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仵作 第64章

绣娘表示赞同,给三个姑娘一人拿了两个馒头:“快吃吧,李姐你也吃。”

……

吴蔚努力吃了半个馒头,喝了一碗汤就再也吃不下了,如此高温她光是坐着什么都不干也会出汗,更何况这样的天气已经持续了数日,实在是没什么胃口。

李大姐见状直摇头,说道:“蔚蔚啊,你最近这饭量怎么跟个小猫似的?就吃这么点儿东西怎么成呢?是不是生病了?”

吴蔚尴尬一笑,绣娘主动解释道:“这几天天气热,蔚蔚苦夏,过了这阵子就好了。”说完转而柔声对吴蔚说道:“实在咽不下就别吃了,晚上要是饿了我给你擀过水面条吃。”

见状,李大姐砸了砸筷子,目光在吴蔚和绣娘之间轮转了几回,不言语了。

……

吴蔚放下筷子,拖动折凳远离了餐桌,摇动手腕扇蒲扇,此时虽然太阳西斜,对吴蔚而言却并没有增添多少凉意,只是由燥热变成了闷热。

突然,原本趴在餐桌下等待投喂的四只狗子突然站了起来,德芙的耳朵动了动,率先发出叫声,剩下的三只狗子也跟着狂吠起来。

四只狗子齐刷刷地冲到门前,朝着门外狂吼,所有人都停住了吃饭的动作,朝院门的方向看去。

狗子是很聪明的,能记住熟人的脚步声,也认得家人的气味儿,李大姐她们一家无论多晚过来,四只狗子都是不叫的。

狗子如此反应,证明是来生人了。

绣娘看向吴蔚,吴蔚也望着绣娘,没等二人做出更多的反应,院门被敲响了。

声音很大,夹杂着某种金属的撞击声。

李大姐想起自己对绣娘的承诺,放下筷子高声道:“谁呀!”

一个男子的声音传来:“这里可是吴蔚的家?”

“找蔚蔚的?”李大姐低声对绣娘说道。

“是我,等一下。”吴蔚起身,走到院门前拉开了门,看清了来人,院内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四只狗子聚在吴蔚身后朝着来人大声叫着。

狗子都被吴蔚细心训练过,没有吴蔚和绣娘的命令,绝不会轻易扑人。

叠着声声犬吠,绣娘听清了来人的话:“谁是吴蔚?跟我们走一趟县衙,有些事情要问。”

门口立着两个生面孔,穿着衙役的衣裳,手中捏着佩刀,适才的敲门声就是佩刀击打门板产生的。

绣娘来到吴蔚身边,挡住吴蔚半个身子,问道:“今日天色已晚,明儿一早我们自己去行么?”

那衙役没有半分好颜色,厉声道:“你是吴蔚吗?€€嗦什么?要我们动手么?”

吴蔚将绣娘拉到身后,对两名衙役说道:“我跟你们走就是了。县太爷只让我一个人去吧?”

“你是吴蔚?”

“我是。”

“走吧!”

吴蔚把蒲扇交给绣娘,望着绣娘微红的眼眶和满眼的担忧只是无声地笑了笑,柔声道:“没事儿的,问清楚了我就回来了,你在家等我不要乱走,我可没带钥匙。”

绣娘的嘴唇抖了抖,挤出一个“好”字。

四只狗子见状,发出阵阵低吼,作出了即将扑咬的姿势,吴蔚一声断喝:“回去!”四只狗子呜咽了一声,看看绣娘又看向门神似的衙役,急得直原地打转。

“回去!”吴蔚又吼了一声,狗子夹着尾巴退了下去,吴蔚这才转身出门,被两名衙役夹在中间,一同下山去了。

绣娘不受控制地追出门去,叫道:“蔚蔚!两位官爷,敢问要去多久,什么时候能回来?”

“绣娘,回去吧,听话。”吴蔚转头,眼中凝着浓浓的担忧,却用轻柔的口吻劝着。

一名衙役冷冷道:“这是你一个妇道人家该过问的事儿吗?”

“……差大哥,我们走吧。”听到这人如此说绣娘,吴蔚的心中不是滋味,却也无可奈何。

绣娘一直目送着吴蔚被两个衙役左右护着,消失在林间,早就跟出门来的李大姐和三位姑娘不见了衙役的身影,这才敢上前来。

李大姐见绣娘脸色不好便扶住了她,说道:“回屋,绣娘啊,咱们回屋,啊~。”

绣娘沉默着被李大姐搀扶着回到屋子,大丫带着两个妹妹在院子里收拾碗筷。

“绣娘啊,出什么事儿了?蔚蔚怎么被官差给带走了?!”

第97章 吴蔚受刑

李大姐点燃了油灯, 见绣娘的脸色煞白,嘴唇也微微抖着,叹了一声给绣娘倒了一杯水, 柔声劝道:“绣娘啊, 我虽没什么本事,但也比你们多吃了几年的盐, 要是蔚蔚真犯了什么事儿, 衙役断不会如此客气的,说不定手镣脚铐也是戴得的,这样客客气气的把人请走, 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儿, 那些个衙役自恃身份, 对咱们小老百姓凶巴巴的也是有的。”

绣娘的贝齿划过下唇,略点了点头, 接过李大姐递过来的水杯,杯中平稳的水立即摇曳起来,飞溅出几滴洒到绣娘的虎口上, 绣娘却浑然不觉,举着水杯到嘴边喝到嘴里喉头却仿佛哽住般怎么也咽不下去, 只能一偏头吐在了地上。

李大姐见了又是叹息,又是无奈,拿过绣娘手里的杯子放到桌上, 也不说话了就这样静静地陪着。

李大姐看着绣娘,仿佛看到了从前的自己, 债主逼上门来想拉走她们家大丫抵债的时候, 自己也是这般……紧张到大脑一片空白,连口水都喝不下去, 被逼得紧了便突然发起疯来,胡乱抄起顶门的木栓,凭借着一身困兽之力,硬生生地打退了四五个男子,保住了女儿,后来的日子……虽然渐渐好起来,可那日的紧张,疯狂,李大姐一辈子都不会忘。

房间中安静下来,只能听到灯芯间或发出的“哔啵”之声。

三位女孩乖巧地收拾好碗筷,把桌子放回原处,收好折凳,清扫了院子,顺便把狗子也喂了……所有的活儿都忙完,李大姐仍没有出来,她们三个便聚在一堆儿,静静地守在门口。

不知过了多久,李大姐才出来,她揽着三个女儿轻声道:“咱们今儿就在住下,你们几个到把自个儿好好洗一洗,排着队去柴房,把头上的土啊,身上的泥啊,都洗干净了,娘去铺床最后洗,咱们住在西屋,陪陪你们的绣娘姐姐。”

三个女孩乖巧地应了,老二和老三一起进了柴房,三丫年纪小由二丫陪着洗,大丫则将院门重新落锁,搜寻着院子里还有什么活可干。

……

吴蔚被押到县衙时,天已经全黑了,公堂大案下面放着两盏硕大的长明灯,身着官服的张宽正坐在案后等着吴蔚呢。

两名衙役将吴蔚带到堂上往前一惯,即便吴蔚早有准备,也是用双手撑住才没有摔到。

“大人,吴蔚带到!”

“嗯,退到一旁。”

“是!”

吴蔚沉默着,顺势跪到地上,张宽并不着急审问,慢悠悠地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才问道:“吴蔚,你可知罪?”

吴蔚在心中暗骂了一声,回道:“草民实在不知。”

张宽冷笑一声,又问道:“过去几个月,你每逢望日,朔日,都会到成记铁匠铺去,是不是?”

吴蔚的心中“咯噔”一声,这个狗官果然是报仇心切,在这儿等着自己呢。

“是。”

“啪”的一声,惊堂木重重敲在案上,张宽厉声道:“既然你认罪,那本官……”

“大人!草民实不知何罪之有,难道去铁匠铺补锅子,修农具,也犯法?”

“放肆!”两名衙役再度上前,扭了吴蔚的胳膊把人直接按在地上,吴蔚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死咬牙关不肯哼出声。

“来人呐,吴蔚藐视公堂,先给本官重打二十大板,容后再审!”

自有衙役拿了长凳过来,吴蔚明白张宽这是蓄意报复,想趁着东方瑞“倒台”顺便也把自己给发落了。

吴蔚只恨自己当时没有再机灵一点儿,要是能沉得住气多收集一些张宽的罪证,一举把他扳倒便也不至于有今日了。

可是……就像东方瑞说的,这张宽的背后明显有高人指点,找了师爷顶锅,能在东方瑞的手上全身而退,自己真的能收集到他犯法的证据吗?

为今之计……只能想办法保命了。

正想着对策,吴蔚已经被按在了长凳上,杀威棒破空的声音传来,一棒子打在了吴蔚的身上,疼得吴蔚眼前一黑,紧接着就是第二棒,第三棒……

衙役见吴蔚是个“硬骨头”又得了张宽的吩咐,下手越来越狠,打到第五下吴蔚身上的布料已见了红。

吴蔚死死地抓着长凳,脑海中快速回过东方瑞和自己说的话,拼尽浑身力气,大喊道:“张宽!打死我燕王殿下不会放过你!”

吴蔚想起,东方瑞那日幽深的目光,她说:“张宽并非世家出身,父辈祖辈乃是农户,你是和他打过交道的,他的周密和圆滑与出身不符,你觉得,他是得了何人的指点?”

何人指点?清庐县毗邻泰州,是朝廷和藩王封地之间的一个缓冲地带,张宽能连任多年……大概率是个骑墙派!

再说了,就张宽这种性子,说他不会投机,吴蔚死都不信。

吴蔚决定赌一把!

其实……若张宽真的是骑墙派,吴蔚说自己是那边的人都可以,只要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即可。

时间虽短,吴蔚还是慎重考虑过的,冒充朝廷密探那可是死罪,而冒充藩王的人……罪责大概能小一点儿,况且还有高宁雪呢?她可是燕王的嫡亲孙女!

张宽面露迟疑,衙役们惯是会察言观色的,见县太爷面色有异,虽然手上的动作没停,却暗中卸了力道,雷声大,雨点小了。

吴蔚切身察觉到变化,抓着长凳的两个角,朝着张宽怒吼道:“打死我,我定有办法拉你陪葬!”

十下已过,张宽抬了抬手,板子总算是停了,吴蔚的汗水成股滴下,一滴一滴落在公堂的石板上。

“你们先下去。”

“是!”

两名衙役拎着杀威棒下去了,从外面带上了门。

吴蔚喘息着起身,满脸潮红,嘴唇咬破了也浑然不知,扶着长凳坐了下去……

张宽有意将吴蔚置于死地,所以衙役们击打的是吴蔚的腰部和臀部连接的位置,这样二十板子下去便可将吴蔚的腰给打断,凭此时的医疗条件吴蔚就算不死,终身残疾也是一定的了。

所以吴蔚还能坐下去,但也是一阵阵钻心的疼,逼得眼泪汩汩溢出和汗水混在一起。

吴蔚浑身颤抖,目光却并未屈服,她盯着张宽,带着讥讽的口吻,说道:“大人为何不想想,护送祥瑞的禁军全部殉职,无一生还,县主怎么会安然无恙地现在清庐县义庄的棺材里,而不是别的地方呢?”这话是东方瑞说的,吴蔚把它原原本本地送给张宽,连玉面神机都想不明白的事情,你张宽又如何?

吴蔚担心张宽询问自己的信物,或是王府的细节,索性先声夺人,继续说道:“想必张大人已经调查过我了,敢问可查到什么线索了?我的户籍,或是亲朋,故旧?可有线索?”

“啊、哈哈哈哈……”眼泪模糊了视线,吴蔚疼得直哭,哭声刚溢出一点就被吴蔚硬生生扭成了大笑,这笑声分外凄厉,决然,€€人。

吴蔚死死地攥着拳头,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要活着,答应了绣娘的,要回去。

绣娘的人生已经历过诸多不幸,自己决不能死……

吴蔚的话听在张宽的耳中又是另一层含义了:身在官场多年的张宽知道:例如明镜司,刑部这种衙门,还有些高门和王府,是会养一些“黑户”的,前者是便于查案,或者做些衙门不方便处理的事情,至于后者……大多会被培养成死士。

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如吴蔚一般,没有户籍,没有亲朋故旧,死了……也如拔掉一根野草般,无迹可寻,断不会追查到主人的头上的。

张宽面色阴沉,审视着吴蔚。

吴蔚有些撑不住了,颓然垂下了头,用最后的力气说道:“大人别白费心机了,也不必揪着我明镜司的身份不放。知道的太多……呵。”

“你分明是在诈本官!”

吴蔚连笑的力气也没了,虚弱地说道:“大人有胆子大可以差人去王府问问,只是不知道……”

吴蔚再也坚持不住了,一头栽倒到公堂上。

张宽看着昏死过去的吴蔚,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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