好?”
“不好,你将这些黄金搬来东宫做什么?”承桑茴终于腾出手来询问黄金的归处了,“这是留给你的吗?”
谢昭宁跪在她的跟前,闷闷地说:“谁找到就是谁的,是我找到的,你看你,你都不去太傅故居,怨得了谁。”
“是吗?她说了,钱留给我,你要了那么多铺子,贪心不足?”承桑茴撑着坐了起来,身后冰凉又硬,浑身都疼,她扫了一眼不高兴的人,“你要这些黄金做什么?”
谢昭宁说:“打造一间黄金屋,将谢蕴锁起来。”
“拿别人的钱给你媳妇打造黄金屋,你的脸皮怎么那么厚呢?”承桑茴嘲讽道。
谢昭宁委屈:“那是我找到的宝藏,就是我的,你拿我那么多钱了,有那么些钱,我也可以给谢蕴建造黄金屋。”
“就你那些钱,够吗?你瞧瞧这么多少黄金?你的马车可运了一整日,黄金如流水淌进你的东宫里,你眼睛瞎呀?”
谢昭宁被她说得越发羞耻,“你要怎么样?不要说什么见者有份,秦思安也说过了,你要是这么说了,还得给她分了。”
“充入国库。”
“您想得真好,杀了我,我也不会给你充入国库,太傅喜欢我,留给我的,凭什么给朝廷。您不要和我说顾全大局,我就是小气惯了。”
承桑茴略眯了眼眸,想起这个小东西的性子,强逼没用,她后面还有尊佛。
“那你就自己私吞了,你准备去做什么?”
“躺着睡觉,谁都不许来沾。”
承桑茴险些被她的小气劲给气死,“不管,前线将士需要钱,你来补。”
“那也不能懂这里的前,我要留给……”谢昭宁牙齿咬了舌头,疼得一颤,及时改口:“这里的钱我要留着以后用,前线将士的钱,我给你补上才是。”
承桑茴毕竟做了多年的储君,又是半载帝王,怎么会听不明白她没说的话呢,没多想就戳破她的话:“你留给谢蕴?”
“不不不、我自己留着。”谢昭宁结巴了,心虚地看向其他地方。
承桑茴似个孩子似的端起灯,照亮谢昭宁的脸色:“你脸红了,你就是要留给谢蕴,怎么,你心虚了,怕自己变心,先给她留个后路。”
“那、那又如何,反正给她!”谢昭宁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她不会做生意,没钱用,我自然要给她,错了吗?”
“没错。”承桑茴又是一声叹气,夸赞道:“你比朕厉害,知晓未雨绸缪,你的位置可比朕的位置好多了,竟然还想着给谢蕴留后路,可见谢蕴没有看错你。”
“您的夸赞,让我心里不安。”
“是吗?朕又不会惦记你的钱,若是国泰民安,朕要你的钱做什么。”
承桑茴放下灯,伸手递给谢昭宁,谢昭宁扶着她起来。
站在堆砌的黄金床上,承桑茴望着下方,目光睥睨,道:“朕不要黄金,但你将前线战士的粮草准备好。”
“知道了。”谢昭宁郁闷地答应下来,算来算去,不等于拿走了黄金。
承桑茴走下黄金床,没有留恋,果断地离开东宫。
目送陛下龙辇离开,谢昭宁眼中晦涩,心被揪了起来,她望着黑漆漆的前方,觉得那盏引路明灯黯淡下来。
她走着陛下留下的路,接下来,她只需守城即可。
“该走了,回寝殿。”
身后传来催促声,听着声音就知道是谁。谢昭宁转身吩咐宫娥将库房锁上,宫娥将钥匙递过来。
谢昭宁接过,转手递给谢蕴:“交给你铺子,不如给你一座黄金屋。”
谢蕴的心思都不在铺子上,给她铺子也是不成,还是给一座现成的黄金屋,谢蕴可以无牵无挂地做她的要紧事。
谢蕴不解:“为何给我?”
“我与陛下说好了,我给她解决前线粮食的事情,我将黄金都给你。”
在这场交易中,谢蕴坐享其成。
谢蕴看着那双白净细腻的手,没有去接,而是告诉她:“给我,你拿什么钱应付前线?”
“你放心,不会短了前线的钱,这些都给你。我虽说不能推恩你家人,但该给的财富还是给你的,若将来裴暇出息,位极人臣,我还是不会吝啬的。”
谢昭宁年少得意,话入心里,说得虔诚又张扬,她该有的底气让她傲然地站在谢蕴的面前。
谢蕴接过了钥匙,“那你大张旗鼓地搬来东宫做什么?”
“将来好搬去中宫啊。”
谢蕴不免笑了,将钥匙握住了,说道:“你这么大方,让我过意不去了,太傅勤勤恳恳做生意,到头来,被你拿来哄媳妇了,也不知她高不高兴。”
谢昭宁却说:“我做什么,她都会高兴的。若我认识你之前,你有孩子,我也会好好待之。”
“越说越不对劲了,我有了孩子还会找你?”谢蕴嗔怪一句,握紧她的手,“回去罢。”
夜色低沉,星耀四方,树上的夏蝉开始叫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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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之际,谢昭宁姗姗来迟,昨晚没睡好,前一日夜里又没睡,此刻不免头重脚轻。
刚进殿就被人盯上了,秦思安拉她去角落里问话,“你找到了,听闻一车又一车往东宫里搬。”
“一些书籍罢了,搬去东宫,送进藏书阁里,我还能找到什么。”谢昭宁打了个哈欠,故意将话题扯开,“我与你说,太傅给陛下留了许多信,陛下心情不好,你别撞上去,我也算提醒你了。”
一听这话,秦思安浑身发麻了,“怎么还会留信呢。”
先生是自戕,去后,什么都东西都没有留下,也就是说,她没有只言片语是给陛下的。
她想过,先生那么爱陛下,为何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呢,原来后手在这里。
秦思安又问:“先生留了什么书,予我看看,我们内廷使也在修书呢。”
为了不让她起疑,谢昭宁满口答应了,东宫那么多书,秦思安也没看过,到时搬几箱借给她看看即可。
听她满口答应,秦思安又觉得不对劲,这位祖宗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呢。
秦思安犹豫,谢昭宁说一句:“看过得还回来,都是孤本呢。”
这句话成功的打消了秦思安心中的疑惑,她就是那么抠门的人,怎么会轻易答应,简单借阅,她还是要收回去的。
谢昭宁撇开她,走到谢蕴身边,谢蕴问她:“惦记上了?”
“嗯,我说是书,给她看,到时候还我,她就不惦记了。”
谢蕴应了一声。
陛下来了,众人不敢言语,叩拜天子。
散了朝,谢昭宁往户部跑,谢蕴照旧回自己的官署。
一直到了七月里,承桑梓入京,羌族皇子准备迎娶自己的王妃,鸿胪寺与礼部一起去办,少不得又要出钱,尤其是给承桑梓的陪嫁。
处处要钱,户部尚书的脸就没有好过,这里计较、那里计较,能省则省。
他又哭诉没钱,谢昭宁想起宫人的话,承桑梓暂时住在宫里,但她吵着要见谢蕴,一日让人去找三四回。
谢昭宁提醒他:“她是谢相的学生,你再这么算下去,还陪嫁什么,小心谢相给你穿小鞋。”
户部尚书头发都愁白了,闻言后,又将账单从前到后算了一遍,添、添、添,无缘无故又多了几万白银。
“你愁什么,你去找谢相,她有钱啊,学生出嫁,她这个先生怎么会不添妆呢,她添了,你不就少花些。”
被谢昭宁这么一提醒,户部尚书厚着脸皮去问谢蕴,又将单子给她过目,颤颤惊惊地等着她回答。
谢蕴扫了一眼,提笔勾了几样,“羌族与我朝惯来和睦,这些规制是郡主的,不适合公主。”
“没、没钱……”户部尚书硬着头皮说了一声,“前线将士们要钱,嫁公主也要钱,不瞒您,我头发都快愁白了。”
谢蕴放下笔,“都得按照规矩来。”
户部尚书闻言,她这是不上当的话了,他悄悄说:“殿下说您会添妆,您看?”
“我?”谢蕴诧异,她就算添妆,最多一两样罢了,单子上缺的可不是少数了,她摇首,道:“没有。”
户部尚书脸上的肉颤了颤,“谢相,确实没钱,要不就这么办,羌族也不知我朝的规矩。”
糊弄自己人不好办,糊弄外人,最好办了,再者,承桑梓和亲已给她最大的活路了,还想怎么样。
本朝嫡公主出嫁,都没有这么多东西,他又说:“殿下与您成亲,可没花朝廷一文钱。”
谢昭宁成亲的时候尚是平民,被陛下认回去后,也没有提及这些东西,就连公主府都没有,这么一对比,承桑梓已经很不错了。
户部尚书又说:“殿下若是闹起来,下官这里真是要愁死了。”
谢蕴听后,没有立即反驳,她熟知谢昭宁的性子,她若真要求礼部户部按照规矩去办,小祖宗真的会闹起来。
毕竟她的那份,朝廷确实没有给。
思来想去,她没有及时回复,而是安抚户部尚书:“我知道了。我明日给你答复,此事不必再告诉殿下,我会与她商议的。”
户部尚书自然先退下。
谢蕴看着自己勾勒出来的缺项,目光沉了下去,可是很快,她又将单子放入一侧,不予理会。
谢蕴晚间入宫,谢昭宁躺在凉席上看账簿,一旁摆着算盘,听到动静后,她迅速坐了起来。
“你来了。”谢昭宁眯眼笑了,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过来坐。”
“你在等我?”谢蕴好像明白过来,小祖宗给她下套呢。
谢蕴依言走了过去,谢昭宁捧着一盏还没用的花引子递给谢蕴,“热不热,有冰酥酪,你要吃些吗?”
“不吃。”谢蕴摇首,她不爱吃这些冰冷的东西,伤胃伤身体。
她喝了一口花引子,随后又放下,目光扫过一侧的账簿,“你在看什么?”
“六月过了,算总账。”
“进账多少?”
谢昭宁挑了挑眉,目光碰上她的眼睛:“你素来不问的,今日怎么问了,没钱用了?”
“有钱用,你算计我来,不就是想让我开口求你。”谢蕴素来不走弯路,开门见山地说出来,“说罢,你想让我做什么。”
谢昭宁唇角弯了弯,很快又抿直,故作惊讶地看着她:“求我做什么?你说的什么话。”
“承桑梓的嫁妆,按照公主的规制走,户部说没钱,有钱没钱我也清楚,户部舍不得,你刚好就算计上我。我若私下给她拿钱,你不得吃了我。所以,你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