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方的用被子盖住寒梅图,转身出殿去了。
东宫詹事领了一拨人站在门口,见到谢蕴出来后,纷纷跪下行礼。
“谢相,都安排妥当了。”东宫詹事上前行礼。
“你安排妥当,我便不再过问,殿下心思松,些许小事不在意,你们便更要在意才是。这回的事情,我不想再发生了。若有下回,不仅是她们,你这个东宫詹事也得问罪。”
谢蕴扫过众人,轻轻地开口。
东宫詹事吓了一日了,闻言后依旧觉得后怕,忙不迭答应下来,“下官记住、下官明白了。”
“都带下去做自己的事情,殿下此刻不需要人伺候。还有,陛下处如何了?”谢蕴问一句。
“陛下回去后就歇下了,午时醒来,召见了秦大人,听闻两人对弈,秦大人待了半个时辰后就走了。她走后,陛下便不见朝臣了,自己一人在寝殿。”
女帝身子不好,汤药不离,一夜未眠,对她的身子也有坏处。
谢蕴说道:“你以殿下名义派人去太医院,请太医去给陛下诊脉。”
“下官这就派人去安排。”
谢蕴颔首,转身回殿。
床榻的人盯着地上的衣裳,伸手去够,够了半晌都没有找到,莹白的手臂搭在榻沿上,渐渐露出肩上的红梅。
红梅白肤,极为耀眼,谢蕴手下的红梅,画得栩栩如生。
谢蕴回殿,就看到了半个身子在外的人,她轻轻咳嗽一声,那人落荒而逃,快速藏回了被子里。
她走过去,将地上掉落的寝衣捡了起来,随后,又扔了远了些。
谢昭宁看得瞪眼,“你过分了啊。”
“过分又如何?”
听着谢蕴理直气壮的话,谢昭宁无话可回,躲在被子里不出声了。
谢蕴俯身坐下,摸摸她的脑袋:“闷吗?”
谢昭宁:“?”
谢蕴说:“我给你念书听。”
“不听。”谢昭宁捂着耳朵。
谢蕴说:“那我们继续画。”
谢昭宁迅速改口:“你还是念书,我听、我听。”
“真乖。”谢蕴奖励性摸摸她的脑袋。谢昭宁回瞪一眼,“你今日是不是脑子不大好?”
“我哄你高兴呀。”谢蕴凝眸,微微一笑,依旧温柔极了。
她的温柔笑容,落在谢蕴眼中,就像是悬在头顶的刀,随时掉下来,扎进她的脖子里。
“你就是吃味了,对吗?”
“没有。”
“就是。”
“没有。”
两人一言不合就争了起来,谢昭宁盯着谢蕴,谢蕴也望着她,两人像是赌气,谁都不肯松口。
谢昭宁笑了,伸手去捞她的衣角,“你给我解开,我来哄哄你,好不好?你说旁人惦记我,我还得哄哄你,你说,我容易吗?”
谢蕴拍开她的手,“我生气着呢,别和我逗笑。”
“你看,你咬也咬了、睡了也睡了,画也画了,还要怎么样。”谢昭宁憋着笑,仔细打量谢蕴的神色,发觉她确实不高兴了,好心说道:“别气了,陛下都替你撒气了,侯爵都收回来了,日后不会有人再有那等想法了。”
谢蕴不说话。
谢昭宁继续安慰她:“生气会老得快,你该高兴些,平日里就忙,还要与无知少女计较,日子更累,对不对?”
“闭嘴。”谢蕴有些烦躁了,尤其是她的笑,让自己无地自容。
谢昭宁捂着自己的嘴巴,干巴巴地看着她,拿手戳了戳她的膝盖,“哎呦,生气像个孩子,要不要回家找老夫人诉苦去?”
“再说,我给你掀了被子。”谢蕴漠视她的撒娇,甚至拍开她的手。
“我不说了。”谢昭宁裹紧自己的被子,以被子为衣裹着自己。
谢昭宁坐了起来,笑吟吟地看着她,甚至挪下去准备去捡回自己的衣裳。
赤脚踩在踏板上,有些凉,她歪头看向谢蕴,从对方面前走过,走到寝衣前,眼睛都跟着亮了起来。
她伸手去捡衣裳,突然,谢蕴使坏,伸手去扯她的被子。
被子扯了,一览无余。
谢昭宁立即裹紧被子,拉着她的手,“你干什么?”
谢昭宁慌了。
谢蕴继续去扯,抬头撞进了谢蕴发笑的眼底,她不满:“你多大了,怎么像个孩子,你不能那么坏。”
谢蕴不理她的话,继续拿手去扯,手拽着被子一角,使劲扯了扯。
眼看到手的衣裳,只能暂时放弃了,谢昭宁迅速跑回床上,缩在墙角,委屈地看着谢蕴:“你就是个孩子。”
谢蕴一味的笑。
谢昭宁被折腾得羞涩,仰首不去看她了。
两人倔强,谁都不肯说话。谢蕴百无聊赖,伸手拨弄着铁链,指甲搭着贴,哒哒哒,声音在寂静的寝殿显得很清晰。
论比耐性,谢昭宁哪里逼得过她,被迫看着她:“你闹够了吗?”
“没有。”
谢昭宁气笑了,“你无耻。”
“那又如何?”谢蕴浑然不在意她的话,甚至拉了下铁链,谢昭宁只得也跟着去扯,“罢了、罢了,我玩不过你,天都要黑了,你玩了一天了,该消气了,你说,让我怎么做?”
谢蕴不搭话,继续低头去扯链子,谢昭宁羞涩,“谢蕴!”
“在呢。”谢蕴懒洋洋地搭理一声,“我和你待了一日,你不高兴吗?”
谢昭宁憋屈:“高兴。”
“那你笑一笑。”
“笑不出来,我还是昨晚吃的,饿了。”
“我让人去传膳,你得等等,殿内没有吃的。”谢蕴起身。
东宫空荡荡了大半日,东宫詹事才回,宫娥尚且不熟悉,今晚准是兵荒马乱的一日,要吃的,肯定也要等等。
谢蕴唤了人去拿吃的,小厨房没的吃,就去陛下的御膳房去拿,先拿些点心吃。
一等就等到天黑,御膳房送来晚膳,摆了一桌,谢蕴终于发善心给谢昭宁解了锁,两人一道坐下来,静静用晚膳。
用过晚膳,谢昭宁想跑,谢蕴唤住她:“你去哪里?”
“我去见陛下。”
“陛下不愿见你。”
“不会,陛下可喜欢我了。”
“是吗?”谢蕴凉凉地看她一眼,靠着软榻,背过身子,不搭理人了。
谢昭宁唉声叹气,收回迈出去的脚步,踱步到谢蕴的跟前,“我不走了,我们说说话。淮阳侯的事情,我会去善后的,你放心,再有下回,我得到教训了,不会让你插手的。”
这回是陛下雷厉风行地处决了,若是谢蕴出手,后宅夫人必然会嚼舌根,对谢蕴的名声不好。
她叹气,“我实在没想到一点香料罢了,背后会有那么大的圈套,你也晓得,我又不懂风月之事,风吹草动,什么都不知道。”
谢蕴没回答。
“你说句话呀。”谢昭宁从背后搂着她,可真累呀,闹了一天,还没消气。
她郁闷道:“我都累了一天了,你说,这是我的错吗?”
“我连人家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我可真冤枉。”
“你说话呀。”
谢昭宁见她不说话,自己说得口干舌燥,她呆了呆,贴着谢蕴就躺在了。
软榻仅仅是一人休息之用,哪里容得下两人,贴在一起,感觉随时都会掉下去。
谢蕴被她挤得逼仄,拿手推了推,“挤我了。”
“说话了呀,我带你去玩儿,让你消气,好不好?”谢昭宁建议,“心里有气,要撒出来。”
谢蕴回身,凝着她:“你要干什么去?”
“带你去消气。”谢昭宁说。
谢蕴不解:“去哪里消气?”
“去湖边啊,丢石头,把气撒进水里,就不生气了。”谢昭宁兴致勃勃,贴着谢蕴的脸颊蹭了蹭,“气什么呢,别生气,我带你去玩儿,休沐带你去山中打猎,给你做烤肉吃。”
“嗯。”谢蕴终于应了一声。
谢昭宁悬着心终于落地了,捧起她的脸颊亲了亲,欢呼雀跃地下地,“我去见陛下,你等我回来。你别走,走了,我会生气的。”
话刚说完,人就跑得没影了。
谢蕴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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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昭宁跑进陛下寝殿,宫人也不用通报,她直接就进去了,探头去看,陛下对着棋局发呆。
她悄悄走过去,伸手遮住陛下的眼睛。
“幼稚。”承桑茴拍开她的手,随后将手中的黑子丢了下去,淡淡地看着她:“醒了?”
醒了两字,说得谢昭宁面红耳赤,她直接坐下,“陛下身子可好?”
“你日日看不见?眼瞎还是耳聋?”承桑茴不悦,“你后院着火,自己不知道?”
谢昭宁被训得睁不开眼,“我没在意,再者,就一点香料罢了,谁知道后面牵扯那么多事情,若是您知晓太傅身上换了香料,您会在意吗?”
“会,她换了步摇,我都会多看一眼。”承桑茴眄视她一眼,“就你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