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向隅干脆俯下身,接着揪住他身上那件破外套把他从地上拎了起来,然后半挪半丢地把人送上|床去,虽然因为先天的体能优势,傅向隅很轻松地完成了这个动作,但因为秋池毕竟是个成年男性Beta,在丢的时候由于惯性傅向隅还是被他的重量连带着一起往下坠了一些。
措不及防地,他的鼻尖有一瞬间几乎要撞到秋池的嘴唇上。于是乎,傅向隅又闻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橙子香味。
想吻。
想尝一下。
傅向隅被自己脑海里的这个想法震惊到了,恰好此时秋池终于被他的动作给惊动,半睁开惺忪的眼,用很茫然的眼神盯着近在咫尺的傅向隅。
傅向隅的喉咙哽了一下,感觉自己现在的姿势和距离都有点不太好解释。
好在床上这人估计已经烧得七荤八素了,并没有质疑他的行为,只是有气无力地感慨道:“好软啊……”
他的话有些颠三倒四的:“我能睡吗?”
“睡吧。”傅向隅说。
得到“指令”,秋池很快把眼一闭,几乎是瞬间就又失去了意识。
好累。他真的太累了。
一直在外面跑来跑去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就跟个上了发条的大公鸡一样“哒哒哒”的仿佛精力无限,可这会儿发条一松,他就好像再也动不起来了。
傅向隅有点做贼心虚地扯起被子盖在这个人身上,然后又有些好奇地低头嗅了嗅他的颈,没看到腺体在体表上略微凸起的那个形状,也没有闻到那天他所“尝”到的气味。
这个人身上的味道单薄得连被子上洗涤剂的气味都可以轻易将其掩盖过去。
即将起身时他又看到了Beta的唇,大概是因为高热,这个人的嘴唇看起来也比以往的时候更加红润。始终柔软的、散发着那股时有时无的橙子味。
傅向隅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妈的……
说不清是好奇还是因为其他情绪,傅向隅终于还是不太理智地把头低了下去,在秋池唇上舔了一下。
他确认了。这人的嘴唇是烫的、软的,还带着一点橙子的香气。
回过神来的傅向隅陡然站起身,脑子里嗡嗡作响。
他觉得自己可能疯了。
这人只是都兰的一个底层校工,穷到要靠出卖尊严和器官赚钱的男人,一个连信息素都可怜的几乎像是根本没有的Beta……他在做什么?
好在床上的那个人似乎对此毫无察觉。
傅向隅感觉研究所的人说的没错,自己可能真的快要憋疯了,所以才饥渴到了这种有点可笑的地步。
……
秋池乱七八糟地做了很多梦。
一会儿梦见自己站在一间阴冷逼仄的浴室里,找不到自己的鞋,只能被迫光脚踩在遍布水渍污斑的地面上。
到处都是湿淋淋的。
然后他听见了妈妈在外面叫他,接着他直接穿过了那扇破旧的门,来到了室外。
眼前的景象不断扩大,变成了一个喧闹的菜市场,天上在下雨、好大的雨,他无处可躲,只能钻进菜市场的棚子里。
他还是没能找到自己的鞋。棚子底下那些人的眼睛正盯着他看,于是他低下头,赤脚踩在菜市场那粘腻又脏污的地面上,污水里有粉红色的鱼鳞在流动,散发着腥臭的气味。
他想跑出这里,但似乎总有东西在阻拦着他。
菜市场里也开始下雨了,湿淋淋的雨雾包裹着他,他拼命地逃跑,可却找不到一块干净的地方。
秋池在惊惧与喘息中醒来了。
他已经很久没做这个梦了,少年时期压力特别大的时候,他时常会翻来覆去地做这几个相差无多的梦。白天已经够累了,可晚上到了梦里,好像也无处可以藏身。
秋池靠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现在正躺在傅向隅家的客房里。
身上出了许多汗,头也已经没那么疼了。
秋池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有些惊讶自己居然睡了这么久,他连忙翻身下床,又顺手整理好了被自己弄乱的床铺。
客房里配了个小面积的盥洗室,秋池进去洗了把脸,然后戴上了来时的帽子和口罩。
关灯转身的时候他才想起来自己一开始好像是躺在地上睡的。最近一直没遇上晴天,他身上穿的那件棉服已经好久都没洗过了,秋池当时感觉自己都快晕成一滩泥了,没力气也没精力再去剥衣服,于是干脆就顺着傅向隅的话,直接睡在了地上。
傅向隅后来好像又进来过一次……脸色还不怎么好看。
秋池没想太久,晚上他还有个兼职理货员的夜班要上,这会儿赶回都兰,大概还能来得及吃个晚饭冲个澡。
他有些混乱地背上那个旧书包下了楼。
客厅里亮着灯,秋池试图寻找了一下傅向隅的身影,但却没有看到楼下有人的影子。
他着急要走,但出于礼貌,又不好就这么不告而别,于是他想了想,打开手机搜索了一下傅向隅的名字,给他发了条消息。
秋池:「我先回去了。烧已经退了,谢谢你。」
穿鞋的时候,秋池看见自己那粘着湿泥的鞋底在玄关入口处的地板上留下了几个脏兮兮的脚印。
他有点惭疚,把身后的书包反背到胸前,他记得自己出门前往书包里放了一包路边扫码送的湿纸巾。
可他刚拉开书包拉链,一颗形状饱满的橙子忽然从书包里滚了下去€€€€
只见他那个破背包里,满满当当的被装满了几乎半个书包的橙子。
第14章
秦蔚给傅向隅推荐了一家高档会所。
据他说这家会所的保密度与安全性都很高,不少名流政要都是这里的老主顾。
因为AO两性人种独特的生理性问题,各类会所背后的“理疗”产业链都发展得十分成熟,因此出来“治病”也被成功美化成了这个社会约定俗成的一种正当行为。
傅向隅倒不是装的,他是真拿了医学界最具权威的研究所开出的医嘱来做“理疗”。普通抑制剂现在对他的作用已经微乎其微了,而且药物带来的副作用有时甚至还会加剧他信息素的紊乱现象。
在找到命定之番以前,如果他没有一位固定伴侣,那么这的确是最有效的纾解方式。
来这里前傅向隅犹豫了很久,并不是因为他觉得花钱随便找人泄|欲是错误的,他只是不想自己彻底沦为欲|望的奴隶,不想让自己的身体成为被信息素统治的一具躯壳。
人类之所以能凌驾于野兽之上,是因为他们能够克制自己的欲|望。
但发热期的每次混乱和癫狂都让傅向隅感觉自己其实与野兽无异,可这种生理性的焦躁又让傅向隅觉得很无力。
他告诉那个经理自己想要一个健康的、干净的Beta。“治病”而已,他对对方并没有太高的要求。
经理双手接过傅向隅递过来的卡,笑逐颜开道:“应该的应该的。我们这里就没有不干净的,都是定期会去做检查的,每个‘侍应生’都持有健康证,也做过传染病排查,再加上我们这里会员入会的门槛也高,您就放一百个心吧。”
“记得告诉他我有病,”傅向隅顿了顿,又道,“可能会控制不住咬他。”
经理笑了笑:“您是第一次来做‘理疗’吧?”
“我们这儿什么服务都可以提供,花了钱,您想咬几口咬几口、想怎么咬就怎么咬,只要别闹出人命来,我们都是站在会员这边的。”
经理的态度很好,但傅向隅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
人很快就安排好了。
那个经理给他看了很多照片,男女都有,无一例外的年轻、漂亮。
见傅向隅没什么反应,经理立即察言观色道:“这些都是Beta里的‘高货’了,前面好几个都是没开过封的,不少还是在校的大学生,一水的清纯挂。您也知道,Beta们天然受限嘛,再怎么也漂亮不过小O们。”
“您要是不满意,我们这儿的Omega也不少,等级、香味,都是可以挑的,您要是想,还可以做一个信息素测试,我们的系统可以为您匹配到最契合您的Omega。”
傅向隅没说话。
经理不想让气氛冷下来,又紧接着补充道:“除了BO,Alpha我们这儿也是有的,不过数量有限,您要是感兴趣的话可以提前预约。”
无论什么人种,在这里都只是一件商品,只有价格高低的分别。
傅向隅看着电子显示屏上一个黑发圆眼的男性Beta,留着很学生气的刘海,又带了一个半框眼镜,看向镜头的眼神有股怯生生的青涩劲。
“就他吧。”他说。
那经理面上不显,心里却微微松了口气,先是通知了被选中的那个“侍应生”,接着又对傅向隅道:“他可能需要一点时间准备一下,不如我先带您在我们会所里逛一逛?”
会所里的设施很齐全,一切能想象到的和不能想象到的娱乐活动,这里都能找得到。
但傅向隅现在没什么心情和他闲逛,他来这里不为娱乐,也不为打发时间,单纯就是想找个安全的地方、安全的人泄|欲。
“需要多久?”
“最多一个小时,”经理说,“Beta不像Omega,不提前准备会受伤的,也会降低您的体验感,您理解一下。”
傅向隅没再说话。
经理见状就近招呼了一个侍应生过来服务他,又叫人上了杯酒,亲自拿给了傅向隅:“这酒是我们这里的招牌,度数不高,您今天第一次来,招待不周,这是我赔给您的。”
“放这吧。”
那杯酒傅向隅没喝。经理走后,被他叫来服务傅向隅的侍应生一直试图在和他搭话。
他看起来年纪并不大,身量高挑,只是样貌稍欠缺了些,平时在这包间里,他就像是个“附赠品”,客人们在正式“用餐”以前,一般都会顺带着占占他的便宜,他也因此能捞到一点额外的小费。
但今天这位客人看起来和之前见过的有些不太一样。
一是格外引人注目的外貌条件,二则是格外冰冷的态度。
他猜测这位客人的信息素等级至少应该在A级之上,身上穿戴的并不是那种显而易见的名牌货,但能看出来很贵,应该是定制品,每一丝细节都熨帖而周至。
“您看起来很年轻,”侍应生说,“还是学生吗?”
他微微笑着,眼里闪着崇拜的目光,许多男人都很吃他这一套。
傅向隅没接他的话茬,甚至没有注意到他看自己的眼神,他从包里随手抽出几张钞票,放在那杯酒旁,然后对那个侍应生说:“安静点。”
那侍应生立即就闭了嘴。
手机屏幕上不停地跳出新消息,傅向隅打开看了一眼,发现是段鑫烨在聊天群里骂他爸,顺带着也骂他那个异父异母的哥哥。
-我爸想让他进我妈留下的公司,凭什么?请条狗来管公司都比让他来强。
-不就是个Beta,你说他拽什么拽?
-还跟我拿兄长的架子,他是什么东西,恶心死了。
隔壁宿舍的彭烁和他舍友都在安抚他,傅向隅和秦蔚也在群里,但两人都很默契的没去理发疯的段鑫烨。
段鑫烨此人很简单,每天除了吃喝玩乐,就剩三个任务:骂他爸、喷他哥以及嘴别人。不过就算他哥跟他爸在他嘴里已经死了无数次,但你要是顺着他的话头一起骂,他就又要不高兴了。
傅向隅一贯懒得理这种“大喷菇”和“樱桃炸弹”杂交成精的幼稚鬼,秦蔚则一开始还会顺着他说两句,后来也烦了,干脆就跟着傅向隅一起装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