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宠手册 第7章

作者有话说:

蒋煦:我把兄弟放心上,兄弟不把我当人

第9章 不可弥补的遗憾

第二天吃过午饭,两人来到了喻安宵曾经读过书的中学。

程迟雨来过这里,程乐秋以前也在这里读书,读到了初二,就被迫辍学了。如今的校园和十多年前相比,自然大有不同。学校已经放假,大门自然是进不去了,但是后门通向家属楼,两个人就假装住户溜达进去了。

在车上的时候喻安宵再次询问他考虑得怎么样了,程迟雨却说:“不是我要考虑,应该是你要多考虑考虑。”

喻安宵侧过头,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

程迟雨说:“你要供我上学,我没有什么好考虑的,但是对你又没有任何好处。你现在这样想,过一阵子……就不知道会怎么想了。”

喻安宵笑了声,说:“知道了,我突然这么说,你没有安全感,对吧?”

“安全感”三个字从他嘴里轻轻柔柔地飘出来,程迟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低着头没作声。

喻安宵的食指轻轻敲了敲方向盘,笑说:“今天要带你去要一个地方,你去过之后,再下决定。”

程迟雨没想到是来到了这里,两个人漫无目的地转了一圈,喻安宵指着新修的橡胶跑道,告诉他:“以前这里只有沙子和杂草,每周就会轮到一个班在这里除草。”

教学楼的方位没有变化,只是翻新了,转到背面去,还能看到成排的空调外机。

喻安宵抬手指向三楼的一个教室,说:“我以前在那里上课,程乐秋就在隔壁€€€€你爸爸和你讲过没有?”

程迟雨记不太清了,自从他升入初中,家里就被各种从天而降的噩耗砸得七荤八素。什么青春期、什么儿时好友,还有那些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踏上的道路,再也没人会提起了。

他们坐在操场周边的看台台阶上,坐在台阶的最高层可以俯视大半个校园。

迎面拂来一阵微风,下午一两点是最热的时候,热风拂面,并不怎么舒适。

喻安宵问他:“你家的相册里有那么多我的照片,就没听程乐秋说点我的事情吗?”

程迟雨盯着他们脚下的影子,又抬起头对着刺目的阳光眯了眯眼,说:“说了一点,都是好话。”

喻安宵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开玩笑道:“干什么,你觉得我是想听好话才问你吗?”

程迟雨看了他一眼,说:“不是……”

他不知道怎么提起那些好话,毕竟是他自己翻看相册,非要指着人家的脸,问了好半天这是谁,才勾出程乐秋的一大段好话的。如果掐头去尾,程迟雨不知道该怎么陈述。

不过喻安宵也不纠结到底都说了什么,他说:“你不说我也猜到了,程乐秋这个人,我从来没听他说过谁的不好。”

喻安宵笑着拍了拍程迟雨的肩膀,说:“你总是听他说,有没有听过别人都是怎么评价他的?”

程迟雨看着他,他们坐在阴影中,斜射过来的阳光印得他发梢发光。

喻安宵轻轻叹了一口长气,说:“我回国后读的小学五年级,那时候还太小了,人生地不熟,连中文都不会说,那种生活还挺难熬的。”

“后来嘛,倒是都能听懂,就是不会说。就像学外语,总是说错,发音奇怪,就越来越不敢说了。”

程迟雨说:“发音奇怪也能交流吧,又不是听不懂。”

喻安宵笑了笑,说:“是啊,就是能听懂才麻烦呢。”

程迟雨不明白他的意思。

喻安宵说:“我不是外国人,结果说出来的中文倒是大舌头,就总有人学我说话,嘲笑我的口音……”

他说到这里表情轻微地变了变,像是想起了什么不美好的回忆,但是很快,他又换回了平常的笑容,将这个话题转开了,“读小学的时候,程乐秋一直是班长,也是我的同桌。他应该是当时班里年纪最大的,很照顾人,大家都把他当大哥看。所以后来他教我说中文,就没人笑我了。”

程迟雨听他这么说,还不忘记替自己的爸爸谦虚一下,“那你学得很快嘛。”

“不是我学得快。”喻安宵笑说,“因为谁要是笑我,他就说是他教我那么说的,大家为了不得罪大哥,就不敢笑了。”

他说完,自己先笑起来。程迟雨也跟着他笑了一会儿,说:“我怎么都不知道,他以前还有这种地位。”

“所以你要问我才能知道。在他眼里,人人都好,他却不知道自己做得有多好。”喻安宵的眼神落在远处的教学楼上,尾音轻飘飘地散落在午后的热风里。

大概是因为喻安宵每次说起这些事的时候总是带着很轻松的语气,程迟雨一直都觉得他是因为同情心才对自己这么关照。

此时此地,程迟雨才突然感知到一种名为遗憾的情绪,那么浓郁地漂浮在自己周围,勾得他想流泪。

喻安宵的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说话的声音轻轻的,像是怕惊动什么,“我以前总觉得自己还年轻,很多事情都来得及。在浔城读书的时候,就想着等我考上大学,要把外婆也带走,让她不用再一个人,可是在我初中还没毕业的时候,她就去世了。”

“好不容易回来了,总觉得以前的朋友随时都能见到,反而被杂事绊住了脚。重要的东西很轻易就溜走了,一点痕迹都不留下。”

他的尾音有点发颤,就顿住了,好几分钟后才拍了一下程迟雨的肩膀,说:“小雨。”

自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喻安宵就这么叫他。大概是为了表示亲昵,显得两个人很熟。

但是此时听见他这么叫,程迟雨却觉得他的语气很严肃。

程迟雨微微侧过头看他。

喻安宵脸上仍然带着浅淡的笑容,语气恢复了平常的云淡风轻,“我都和你说了这么多,你有没有一句实话告诉我?”

程迟雨心里莫名颤了颤,说:“什么?”

“就是你的打算啊,攒的钱没了,你爸爸的赔偿金你应该也不愿意动,接下来怎么办?”

程迟雨迎上他的目光,平时总觉得很多情的那双眼睛里此时全是锐光,将他内心的那些挣扎看得一清二楚。

喻安宵的手指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敲了敲,说:“我猜啊,你是不是打算干脆辍学一年,攒够了钱再回来上学?”

程迟雨的眼神一动,还没说话,喻安宵就先开口了:“不管你是不是这么想的,我不赞同。辍学一年后再回来,一高愿不愿意收你就成了问题。目前来看,交学费,对我来说很容易,但是一年后哪所高中还愿意接纳你的学籍,那就不可控制了。”

他说完拍了一下程迟雨的肩膀,把手收了回来,正色道:“如果你有什么顾虑,现在可以提出来。你不想我管你,我也可以不管你。我只想给你一个良性的学习生活环境,等你考上大学,有的是助学金奖学金,你不想依赖别人,也有的是机会,不要在这个时候犯犟。”

程迟雨垂着头想了很久,才看向他,说:“我只有一个问题。”

“你这么帮我,到底是为什么?”程迟雨问。

喻安宵愣了片刻,缓缓露出一个笑容,说:“我猜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没有为什么,当初程乐秋没有读上高中,我不想你和他一样。他以前帮了我很多,可我没有机会再回报他了。”

今晚程迟雨做了很拿手的葱油拌面,喻安宵旁观了全程,一直到吃完晚饭都不敢相信这么好吃的一碗面,除了调料外,竟然只需要几根葱就能做到,而且气味如此难闻的葱竟然也变得不那么可恶了。

程迟雨被喻老师夸得晕晕乎乎,却在听他说他也想试试的时候猛然清醒。秉持着能多活一天是一天的原则,程迟雨承诺改天教他。

第二天一早就听见雷声轰隆,浔城市民等待了一周的夏雨终于到来。

程迟雨本来坚持要自己回去,喻安宵说他要趁下大雨洗一洗车,硬是把他送到了巷子口。

程迟雨撑着伞站在车边,喻安宵透过车窗,说:“吃晚饭前来接你,收拾一天能收拾完吧?”

程迟雨点点头,说:“五点之前,我肯定在这儿等你。”

今天是程迟雨返校拿通知书的日子,喻安宵想着今天不能再让他做饭了,把上次没吃上的餐厅又订了一次,也算是小小庆祝一下他升学。

两个人之间的沟通没有喻安宵想象中的难,也并不容易。他本来不想拿往事打感情牌,但是喻安宵没想到这小子脾气这么硬,不把话说通透,就是不松口。

不过好在总算是解决了,喻安宵刚刚给名叫“梅子黄了”的餐厅打过电话预约,对方表示一个小时内都会留着座位,再晚就会自动取消。

这家餐厅在浔城很有名,开了很多年,上次也是约了这家餐厅,结果泡了汤。

他想着,这次总不会再有问题了。

这场雨在晌午时停了一阵,下午三四点时雨势变急,天色一下就阴沉下来。

喻安宵已经准备出门了,天边炸了声响雷,随后手机的消息提示音就响起来。

信息是程迟雨发来的,他说:“家里有点事,今晚没法和你吃饭了,不好意思。搬过去的事情,改天再说吧。”

喻安宵的眉头拧起来,他想,那家餐厅是不是不太吉利?好好的一顿饭,怎么又黄了?

第10章 谁家的韩剧男主角

雷雨夹杂着风声,在悠长的小巷中格外震耳。喻安宵来到杨花巷时天色彻底黑了下来,路灯的暖黄色光也变得水雾蒙蒙。

长巷寂静,时不时从哪户人家传来几声训斥,其中掺杂着不安的狗吠。在倾盆的大雨中,这些声响都变得不甚真切。

他走到76号门前,轻轻敲了敲门。是方冬阳来开的门。

方冬阳撑着一把老式的格子伞,看起来比他的个头还要大。方冬阳看见他时眼神瑟缩了一下,才问:“你找谁啊?”

喻安宵说:“程迟雨不在家吗?”

方冬阳摇摇头,说:“刚才他就出去了,不知道去哪了。”

屋里传来一声,“谁啊?”方志北趟着水来到了门口,迅速钻到了方冬阳的伞下,脚下激起了一片水花,喻安宵不作声地往后退了半步。

方志北看见是他,嘿嘿一笑,伸出手要跟他握手,说:“喻老师,这下大雨的怎么来这儿了?买茶叶吗?”

喻安宵跟他轻轻一握手,很快就抽了回来,说:“我找小雨。”

一提到这个名字,方志北的脸色就咻然一变,不知道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才没好气地说:“谁知道他去哪了,脾气真他妈大,知道的是我外甥,不知道的以为我供了个祖宗!”

喻安宵皱了皱眉,问:“他的东西拿走了吗?”

“他就那些破烂,能拿的都拿走了,谁知道还有没有拿点别的……”

屋檐上的雨水不停歇地打在伞面上,雨声打得喻安宵有些心烦,他多说了一句:“放心,他什么都不会多拿的。”

喻安宵一时想不到程迟雨这个时候会去哪里,他明明也没有什么地方能去。

他刚刚踏出方志北家的大门,就听见身后有人叫他。

喻安宵回头一望,是张建才住处的方向。他们家的大门打开了,粉色的儿童伞像一根小蘑菇,蘑菇下的慧慧向他招手。

路灯的光影打在凹凸不平的水坑中,印出一个又一个的黄色光点。

他没有进门,慧慧就神神秘秘地拉了拉他的衣袖,让他凑近一点。喻安宵蹲下身,和她平视。

慧慧好像有点紧张,好半天才说:“我……我也不知道这个给你看有没有用,但是只能给你看了。”

喻安宵出了杨花巷,突然想到程迟雨此时此刻能去的地方是哪里了。

他找到程迟雨时,程迟雨连伞都没拿,浑身都湿透了,怀里抱着他那个多灾多难的书包,坐在角槐巷149号门前的台阶上。

屋檐很窄,他几乎是贴着那扇紧闭的大门,两条腿仍然暴露在暴雨之中,顺着膝盖向下滴水。

喻安宵站在距他几步远的地方,有些愣怔地看了一眼这扇熟悉的大门。他有点不明白,这间房子既然没有卖出去,理应是属于程迟雨的财产,他为什么连自己家的门都不能进去,只能可怜兮兮地蜷缩在门口。

“干什么啊,大晚上的躲在这里淋雨,是在扮演韩剧男主角吗?”

程迟雨受了一惊,猛一抬头,自己脑袋顶上多了一把伞,还有一个面露无奈的脸庞。

他整个人都湿透了,本来就很短的头发此时全都贴在脑袋上,看起来很可怜,像是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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