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仵作 第149章

太后对高律说道:“皇帝,凤印在此,若你实在为难,就替哀家做主吧,这个恶人,哀家来当。”

太后这话算是没给皇帝留什么颜面,可在场之人的表情却无甚变化,仿佛已经是司空见惯了。

高律别过了头,痛心疾首地道:“儿臣不敢,老六啊……你也别怪朕了。先皇遗诏,朕也没有办法。”

说着高律便作势要起身告辞,这可吓坏了宣王高行,急忙起身,冲到太后和皇帝中间跪下,告饶道:“母后,皇兄,不能啊,父皇大行,就剩下咱们兄弟几个了,不能因为一个钦犯搭再上一个皇室血脉啊!母后!”

见太后不为所动,宣王又对皇帝求道:“皇兄,皇兄,不如早点把东方瑞杀了,只要她死了……御史台那群人也就不会咬着臣弟不撒口了,反正她早晚都是要死的,留着她只会是御史台攀咬臣弟的借口,皇兄救我!”

高宁雪背在身后的拳头紧了紧,又缓缓松开。

见太后和皇帝都不发话,宣王又扭头叫道:“二哥,王叔,你们帮我说句话啊,东方瑞已经害死一个皇嗣了,难道还要让她再害死一个吗?国舅爷……萧盛是你的亲孙子,能不能让刑部的人抬抬手,不要再逼皇兄了?”

宣王高行一整个病急乱投医,将场中除了高宁雪之外的人全部求了一遍。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宣王的母妃早逝,王妃的母家不过是京中的一个四品官,虽说不至于毫无用处,但四品官于一个藩王而言,也没有多大的用处。

他们这些皇子,一生只有两次机会,要么成为太子,要么就领到一块好封地,颐养天年。

依梁朝律例,藩王不得参政,一旦去了封地,就再也回不到朝堂了,若是宣王因此事被削藩夺爵,他和他子孙后代的富贵日子也就到头了。

幸运的话,熬到新君即位,或许能赦免他这个戴罪的王叔,领个国公之类的虚衔,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贤著复

高律表情愠怒,呵斥道:“来人呐!”

一声令下,几个呼吸的功夫便有侍卫冲到了寿安宫内,太后的表情似笑非笑,萧国舅爷则若有所思。

“将宣王带到幽庭去,没朕的旨意,不许任何人探视,也不许宣王踏出幽庭半步!”

“是!”侍卫上前,压着宣王拖了下去。

宣王还在苦苦挣扎,求饶的声音传出好远。

“母后,儿臣还有朝务要忙,先行告退了。”高律给太后行了礼,退了出去。

“儿臣告退,王叔,国舅爷,我先走了。”宜王也起身,行了礼,跟着皇帝一同离去。

场中只剩下,太后,萧国舅爷,平燕王老千岁和高宁雪。

太后说道:“雪儿,把凤印放回去吧。你大病初愈,不必时时侍候在哀家身边,去歇着吧。”

“是。”高宁雪端着凤印离去。

场中只剩下三人,太后叹息一声,略带疲惫地说道:“闹腾了这一场,他们那些个小的都走了,留下咱们三个老的,说说话。”

二人均笑着点头称“是。”

太后说道:“既然雪儿身体已经好了,两个孩子的婚事是不是也该重新定个日子了?哀家老了……身子骨一年不如一年,两个孩子都是哀家看着长大的孩子,看着他们完婚,也算是了了哀家的一桩心事,来年若是能诞下后嗣,咱们三个也享受一回四世同堂。”

萧国舅爷笑出了声音,似乎颇为憧憬太后口中的那个“四世同堂”,捻着胡须说道:“一切凭太后做主。”

平燕王老千岁愧疚地说道:“雪儿这孩子性子野,实在难堪宗妇的大任……”说着,平燕王缓缓起身,对太后和萧国舅爷说道:“老臣替孙女给太后和国舅爷赔礼了。”

萧国舅爷急忙上前,扶住了平燕王老千岁,劝道:“王爷当以身体为重,过去的事儿就让它过去吧,不瞒王爷……我那长孙对这桩婚事很是满意,已经在私下里找过我,言明非县主不娶了,虽说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难得两个孩子也情投意合,我们做长辈的,自然是要成全了。”

萧国舅爷扶着平燕王重新坐下,太后也说道:“是啊。王爷请放心,我那侄儿媳妇性子和善,雪儿嫁到萧家绝不会受半点委屈。”

平燕王叹了一声,说道:“如此……哎,将孙女教养成这般,老臣心中有愧,我老了,没几年活头了。我愿将平燕王一脉经年积累,全部作为雪儿的嫁妆,望亲家公好生照顾我这唯一的血脉。”

“王爷请放心,有我在萧家没人敢苛待雪儿半分!”

太后闻言也表示道:“县主是在宫里长大的,哀家也会为县主添一份嫁妆。”

厅内的气氛一派祥和,太后已经差人通知观天司,挑选几个黄道吉日报上来了。

屋外的宫婢突然来禀:“宜王求见。”

太后轻笑一声,悠悠道:“看来,哀家今日是不得清净了。”

萧国舅爷和平燕王起身告退,太后对宫婢说道:“让他进来吧。”

第221章 多方发力

“儿臣给母后请安!”宜王停在正厅, 给太后行礼参拜道。

“今儿不是已经请过一回安了吗?去而复返,所为何事?”

“儿臣忙活了大半日,连口水都没喝上, 能赐儿臣先坐下吗?”

“坐吧!来人。”

“奴婢在。”一名宫婢来到厅内, 太后吩咐道:“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没有,给宜王端过来, 填填肚子。”

“是。”

“谢母后。”

宫婢端来两碟糕点, 宜王吃的很香,看的太后也不禁柔和了表情,像太后这般上了年纪的人, 胃口一般都不会太好, 看着有人在自己面前吃的很香, 也是一种乐趣。

宜王擦了擦嘴,对太后说道:“母后的小厨房是换了厨子吗?儿臣记得从前母后宫里的吃食是最好吃的, 怎么变味了?”

“哀家老了,胃口大不如从前,如今都是以素斋为主, 宫里的厨子是换了一批。”

宜王叹了一声,说道:“母后何必如此委屈自己?知道的……是母后一片慈母心肠, 为我那可怜的四弟积阴德,可不知道的……还以为陛下苛待了母后呢。”

太后只是轻叹一声,不置可否。

宜王继续说道:“母后, 四弟的事情,儿臣也很伤心, 前几日儿臣还带了几坛四弟从前最喜欢的酒, 到皇庄去和那颗海棠树对饮了一番,儿臣对四弟说……自他走后母后很伤心, 林子里的树叶哗啦啦的响。母后,人死不能复生,保重凤体啊。”

提起四皇子,太后的表情有所松动,听到林子里的树叶哗啦啦的响,太后的眼中涌出一抹哀伤。

“人都死了,你还来和哀家说这些做什么?”太后哀伤道。

“母后,泰州古称€€州,儿臣被封到那个地方,大概是和四弟还有一些缘分未了,正好皇兄也有意让儿臣来说和,儿臣就来了。”

“说和?”太后的眼中划过一丝讽刺。

宜王起身,一撩衣襟下摆跪到太后面前,认真地说道:“太后,儿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四弟并非皇兄杀害。那日……”随后,宜王便将那日在树林中的见闻和太后讲了一遍。

太后听完久久无言,哑着嗓子说道:“这么说,东方瑞也是清白的了?”

宜王坦然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此事乃是父皇朱笔御批,东方瑞是不是凶手,都已不重要了。儿臣今日来……是想解开母后的心结,希望母后和皇兄能解开误会,皇兄春秋鼎盛,心怀鲲鹏之志,咱们大梁在皇兄的治理下,定能国力昌盛。相信四弟在九泉之下,看到母后与皇兄重归于好,看到我大梁蒸蒸日上,也会很高兴的。”

宜王说的慷慨陈词,完全没有注意到太后的脸色突然变得古怪,不过须臾太后便整理好了自己的表情,似认命般说道:“说吧……皇帝究竟想让哀家做什么?是替他出懿旨,特赦宣王?还是警告萧家,不要追着此事不放?”

宜王一个头磕在地上,唇角勾起,回道:“陛下希望……太后可以亲下懿旨,将东方瑞的刑期定下。皇兄说,一边是自己的手足兄弟,一边是太后母家的亲侄儿孙,平佳县主未来的夫婿,皇兄夹在中间实在为难,为今之计也唯有尽快将凶手正法,才好将此事揭过。”

太后冷笑一声,说道:“难得皇帝想得周全,此事……容哀家想想吧。”

“谢太后!”

……

吴蔚在街口苦等了大半日,巡防的侍卫都换了两班,吴蔚也给了两次银子,总算是看到一辆华丽的马车朝街口驶来了。

吴蔚问领头的侍卫:“官爷,是县主的车驾吗?”

侍卫将吴蔚拉到一旁,说道:“你若真是县主的朋友,就在这里喊一声,我不拦你,可千万别去阻拦县主的车驾。”

“哎,好!”

待马车走近,吴蔚突然大喊道:“高宁雪,我是吴蔚啊!”

领头的侍卫当即抽出腰间佩剑,架到了吴蔚的肩膀上,大声呵斥道:“什么人,竟敢惊扰县主?”

侍卫的气势十足,不过剑锋却离吴蔚的脖颈很远,吴蔚又大喊了一声,马车里传来高宁雪的声音:“停车!”

高宁雪掀开车帘,就看到吴蔚正一脸兴奋地朝自己挥手,一名侍卫正拿剑抵着她,高宁雪眼前一亮,大声道:“住手!”

那侍卫立刻把剑收了,转过身单膝跪地:“参见县主。”

高宁雪并不理那侍卫,只是朝吴蔚招了招手,吩咐道:“让她上来。”

吴蔚欢欢喜喜地上了马车,刚一坐进车厢,就看高宁雪将食指竖在唇边,吴蔚点了点头,兴奋地说道:“县主娘娘,民女在数月前听闻娘娘身体抱恙,带了些山中的草药马不停蹄地赶来了京城,没想到娘娘你洪福天相,身体已经好了。”

一席话听得高宁雪直咧嘴,她觉得吴蔚叫的那声“娘娘”自己莫名耳熟,仔细一想才发现,吴蔚叫“娘娘”时的声音,和宫里的内侍几乎一模一样,无论是脸上谄媚的笑容,还是恶心的腔调。

高宁雪狠狠地白了吴蔚一眼,但嘴上还是配合地说道:“难得你有心了,我在民间也没几个朋友,既然好不容易到了京城,不如就多住几日,也好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过些日子我就要大婚了,请你来观礼可好?”

吴蔚嘴上说着:“多谢县主娘娘。”

实际上却用夸张而缓慢的口型询问高宁雪:“真的假的?”

“你不是吧?”

“你怎么回事儿?”

“你不是逃婚了吗?”

“你嫁人了东方瑞怎么办?”

看得高宁雪阵阵无语,随手抓起桌上的苹果塞到了吴蔚的嘴里:“渴了吧?吃个苹果!”高宁雪抓着苹果转了转,苹果划过吴蔚的牙齿,发出“滋滋”声。

……

进了县主府,高宁雪叫人去通知厨房晚上要宴请客人,又叫人去给吴蔚收拾房间,随后带着吴蔚拐到了后院,对立在书房前的丫鬟说道:“你去到院门口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

“是。”

丫鬟领命去了,吴蔚和高宁雪进了书房,高宁雪书房内的布置很大气,除了其他书房都有的陈设外,墙上还挂了一把宝剑。

“坐吧。”

吴蔚搬了凳子坐到书案对面,高宁雪坐到了主位,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对视了良久,谁也没有先开口。

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们俩一时间都不知要从何说起。

最终还是高宁雪率先开了口,低声道:“王叔都和我说了,谢谢你,吴蔚。”

吴蔚反应过来高宁雪口中的王叔应该是宜王,看着许久不见的高宁雪,吴蔚心中感慨万千,这一切的一切……都要从两年前义庄里传出的那一声惊叫说起。

“你不用谢我,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只可惜我能力有限,不能帮到你们太多。”

高宁雪勾了勾嘴角,同样感慨道:“到了这个份上,也就只剩下我们了。我还是要谢谢你,替我师父……谢谢你,让她看到了让明镜司沉冤昭雪的办法。”

吴蔚的嘴唇翕动,良久才鼓足勇气问道:“你……是不是很恨我?要是没有我胡言乱语的话,她也不会……”

高宁雪摇了摇头,朱唇轻启,淡然吐出五个字来:“我要劫法场。”

吴蔚沉默着,注视着高宁雪,从高宁雪的嘴巴里说出这样的话,吴蔚一点儿都不觉得奇怪。

“我以为你也会劝我。”高宁雪有些意外地说道,目光中带着探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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