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娥们悉数退下了,谢蕴晃着两条腿,突然水下冒起泡泡,她惊讶,水面翻腾,水下冒出一人,唇红齿白。
“你也玩儿水,谢相,你也玩儿。”
“嘘,别说,她们都走了。”谢蕴低斥一声,羞得面红耳赤。
谢昭宁大笑,又捂着自己的嘴,下一息,朝谢蕴张开手臂:“你下来,我接着你。”
“我在这里挺好的。”谢蕴摆手,低着眼眸,耳根都已经红了。
夕阳要下去了,瑰丽色的余晖层次分明。
“你下来嘛,我不带你游那么远了,就在这附近,你下来,我玩儿会就上去了,你下来。”谢昭宁苦口婆心地劝说,试图去拉她手臂,她果断将手臂背在身后,“不去、不想去。”
谢昭宁叹气,伸手拽住她的脚踝,脸上闪过狡猾:“真的不去吗?”
“谢昭宁、你、你放开,我自己跳。”谢蕴吓得花容失色,拿脚踢了踢谢昭宁,“我自己跳、自己跳。”
闻言,谢昭宁松开她,后退两步,张开手臂,然而,谢蕴爬起来就走了。XΖ€€
走了两步,想起鞋袜,回来提溜着鞋袜,头也不回地跑了。
谢昭宁看得傻眼,“谢蕴、谢蕴,你骗我,你一朝丞相,竟然骗我。”
她喊得声大,谢蕴跑得越快,一溜烟就进了殿,落下一地湖水。
谢昭宁跃上木板,跟着追了过去,在浴室内捉住她,“你骗我。”
“鬼才不会骗你。”谢蕴跑得脸发红,眸子似染了水,“我不是鬼,自然是要骗你的。”
她说得理直气壮,谢昭宁恶狠狠地瞪着她:“堂堂一丞相,丝毫不顾及脸面,还会骗人。”
“陛下还是天子呢,不照样骗你。”谢蕴将鞋袜丢在地上,推开靠近的人,“我要沐浴了,你退开。”
“我也要沐浴,我身上都湿透了。”
“你别靠近,你去外面再游会儿。”
“我已经进来,不想去,那个桶那么大,我们一起洗。”
谢蕴睨她一眼,后退一步,“那你先洗。”
谢昭宁低头解开衣裳,湿衣服都贴在了身上,显出曼妙的身形,一层一层剥开后,露出凝脂般的肌肤。
她如鱼儿般跳进水里,谢蕴这才慢慢地挪开眼睛,冷不防地谢昭宁回头问她:“你看够了吗?”
从上到下,看得十分细致,脸都不红了。
果然,要想训练害羞的人,就要多来几回。
谢蕴不理会她的话,静静脱衣,徐徐入水,待一靠近,谢昭宁就靠了过来。
水落了满地,哗啦作响。
一番天旋地转后,两人身上都热了。
出水后,谢昭宁拉着谢蕴出浴室,“喝些鱼汤。”
两人坐在殿门口,看着天色徐徐变黑,谢蕴静静喝鱼汤,时不时问一句户部的事情。
谢昭宁回答挺好的。
晚上谢蕴不走了,留在水榭。
隔日一早,两人一道去大殿。她二人鲜少一起,今日一道进去,少不得让人多看一眼。
看到谢昭宁,朝臣们都不敢靠近,她查账的本事了得,遇到她,就准备好认栽,户部尚书最近轻快许多。
两人一道跨过门槛,秦思安正与祝云说话,乍见两人过来,她最近抽了抽,拉着朱云避开这两个祖宗。
祝云看了一眼,没在意,继续说事,秦思安的心思飞了,她撇开祝云,自己主动去找谢蕴。
“大人、大人……”祝云喊了一遍,人走远了。
秦思安拉着谢蕴到一旁说话,道:“荣安可有消息了?”
“你想要什么样的消息?”谢蕴直视她,“你该去问鸿胪寺卿,毕竟两国的事情,往来文书先至鸿胪寺。”
“你别和我打官腔,鸿胪寺的消息哪有你的消息快。”秦思安说道,“再这么打下去,西凉保不齐会将荣安拉出来的。”
“拉出来便拉出来,我能怎么办?亦或是我朝割地赔款?”谢蕴语气凉凉,“我该提醒你,你越在意,越会被西凉拿住把柄。”
好比陛下,面上从不关注这些,不给前线将士压力,朝臣也不会在意荣安的事情,议论的人便少。
秦思安望着她凉薄的一面,不知是好是坏,她问一句:“谢蕴,你越发不近人情了。”
“你近人情?”谢蕴反问秦思安。
秦思安缄默,无语望着横梁,半晌才吭了声:“你这样让我很慌,谢蕴,我还是喜欢以前看着冰冷,但善解人意助人为乐的你,现在的你,将你的全部善良都给了那位祖宗,你这么下去,会没有朋友的。”
谢蕴也不惯着她:“你这种朋友,不要也罢,将来我若落难了,你不插一刀已然是你的仁慈,指望你搭救?坟头上长草,尸骨也被野狼咬死了,你也不会动一动眼皮。”
秦思安彻底说不出话来了,突然,两人中间伸进来一个脑袋:“你们在说什么?”
谢昭宁盯着两人,看看秦思安又望向谢蕴:“悄悄话?”
“秦大人说我不近人情,将来会遭报应。”谢蕴转了话题。
谢昭宁眨眨眼睛,道:“遭报应之前先将她拉下来,一起遭报应。”
秦思安:“……”果然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
三人不欢而散。
散朝后,谢昭宁往户部而去,秦思安拉住她,问:“裴暇成亲,你去不去?”
朝臣们看风向,裴暇算什么,不过是去岁进士罢了,姑母是谢蕴,才让人多看一眼。这回他成亲,都在看东宫,东宫若去,他们就回去。
东宫若是不去,朝臣们最多看在谢蕴的面上送一份贺礼罢了。
秦思安自然视线要打探风声的。
“不想去,但是不得不去。”谢昭宁也懊恼,去是肯定要去是,这也是给谢蕴的颜面。
若真不去,谢蕴不会说什么,心里必然会不高兴的。
秦思安听懂话音,拉着她的手腕,鼻尖多了一抹清香,她嗅了嗅,香味清甜。她多看了殿下一眼,想来是换了熏香,她便没有放在心上,随口说道:“罢了,知道你的意思,不去也得去。”
东宫过去,裴家的亲事必然很热闹。
谢昭宁点头:“那就去。”
毕竟是谢蕴的娘家,只要裴暇有脑子,将来的富贵必然不会少的。
她走了几步,停顿下来,问秦思安:“裴暇此人如何?”
“尚可,不蠢笨,听下面的人说做事有分寸,殿下是想做什么?”秦思安认真回答,按照谢蕴的地位来说,裴暇将来最后可得侯爵。
只有裴暇不犯错,自己不作死,将来必然会平步青云。旁人有个好父母,他有个好姑母,事半功倍。
谢昭宁慢慢地挪了步子,也不等秦思安,自己边走边想。
后面的谢蕴看着谢昭宁走走停停,似乎遇到了难事,她欲快走一步上前询问,前面的秦思安留下来拦住她。
“我帮你问了,她去参加裴家成亲礼。”
“多谢。”谢蕴说了一句,抬脚去追谢昭宁,秦思安又拉住她,“祖宗刚刚问裴暇此人如何,我可替你夸赞了几句,可得感谢我。”
谢昭宁走远了,谢蕴追也追不上,她只好半走半停与秦思安说话。
秦思安劝她:“都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你怎么不将你母亲接过来?”
谢蕴至今干干净净,找不出软肋,她将家人放在了江州,距离京城也远。她与旁人不同,没有立即将家人接过来。
秦思安是父母死了,谢蕴是还有父母,饶是如此,秦思安也找到了自己隔着一房的亲戚,多加帮扶。
“都说养儿防老,我母亲心里只有兄弟,他们若来了,我的后院必然着火了。”谢蕴坦然。
她母亲来了,必然日日缠着谢昭宁给谢家人要官,尤其是在京城,处处都是勋贵,人不人,她怎么会善罢甘休。
“人之常情,你以为将来会没有吗?”秦思安笑了。
皇后的母族,是皇后的靠山,谢昭宁若有脑子,都会推恩及母族。
谢蕴沉默,谢老夫人对谢昭宁看似很好,可这么多年来骨子里偏向二房,个中委屈,谢昭宁自己最清楚。
她顿了顿,摇头道;“不必了。”
秦思安挑眉:“你别傻,该为自己想的还是要想想。你该换个地方想想,你对自己的家人都这么冷,将来小祖宗会怎么想你,蜜里调油的时候觉得你为她着想,一旦生厌,这就是你的一重罪。”
谢蕴闻言,深深地看她:“她不是那样的人。”
“话别说得那么早,万一就是呢,黄金屋给了你又如何,就在她的眼皮下,说收回就可以收回。”秦思安惋惜,望着天际,“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谢蕴不理会她,匆匆走了。
出宫后,她回到官署,心神不宁。
推开门,眼前霍然一亮,小祖宗没去户部,坐在她的位置上。
“你怎么来了。”
“有事想和你商议。”谢昭宁把玩着毫笔,眼睛明亮,凝着谢蕴:“我觉得你会骂我。”
“是吗?你是小祖宗,谁敢骂你,说一说,你又想干什么。”
谢蕴舒了口气,看见她,总是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谢昭宁神秘地说:“我想求陛下给裴暇侯爵之位。”
“胡闹。”谢蕴果然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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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呵斥, 让谢昭宁到嘴的话吞了回去,她眨着眼睛,无辜地看向谢蕴。
“你怎么不同陛下说?”谢蕴也回视她。
两人看着对方, 眸中映着对方。
“我在同你商议啊。”
“裴暇于我朝有何功绩, 你大咧咧给他封爵, 旁人如何想?靠着姑母上位?”
“所以我同你商议, 不答应就不答应,声音那么大做什么。”
说到最后, 谢昭宁的声音都小了下去,反复看着她, 想说又不敢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