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笔下最惨美人受后 第65章

裴寻芳会等到他对自己坦诚以待的那一天。

有那么一瞬,裴寻芳甚至想,如若这个人同他最初怀疑的那样,根本就不是季清川,那事情会怎样?

那样裴寻芳是不是可以毫无顾忌地闯进他的领地,拥抱他、爱他,让他不再做那寂寞的独行者。

可如若他不是季清川,又会是谁呢?

如若他不是季清川,这世上还会有这个人存在吗?

不知何时,天已变色。

黑云压城。

裴寻芳的脸色较那黑云还要阴沉。

数不清的暗箭对准巷子里的马车,只等裴寻芳一声令下。

裴寻芳恨得牙痒痒,可他不能抢人。

不阻止与暗中保护,是裴寻芳目前唯一能做的事。

他手里攥着块帕子,一点一点擦拭着五指,仿若那里有什么擦不尽的污渍一般。

底下人看得心惊,每当掌印这样把玩手指,那便是动了杀念了。

裴寻芳问道:“太子党那帮老迂腐到了吗?”

雅阁内气压极低,唐迢根本不敢看他,答道:“禀掌印,消息放出后,已陆陆续续寻来了。”

“很好。”裴寻芳习惯性去摸食指,可那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明显的圈痕,裴寻芳心情更不好了,又问,“那个废物李明焕呢?”

“昭王殿下收到掌印的密信后,一路快马加鞭出了神武门,约摸再有一刻钟便到了。”

“一刻钟?”裴寻芳抬起眼皮子,漆黑瞳仁藏着肃杀冷意,“你让咱家再等一刻钟?”

“掌印恕罪……”唐迢话未说完,裴寻芳已一把夺过他手里那把重型弓弩,端至齐肩,对准巷子里的马车。

这是掌印新改进的重弩,一箭下去,可将猛兽头骨击碎。

掌印不会真要杀太子吧?

唐迢不敢想。

裴寻芳的手素来很稳,可此刻,箭尖却在抖。

自苏陌上了那辆马车,便再无动静。

潜伏在马车附近的唐飞仍未发出信号,那便代表着马车里的人暂且无恙。

可想到此刻苏陌与李长薄共处一处,裴寻芳等不了了,手指扣在扳机上,忽听一声急报:“掌印,安阳王回城了!”

-

马车内。

李长薄将苏陌面对面抱坐在腿上,下巴枕在苏陌肩窝,似是睡着了。

这是原书中李长薄最喜欢的抱季清川的姿势。

季清川瘦瘦一只,这样抱在怀里,像一只需要人保护的小动物。

每当季清川情绪崩溃时,李长薄就是这样抱着他,轻揉他后颈,用亲吻安抚他。

苏陌心里默数着时间。

苏陌了解笔下人李长薄,季清川消失一夜,他不刨根究底此事不会轻易翻过,他此刻愈平静,稍后便会愈暴烈。

苏陌肩都酸了,他试图动动肩膀,可李长薄立即环紧双臂,更加用力地将苏陌圈紧。

仿若害怕他突然消失了一般。

苏陌乐得配合他。

外头已经乱成一团,李长薄此刻耗得越久,对苏陌越有利,苏陌耐心等他醒来。

侍卫长焦急地守在巷口,他快要招架不住了。

那些闻讯赶来的官员一个比一个激动,叫嚣着要见太子殿下。

这都是些金尊玉贵的朝廷命官,是太子党的核心成员,更是李长薄在大庸的根基,碰不得,伤不得。

“让开,我要见太子殿下!”

“伶人误国啊,殿下……”

“恳请殿下回东宫主持大局!”

侍卫长眉心直跳,安抚了这个,跑了那个,看来这次真是要闹出大事了!

先前已有人来报,说昨夜太子一夜未归,太后动了怒,直接派人去不夜宫找人,闹得鸡犬不宁。

而天宁寺的事,也不知为何走漏了风声。

今晨天未亮,宫里便传来消息:李长薄被参了。

那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言官,不知哪来的胆,冒出来做出头鸟,他连夜拟了份奏折,也不管真假证据,狠狠参了李长薄一本。

那位言官虽然品级低,言辞却极其犀利,他将李长薄批得一无是处,痛斥太子失德,目无王法,先是于天宁寺欺辱乐僧,致其投井身亡,又公然违反大庸律法,于佛门圣地狎玩伶人,云云。

又道李长薄身世存疑,德不配位,直言太子之位关乎国运,大庸想要国祚长久,储君之选必须慎之又慎。

否则,恐步秦隋二朝之后尘,二世而亡啊!

这纸奏折,直接将久未早朝的嘉延帝给震了出来。

嘉延帝命那位言官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公开念出他所参奏的文书。

一字一句,都如鞭子一般打在太子党们的脸上。

就在几日前,太子党们还联手写了一本提议“太子监国”奏折,称“太子恭谨严明,德才兼备,可代理朝政,为君分忧。”

那本奏折现在还摆在龙案上,却出了这等事。

太子党们脸都黑了。

不妙的是,太子确实连着两日未回东宫,今日早朝又未现身,正好坐实了言官弹劾之事。

朝中关于太子好男色、与乐坊伶人有染的传闻早已有之,一国太子痴迷男色也就罢了,偏偏还是嘉延帝平生最厌恶的伶人。

李长薄公然与伶人混在一起,就是公然在向皇权挑衅。

朝臣们都明白,此事既然惊动了嘉延帝,那么现在,事情的始末、太子的德行都是其次的了,太子试图破坏嘉延帝亲手定下的律法,试图挑战父权与皇权,才是嘉延帝不可饶恕的。

此事一出,太子党们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完全没有防备。

唯有一名老臣上前反击。

他痛骂言官无凭无据空口造谣,他声称昨晚他就在天宁寺参加法布施,因山体滑崩阻断山路,他被困寺中,同时被困的还有不少民众,以及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不仅没有做那些事,反而还连夜指挥贺佥事修桥、修路,安抚民心,避免了一场骚乱。

他现身说法,此等安民之事,李长薄过去确实做过不少,民间对这位太子评价一向高。

而贺知风也在这时躬身出列。

他身上带着伤,虎口缠着厚厚的纱布,他声称昨夜有人趁乱盗走了藏经阁的十二卷绝世经书,那是天宁寺花费多年时间为圣上整理的,太子殿下追踪了盗贼一整夜,故而未能及时赶回,此等孝心、忠君之心,不应当受此污蔑啊。

此话虽有纰漏,但贺知风的伤及他的作风,让风向有了改变。

朝上一时议论纷纷。

可嘉延帝早已厌烦了那些对太子歌功颂德的话,他没耐心听他们吵,当即封了四皇子李明焕为昭王,命昭王速速将太子带回来见他。

临下朝时,嘉延帝又下诏让李明焕徙居文宣殿。

文宣殿就在南熏殿一侧,几乎与圣上同吃同住。

此话一出,朝中一片哗然。

圣上此举,莫不是动了易储之心?

有老臣劝阻,称“不可爱之逾嫡,嫡庶不分”,嘉延帝二话不说罚了他半年俸禄,让他致仕归田了。

太子党们一身虚汗,意识到此次事态严重。

嘉延帝寻仙问道、久不早朝,可雷霆手段却从未变过。

这些官员既选择了支持太子,就是早已将身家性命与前程赌在了太子身上,他日太子即位,便是他们加官进爵之日。

可若是这位祖宗出了岔子,那他们的仕途玩完了不说,连命都搞不好会搭进去。

说到底,这些危机,都是太子殿下认识那位伶人后导致的。

断了那伶人与太子的关系,危机便可迎刃而解。

此刻,那些官员被堵在巷口,一个个义愤填膺,声称不见到太子殿下誓不离开。

其中有几位年事已高,是东宫的老辅臣,最是顽固不化很难搞。

侍卫长就快招架不住了。

他担忧地看向马车的方向,却也不敢上前打扰。

从昨晚起,太子就未合过眼,他从未见过殿下那般失态过,好在季公子找到了,可眼下惹了这么一大摊子麻烦事,在这里耗下去可不是个事啊。

长风卷着落叶从巷头扫到巷尾,印着酒字的旌旗在风中呼呼作响。

李长薄终于动了动。

他已经很久没有如此安心地睡过一觉了,他抱着清川,即便在这狭窄的马车里,即便就是这样单纯地拥坐着,也可以安心落意地睡去。

他知道,朝堂上定是一片混乱,太子党定是慌了手脚,太后的人也一定在火急火燎地寻他,而这小巷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定有无数支利箭对准着他和季清川。

可此时,他只想抱着清川,在这狭窄的只有他两人的世界里,安静地呆一会。

“清川去哪了?”李长薄仍在半梦半醒中,“孤找得你好苦。”

苏陌呼出一口气,缓声道:“让殿下担心了,是清川的错。”

“回来就好。”李长薄用鼻尖蹭着苏陌柔软的发,“别再丢下孤,别再消失,清川,孤快要疯了,孤再也受不了这个了。”

苏陌音色凉凉道:“以后不会了,殿下。”

李长薄低声喟叹:“真想这样一直抱着你啊,清川。”

“弁钗礼后,孤带你南下去寻医,清川不爱骑马,咱们就乘船一路南下,东南四十三州地,清川想去哪咱们就去哪。”

“孤陪清川去寻《广陵散》,去访海天佛国,去看寒山寺、西湖月,孤陪你青梅煮酒,陪你收集金石,陪你将《大庸舆图》一点点画满,清川可以为喜欢的每一样事物填上词、作成曲……清川那么聪明那么有才华,一定可以做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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