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忠 第35章

先凑合看点,上班去了,下班接着写

第51章 哥哥(5.29修文)

“可是哥哥,凭什么呢?”

记忆的串联并不需要多长的时间,拓跋枭很快就回忆起了所有。

中计跌落悬崖后,或许是北疆神明的庇佑,好险被崖边几道树枝拦截,没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只是摔坏了脑子。

他不记得自己姓甚名谁,只记得自己是要寻一人,在东南方。于是他顺着太阳的指引,一直往东南方追寻,摸爬滚打,风餐露宿,生啖野兽,雨水救渴。

他不记得时间,也无从计算,走到有人烟的地方,要不就是被当作野人驱赶,要么就是被当作傻子诓骗,久而久之,他对人充满了敌意,更愿意生活在人迹罕至的野林里。

直到有一日,好心救了被人类捕兽夹困住的狼群之王,他才算有了落脚地。

多年后,跟随狼群迁徙的方向偶然来到大崇,被圈地围猎的影卫队遇见,把他当玩物抓走,才得以与陆棠鸢重逢。

对视那一眼,他就知道宿命不可挡,这就是他要寻找的人。他已然忘了为何寻找,但内心难掩悸动,直想把红玉戴到陆棠鸢的脖颈上。

什么都记不起,也不耽误他被北疆神明净化过的内心,认定了就是认定了。

可怜他的认定太过一厢情愿,他予妻真心,妻予他欺骗、伤害、视如草芥。斗兽、斗虎、放血为药。

在北疆的信仰里,妻子灿烂的模样才是丈夫最值得骄傲的功勋,即使他神智清醒,陆棠鸢要他做这些,他也未必会拒绝。

但是,怎么能不委屈,怎么能不怨怼。

想到这些,言语中难免夹枪带棒,“哥哥真是把我当作彻头彻尾的工具了,傻的用完,不傻的也不放过。”

说完,他就看见陆棠鸢熄灭了眼眸里的光,抬手拔出腰间佩剑,手腕反转,横在他的颈前。

安静的山洞里,陆棠鸢的每一步动作都是那么的清晰可闻,拓跋枭能轻易地分辨出陆棠鸢脸上困兽犹斗的情态。

陆棠鸢握着剑柄的手有些不稳,嘴里的狠话也不过外强中干,“凭你现在被我封住了全身穴道,生死皆在我手中。”

拓跋枭叹了口气,很遗憾地将事实陈述:“哥哥,我已记起如何调用全身内力,虽然到十二岁就没再有机会继续习武,但是哥哥,以我此前的能力,破开穴 道足矣。”

“是吗?”陆棠鸢还以为他在虚张声势,“既然拓跋殿下不愿为我所用,那我便只能在殿下破开穴 道前划破你的喉咙了。”

他知道拓跋枭武艺高强,北疆人天生的血脉就能让他们的能力优于其他族类,更何况拓跋枭是拥有北疆最顶级习武条件的王储。

可他没想到,破开穴道这样连他都做不到的事,于拓跋枭来说是那样的易如反掌。他还没想好下一步的说辞和动作,拓跋枭就向两侧摊开手掌,后仰着头一副无所谓的姿态。

“来吧哥哥,杀掉你唯一的底牌。”他早已经解开了穴,都没有任何气息的波动,就像拂去了身上的灰尘,叫陆棠鸢无从察觉。

外面似乎是阴天了,闪过一道惊雷,短暂映照了小山洞里拓跋枭的脸庞。他十分松弛地展开着身体,虽仰头,还是垂着眼皮注视着陆棠鸢。

北疆人不具有穿透黑夜的视力,但生活在狼群多年的拓跋枭有,陆棠鸢以为黑暗能完美掩盖自己的无措和无助,却不想一切破绽都被拓跋枭尽收眼底。

他的狼狈、他的丑恶、他的算计。

怎么谁人都有资格让他站上戏台,看他当丑角?这一瞬间,他甚至想剑剑刃放在自己的脖颈上,就此了结,做个深山孤魂。

这一想法也被拓跋枭识破,拓跋枭依旧摊着手,以喉结顶剑刃,朝他一步步逼近。他的剑削发如泥,拓跋枭才一动作就有血腥味传来,再往前就要身首异处。

他还没有想好要不要杀拓跋枭,一步步往后退,直到后背一股湿凉,他被逼到了山洞墙壁处,再无退路。

拓跋枭比他高大,身形更比他宽阔,两人离得太近时,陆棠鸢很难不感受到压迫感,他更习惯拓跋枭趴伏在他脚边的样子。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足一尺,可拓跋枭竟然还在靠近,不怕死似的,难道拓跋枭不知道他这柄剑有多锋利吗?就这么自信自己绝不会伤了他吗?

这山洞漆黑无比,他自己都不敢保证伤不到拓跋枭,身后退无可退,他只能一寸寸往回收手,待拓跋枭终于愿意停下脚步,两人之间几乎没了距离,已经分不清剑刃究竟算是横在了谁的脖颈。

陆棠鸢感受到拓跋枭近在咫尺的鼻息,他紧绷神经,拓跋枭松弛自如。

“你要干什么?”是要杀了我吗?陆棠鸢想。

应该是的,拓跋枭乃北疆的王室贵族,如若没有他,北疆应该会顺利统一天下,待拓跋枭即位之时,就是天下之主。

可他做了什么呢?让拓跋枭像畜牲一般为他干尽肮脏事,时不时施以拳脚,单纯的言语责骂都能算是恩赐,不知道拓跋枭忆起自己被“兽 性”占领大脑的日子,曾和一个男人共赴巫山,会不会感到恶心。

如今回想这些,他也并无后悔,只是感叹,拓跋枭杀了他理所应当。于是仰起脖颈的人换成了他。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他不甘,他想要回去复仇,他想风风光光地把陆弘父子踩在脚下,他想告诉世人和朝臣,去他妈的天象钦定,这皇位,他陆棠鸢唾手可得。可是他好累。

放眼四方无人可用,落脚地连一床被褥都没有,食不果腹,担惊受怕,空有雄心壮志,找不到一丝丝实现的可能。

身体里被陆弘洒下的无名毒药粉还在催痛他的四肢百骸,被逼到山洞墙壁都在庆幸,终于有个东西能借力靠一靠,与其最后被拓跋枭抛下,被陆弘抓走,死得丢人现眼,还不如就此死于拓跋枭的剑下。

也算是赎清了他的一桩罪孽,叫他死后黄泉路顺利些,下辈子不要再让他投身帝王家,尤其降生那日,再也不要天有异象。

“最后请求你一件事。”陆棠鸢没有抵抗,拓跋枭还是个傻子的时候,他就比不过力气,只能仗着拓跋枭脑子不好,以言语哄骗取胜,如今他唯一的优势没有了,他的挣扎只会让他更显狼狈。

“杀了我之后,把我的尸骨埋葬起来吧,隐蔽一些”。只要找不到他的尸身,陆弘和陆启正就要永远忌惮他,身居高位也不得安稳。

在睁眼闭眼都是黑暗的处境里,他再次闭上双眼,以求死得瞑目。他的后脑抵着石壁,湿凉的感觉透过皮肉,让一天一夜未能入眠的头更痛。

他静静等待着死亡。

预料之中的生硬疼痛却没有传来。

拓跋枭抬手握住了他攥着剑柄的手,翻转角度,让剑刃纵向,剑面对着两人的脖颈,锋利的罕见兵器变成了毫无攻击力的铁片。

他将嘲讽一般摊开的双臂收回,合到陆棠鸢身后,隔着冰冷的剑身,紧紧贴合拥抱。

“哥哥怎么连自己的死都要算计。”拓跋枭歪头蹭了蹭陆棠鸢的鬓发,轻轻在他的耳廓落下一吻,“真狠心呐。”

陆棠鸢被这一吻弄得浑身僵硬,拓跋枭不是...恢复记忆了吗?那为什么...亲他。

北疆于他而言只是众多战场之中的一个,拓跋枭也只是一个过客,他仔细回想着北疆那段日子,拓跋枭是待他很友善没错,可是那不是少年之间对默契玩伴的情谊吗?

他那时只当北疆人封闭没见识,看到什么都觉得特别,怎么,这小子从那时起就对他心思不纯吗?

所以,傅枭对他的喜欢,不是因为脑子淤伤被野兽本能支配,不分男女只要快活,而是,延续了拓跋枭的感情?

怪不得警惕地在狼群生活了那么久,初一见生人,凶狠地杀光了他的二百影卫队,却唯独对他毫无攻击性。

虽说他不太看中情爱,也不会因为私人感情动摇任何选择,但他一直知道,有一部分人就是情爱比天大,脑子里只有这些有的没的。可是...

“拓跋枭,你是断袖?”陆棠鸢想推开他,再放下剑,“你喜欢我?”

不得不说,他在不可思议的同时,发现了一线生机,如果拓跋枭也对他有意,那他岂不是又有了可以交换的筹码。

拓跋枭顺势退开,也不遮掩,“十二岁的拓跋枭很喜欢哥哥,怪我说得不清楚,万顷田和金玉如意,是我父王求娶母后的聘礼,我当初是以王后之位求哥哥留下的。”

“可你走了,对我没一点不舍。”

陆棠鸢垂下剑,不管他写在脸上的委屈,“那十九岁的拓跋枭呢?”

他的语气很直白,没有旖旎期待,也没有对错过聘礼的愧疚与遗憾,眼里流转的就只有算计利用,他并不在乎谁的喜欢,他只在乎自己现有的优势,还能不能够助他逆风翻盘。

拓跋枭不再是那个直来直去的拓跋枭,只是反问,“那哥哥要不要想想自己对十二岁的我做了什么?”做了什么。

战场上破釜沉舟,故意中箭,放出自己危在旦夕的消息,再让落月假意阻拦,做足戏,只为引拓跋枭到漠水崖边。

他是卑鄙小人没错,可他身后有万千大崇百姓,是北疆人侵略在先,他领军打仗保家卫国,何错之有?

他确实不觉得自己有错,“我当时犹豫过,所以让落月劝你别见我了不是吗?我没给你设高明的圈套,漠水崖三个字不够让你怀疑吗?”

他继续道:“我已给过你生机了,是你自己蠢笨跌入陷阱,怨不得我。”

“哥哥。”拓跋枭的声音有些愠怒。

是,事实如此,所以呢?现在不是陆棠鸢有求于他吗?就连这种地位调转,也不能让陆棠鸢哄一哄他吗?

他质问:“我当然知道处处可疑,可我对你的担忧盖过了一切!你竟只觉得我蠢笨?”

他的哥哥才是蠢笨,学不来低头,明明只要抱抱他,亲亲他,哪怕假意认错,给他点甜头,他就愿意做任何事。

罢了,总是这么娇纵哥哥,哥哥永远都学不乖的,再惯下去 只会给他自己无尽的委屈受。

“小陆哥哥,以北疆神力攻打大崇不算难事,我是可以做个顺水人情,把陆弘交到你手上。”他抬手掐住陆棠鸢的脖子,“但我不高兴,不愿意。”

这是拒绝没错,陆棠鸢却敏锐地从其中听出了谈判的余地,他这时候才肯示弱,抬手轻轻握住拓跋枭的手背,指尖勾划摩挲,低垂眉眼做一副依赖姿态,勾人心魄,仿佛刚才为自己残忍辩解的人只是假象。

他的声音都带着钩子,“那...你想怎么样?”

第52章 毒发(5.30修)

“北疆避世已久,怎可贸然发动战役,我连北疆内部如今是何形势都不知,可不敢胡乱许诺。”拓跋枭把陆棠鸢的剑收回剑鞘,以防他话说得过分了,陆棠鸢直接不堪“辱没”,一剑刺死自己。

陆棠鸢最讨厌拐弯抹角的谈判,可面前的不是傅枭,他只能忍住抬脚踹人的冲动,“所以我问你,你想怎么样。”

拓跋枭还是没有回答。

他抱臂欣赏着陆棠鸢吃瘪的模样,这可真是太难得了,在大崇翻手云覆手雨的九殿下,很少流露出这样的表情€€€€知道自己该低声下气,可又实在放不下架子,脸上纠结扭曲,在求生与求死之间纠结揣摩。

他并不是想打碎陆棠鸢高昂了二十余年的脊骨,他只是心有委屈无处抒发。

他现在最想做的事情,便是再次抱住陆棠鸢,再次埋入他温凉的颈窝,像过去的一年里的每一次一样,为自己的委屈撒娇耍赖。

他看眼前的陆棠鸢对他忌惮,踹他一脚都不敢,心里也不是滋味,还不如一记耳光落在他脸上,气得红着眼尾,再好看地妥协在他的臂弯里。可是他不能。

就像他问过的,凭什么呢,他这么轻易地原谅所有,陆棠鸢就更不把他当回事了,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他也要哭上一阵才好。

“我想怎么样?”拓跋枭放下双臂伸了个拦腰,“你随我回北疆看看再说吧。”

他会带陆棠鸢回去的,他还记得陆棠鸢说过的话。

那日,陆棠鸢就要与别的女人成亲,他还傻傻地以为自己真有一席之地,说要带陆棠鸢私奔。

陆棠鸢笑他,像猫儿一样慵懒又傲慢,“本宫生活的地方就要有山珍海味,就要能穿金戴银,就要配珠饰满宫。你什么时候能做到了,再说带本宫走的事情。”

现在,他能做到了。

大崇抛弃了陆棠鸢,没有关系,他依旧会像狼王一样,倾尽北疆之力,用全天下最好的东西,将自己的妻子簇拥。

他的心中所想就是陆棠鸢此时所愿,所以他绝不会松口,他要让陆棠鸢将此刻的无助深深烙刻心中,如此,陆棠鸢才会懂得他到底有多么重要。

“我不是哥哥那般狼心狗肺的人,哥哥放心就好。”拓跋枭矜持着,他得享受几天陆棠鸢的“哄”才能够本,转身走出小山洞,“到时候我封哥哥做个贴身侍卫,省的污了我的名声。”

贴身侍卫,陆棠鸢一口气梗在胸前呼不出来,这是他当初为了挡掉与阿枭的断袖传闻,给阿枭硬套上的身份,现在全都回击到他自己身上了。

随拓跋枭回北疆“看看再说”,没有任何承诺和保证,这样不确定的,竟是他唯一的希望。

黑暗里,拓跋枭已经走出去几步,他也想跟出去,可才一迈步就发觉双腿酸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怎么会,他出逃之前才饮过阿枭的血,难道陆弘有神药药效之外的毒药?

不可能,他不能自乱阵脚,大概是后背刀伤太重,已经将药效耗尽,再饮一些便好了。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