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在暗示什么?”郁风€€捏了捏他的脸颊,目光带上别意的柔和与戏谑。
“没什么。”
“说了以后只有你。”
“我知道。”徐楚宁颔首,继续转身收拾行李箱。
郁风€€心里却突然很不痛快,走过去把人捞着就往卧室去。
徐楚宁轻轻挣扎了一下,“行李还没收拾,明天上午的飞机,肯定来不及……”
“你别管,待会儿我来收拾。”
……
翌日是个晴天,徐楚宁醒来的时候,是早上八点。
客厅里飘来早餐的香气,让人困顿的头脑都清醒几分。
接着是咖啡机运行的轰轰声,伴随着男人不见起伏的音色:“醒了就起来吧,早餐还是热的。”
徐楚宁朝着门外“嗯”了一声。
事后的早晨,他的爱人在餐厅煮咖啡,早餐已经准备好,他醒来之后,过去索要一个黏腻又甜蜜的早安吻,一起享用简单但可口的早餐,他去练琴,对方就在书房工作。
曾经幻想的情境成了现实,但他却一点都不觉得开心。
心里甚至有点难以言喻的紧张和恐慌。
是因为,要出门了吧。
徐楚宁盯着天花板,走神了好久,才下床,洗漱换衣服。
他站在镜子前面整理发型,可以从镜子里看见身后的男人,端着咖啡杯,喝了一口,而后倚着更衣室的门,偏着头看他。
徐楚宁手指缩了缩,转身,“先生,可以帮我理一下领子吗?”
郁风€€放下杯子,“好。”
他今天穿了两件上衣,纯白色的长袖和深紫色的卫衣,看上去似乎更清纯了一些,发型也软软的,年轻又有书卷气。
帮他把领子抚平,郁风€€并没有松手,而是就着拥抱他的姿势,拿出一个黑色的绒盒,“送你的礼物。”
“礼物”二字让徐楚宁猛然抖了一下,应激一般挣扎,躲开了他的怀抱。
受惊的样子,惹人怜爱。
把绒盒打开,郁风€€拉着他的手臂,扳过他的肩膀,逼着他低头看一眼。
徐楚宁目光无措地躲闪着,喉结狠狠地攒动,好像下一刻就要呕出来。
“是一枚胸针。”郁风€€开了口。
徐楚宁这才恍然回神,眼珠子转了转,视线落到他手上。
只是一枚胸针,没有玫瑰的形状、颜色、香气。只是一枚胸针。
“把你吓的。”郁风€€无可奈何地长叹,拂了拂他胸口衣料的褶皱:“我怎么觉得你越来越敏感了。”
胸针做工有些粗糙,像是半手工的,造型复古,金丝绕线里面包裹着一块透体紫水晶,别在他的卫衣上,相得益彰。
“我看你好像很喜欢这种复古小玩意,你是不是还有一块怀表?”郁风€€捏着胸针把玩,状似不经意地提起。
徐楚宁呼吸都错了几分,片刻,才释然地轻笑:“是啊。”
前几天,徐楚宁的怀表突然不见了,他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
这是他父亲留给他的遗物,表盘里面还压着写给他的一张纸条,信纸上撕下来的,二十多年前的信纸,薄薄的,看上去似乎还有些油的那种。
徐楚宁急死了,找了两天,还问过曾经去过的地方的人,问有没有落下。
今天他终于知道在哪了。
“还给我吧,求你了。”徐楚宁忍了很久的眼泪终于掉下来了,眼眶泛红,仰头的时候有些摇摇欲坠的脆弱和虚浮。
“别难过。”男人吻去他的泪水,抱紧他,轻声安抚,“你的怀表有些地方生锈了,我送去修缮了一下,等我们旅行回来,就能拿到了。”
郁风€€大手揉着他的后脑勺,把人拥在怀中,明明没用什么力气,却无法挣脱。
“宁宁,等旅行回来,我陪你一起去拿。”
第68章 “他的航班,马上就要启程。”
民间总有一种说法,说戴玉对人有好处,在关键时候,玉还可以为主人挡灾。
玉碎了,主人的灾祸也就没了。
徐楚宁觉得,那只怀表就是他那素未谋面的父亲送给他挡灾的。
很小的时候,徐楚宁就知道自己家里缺一个人,他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只是别人家里都有一个年长的男人,力气很大,会把孩子举过头顶,或者顶在肩膀上。
后来懂事了才知道那是爸爸。
徐女士告诉他,父亲是因病去世的,在他去世的前一周,每天都在写信。
那时候,徐女士和他也是写信恋爱的。
父亲单位发了信纸,抬头还有单位的打印名称,暗红色的墨水,好像经历了许久的风化,但徐女士说,这是他们那个年代最好的纸。
薄薄一张,过了水就会有些半透明,不过水的时候就暗暗的,圆珠笔写上去,字迹就格外清晰。
父亲死的前一周,徐楚宁刚满周岁,那时父亲身体已经很不好了,但还是强撑着看了他的抓周宴。
小徐楚宁坐在毯子上,四处爬,最后抓了手帕和尺子,眯着眼笑,举起来给爸爸妈妈看。
徐女士就跟丈夫说,这孩子以后性子应该内敛,规矩。
抓周宴后大概八九天,父亲就病危了,医生从手术室走出来的时候,徐女士已经知道了结果。
她对着医生鞠了一躬,开始操办后事。
父亲去世前写了很多很多的信,像是要把没陪妻儿过完的半辈子的话都写在信纸上。
遗书,财产都安排得清清楚楚,他写信的时候,徐女士就坐在病床边看着他。
徐楚宁在十八岁的时候,已经看完了父亲写的所有信,他把最喜欢的一句话撕下来,夹到了老怀表的表盘里,剩下的都放在老家,请母亲帮忙保管。
这只怀表就像他的护身符。
有时候夜里惊醒,或者心情不好了,就打开,贴在耳朵上听一听秒针走针的声音,就会慢慢安静下来。
他曾经以为,这只怀表会伴随他一生。
看样子还真是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就当成是已经去世的父亲对他的庇护吧,替他最后一次抵挡灾祸。
郁风€€收拾行李十分简练,一些消耗品都可以到时候再买,只带了几件换洗衣物,就能悠闲轻松地在湖边小屋好好玩上十天半个月。
坐在车上,徐楚宁无意识地将那枚胸针捏在手上把玩,眼神却盯着窗外,没有焦点。
“小心点,别被扎到。”郁风€€适时提醒。
为时已晚。
手指传来刺痛的瞬间,徐楚宁低低惊叫了一声,手指头渗出血珠。
“夹层里有创可贴。”
徐楚宁连忙抽纸擦了擦手上的血,又拿出创可贴贴上。好在胸针是银器,又伤口也不太深,否则就要去临时预约破伤风了。
“你好像有些心不在焉的。”郁风€€有意无意地说。
徐楚宁刚贴好创可贴,垂眸掩下表情,“嗯,可能是没睡好。”
“要不要现在休息会儿?一会儿到机场喊你。”
“好。”
“毯子在后面。”
徐楚宁转身拿了毯子,把自己裹起来,靠在椅背上,放松下来,闭上眼睛。
进了停车场,车子熄火,郁风€€解开安全带,并没有开口喊还在熟睡的人。
他侧身,静静地看着靠坐在副驾上,脑袋微微歪着,身上搭着毛毯的人。
纤细单薄,脆弱又充满诱惑。
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就像是精雕细琢的艺术品,隔着一段距离,就像是隔着玻璃展柜观赏。
他脸上憔悴的淡青,眼底下的深色,睡着时皱起的眉,还有眼尾似有似无的泪痕。
视线缓缓下移,移到他的胸口,卫衣的领子很宽松,可以看见锁骨。
胸膛似乎没有起伏……
鬼使神差地,郁风€€伸手,放在他颈上摸了摸脉搏。
睡觉的时候心跳会变慢吧,所以手指触到的脉搏也那样微弱。
好像使劲按一下就能按断他的血管似的。
睫毛抖了一下,缓缓睁开:“到了吗?”
不动声色地收回手,男人面上又恢复了平静温和神色:“穿个外套,不要着凉。”
徐楚宁对他的话很少有争辩反驳的,只会弄得大家都不痛快,还浪费时间,不如就顺着他的意思来。
在候机厅坐了一会儿,徐楚宁心绪一直不佳,“湖边天气怎么样?会不会有很多虫子?”
“天气不差,景色也很好,至于虫子,我朋友在湖边小屋住了很多年,他肯定有办法解决。”
“那我们吃什么?要自己做饭吗?那边买菜方不方便?”
“宝贝,我们是去玩的,你把自己搞得这么累干什么?”郁风€€抱了抱他,却被徐楚宁匆匆躲开。
“公共场合……”徐楚宁小声提醒,而后又习惯性道歉:“对不起。”
“我没生气,只是担心你。”
徐楚宁低着头,手里翻来覆去玩着胸针,“是我想太多了。”
“衣食住行都会安排好,你什么都不用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