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不能在一件事上栽两次,你不必担忧我。”
“是我狭隘了。”
言卿大为感动。
副宗主这亲力亲为,舍己为人的品德在剑修中都显得可贵。
这般高的思想境界,难怪问泽遗能斩获如此大的成就,稳坐副宗主的位置。
问泽遗要同去千丈巷的事瞒得好,直到日头将落,集结成队的修士才后知后觉知晓。
听到问泽遗要去,剑修们的眼睛都亮了,有些年纪小的甚至面露崇拜。
他们素来欣赏有勇有谋之人,问副宗主这般强大又有胆识,难怪能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
有问副宗主在,原本害怕进去千丈巷的剑修也有了底气。
八个剑修,两个术修,个个斗志昂扬,迫不及待就要朝着千丈巷出发。
临走前,谷雁锦照例给问泽遗塞了丹药,又不放心地叮嘱几句。
“万事小心。”
他耐心应下,看了眼谷雁锦身后。
空落落的,只有青藿坐在远处树下数叶子。
谷雁锦猜到他的心思:“大师兄没来,应当是在调息休养。”
问泽遗收回目光,面上不显,心底略有些说不明的失落。
他本以为兰山远会来的。
“好了,快去吧。”谷雁锦朝他挥了挥手,“要安安稳稳回来。”
剑修们动作很快,来到千丈巷附近,十来人悄无声息地分散开来。
他们最低也有元婴修为,个个都训练有素,三两个凑在一起,从不同方向往寻烟坊包抄过去。
“符€€碎了。”
同问泽遗一道的正是沧洛山的长老扶风,他接到师弟的传信,脸色微变。
那符咒一旦生效,没有修为的人压根破坏不了,他们这是被发现了。
“我们动用的人不少,对面发现不了才奇怪。”
易容过的问泽遗大大方方在人群中穿行,倒是镇定得很:“他最后出现的位置在哪?”
“寻烟坊东南角。”
“我们过去看看,让其他人在寻烟坊附近搜。”问泽遗一声令下。
“得快些了。”
两人在人群中穿行,空气中污浊的香味让问泽遗头昏脑胀,可他的步子却越来越快。
扶风显然也没来过这等地方,不适应地皱着眉,时不时捂着鼻子。
“自如些。”问泽遗压低声,“千丈巷里头人多眼杂,别让人注意到我们。”
扶风这才醒悟过来,极力装成放松模样,随同问泽遗融入人群之中。
离寻烟坊还有百米远,扶风接到了师弟的传信。
他师弟是个胆小的术修,比他们早些到达寻烟坊,传音中透着惊恐无措。
“师兄,你们快来,有人.....有人打人了!”
扶风片刻不敢耽误,赶忙将情况复述给问泽遗。
问泽遗屏息聆听,透过欢歌笑语,确实隐约听到不远处有兵刃相接的声音。
他三步并作两步,朝着声音发出的地方冲过去,扶风也紧随其后。
寻烟坊附近乱成一锅粥,本来就少的行人惊叫着四散逃开。
术修们手忙脚乱支起结界,另有三两个剑修围着个陌生的红发少年,气氛极其紧绷
少年面容秀丽,脸上带着恨意,举着弯刀,不由分说就朝着修士们砍来。
可修士们有其他任务在身,和对方解释又解释不清,没有问泽遗的指令只能被动地防御,导致双方僵持不下。
扶风保护师弟心切,着急地就冲了上去。
问泽遗没拔剑,而是观察着少年独特的面容。
红发金瞳,这不是人类该有的长相。再仔细看,少年鬓边的头发呈现出羽状,眼睛也是竖着的。
是妖族。
妖族少年瞧着稚嫩,实则修为颇高,粗略估计接近合体期。
问泽遗在心头默过了遍鸟妖的要害,脚尖一点,转瞬间便出现在少年面前。
少年被他惊到,压根没想到会有人这般敏捷,动作停滞了一瞬。
等到他缓过神来,已经被问泽遗拍了肩胛,卸下浑身力气。
锋利的弯刀落在地上,直直插入泥地。
问泽遗瞄了眼弯刀上繁复的银纹:“你是南疆来的。”
被修士们押住的少年不说话,只是恨恨盯着问泽遗,眼圈发红。
问泽遗用眼神示意修士们去寻李全,惊魂未定的众人想起正事,赶紧四散开来,只留下问泽遗在原地看着少年。
“我们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对我们举刀相向?”
他卸下易容,模样瞧得少年呆住了。
白发银瞳,这副样子却没有妖的气息,只能是父亲和兄长说过的那个家伙。
“你是,你是那个大魔头!”
他用不熟练的中土话惊叫,吓得落在旁边的鸟雀四散飞走。
“我要是大魔头,你早就丢了性命。”
问泽遗平静看着他。
“所以你为何无故打人?”
妖族少年强归强,心智却并不成熟,甚至连中土话都说不利索。
他瞧着冷静了些,咬牙:“我来找人,你们拦我的路,我打你们。”
“找谁?”
“偷我东西的小偷,魔修,在寻烟坊,很坏的魔修。”
少年警惕看着问泽遗:“你们是不是,一伙的?”
“不是。”
听他这么说,问泽遗心中有个大胆的猜测。
“我应该知道你要找谁。”
“他在哪?”少年顿时激动起来。
“很巧,我们也要找他。”问泽遗微笑,一字一顿道。
“不过你这么一打,可能把他放跑了,谁也找不到他。”
“我,放跑了......”
少年呆愣。
不消片刻,几个修士回到原处,脸色都不是很好。甚至有脾气暴的剑修,重重剜了妖族少年一眼。
“李全不见了。”
扶风有些烦躁:“没了符,又被他拖住,不知道让他跑到哪了。”
寻常人压根不可能消失这么快,李全自己没修为,但背后有高阶修士在帮他。
“可也不算毫无收获,我们在路上找到了这个。”
他掏出一件斗篷,上头渗透着深重魔气。
问泽遗没来由觉得这魔气很熟悉,但他不想被魔气影响,就没贸然靠近。
少年比他们更加激动,嗅到魔气后睁着眼睛,大声喊道:“就是他,就是他!”
“他是坏魔修,偷了我的东西。”
“对,但他现在找不到了。”问泽遗半蹲下身,平视着坐在地上的少年。
“因为你拦着我们。”
妖族几百岁才成年,这鸟妖耳边还炸着绒,像是个半大的孩子。
但他坏了事,问泽遗自然对他也没好气,语调愈发恶劣,脸上阴云密布,隐有奔着吓哭孩子的趋势去。
少年盯着他阴冷的表情,像是被扎破的球,眨了眨金色的竖瞳,眼睛里突然蓄满了泪水。
他扁了扁嘴,号啕大哭。
问泽遗和修士们都呆住了。
刚才还嚣张跋扈的要砍人,这也太不经吓了。
他们印象中的妖族,可没这般娇气。
几个男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怎么哄他。
问泽遗清了清嗓子:“你别哭了,也不是肯定找不回来。”
被半路拦截,他们都还没哭,还让这小鸟妖先急着了。
听到他聊胜无于的安慰,少年反倒哭得更加凶,不停吸着鼻子,眼泪像是开闸的洪水。
“呜呜呜......我把他放走了.......”
问泽遗被他哭得额头突突跳。
他打了个手势,让术修收起结界:“先带他去千丈巷外的客栈留宿,看这样子,他肯定知道些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