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笔下最惨美人受后 第157章

他眼睫上沾着血,他望向迎面走来的那个人,就像血泊中走出来的另一个人。

“因……因为……”韦仪眼中带血凝向苏陌,“第二封委托信是,刺杀天机门门主!”

第108章 孤雁

“没有人认识门主!我从未见过门主!”

韦仪快要崩溃了:“天机门内没有人真正见过门主!”

“可他就此消失了!从未再出现过!天机门群龙无首, 死伤惨重,我们身中奇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是高百尺收留了我,是他给了我一条活路……不是我们背叛门主, 是我们被抛弃了!”

“你知道那种恐惧吗?”韦仪爬向苏陌, “有人给你造了一个神话一样的梦,转眼间化为泡影, 灰飞烟灭……”

苏陌当然懂。

一切有为法, 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

天机门使命完成, 应当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季清川不能死。

天机门门主必须死。

大庸一统天下, 故事背景搭建完成,人物角色配置到位,新的书页被翻开, 属于季清川的故事就此开场!

对写书人而言,这就是真相。

可对于这些活下来的门徒而言,却是梦想和信仰的崩塌。

今日苏陌站在这里,看着被折磨得几近崩溃的韦仪,知晓他的痛苦, 却连一句抱歉也不能说。

“我们是被遗弃的刀……我们是被遗弃的刀……”韦仪仿若掉队离群的孤雁, 孤独又悲戚, “我们被遗弃了……”

他死死盯着苏陌,他闻到了苏陌身上那无法言喻的幽香。

就像遥远的记忆里, 冰雪压在松柏枝头的清香。

那是回天机门的路。

韦仪眼里有了热切的光,他艰难地向苏陌爬去, 在地上拖出长长一条血渍:“我知道门主没有死,他只是离开了, 没有人能杀得了他……怎会有人能杀得了他呢……”

锦衣卫警惕地盯着他,纷纷后退,将包围圈散开。

忽闻一声鹤唳,殿中一阵骚乱。

几只白鹤挥翅掠过玉龙台,一个俯冲,叼走了太后案席前的一盘松仁果。

它们仿若有灵性一般,在空中盘旋几圈,将那果子通通抛洒在韦仪身上。

韦仪眯着眼,缓缓仰头,看向那结伴而飞的白鹤。

他仿若记起了天机门的那些时光,他张开双臂,迎接那从天而降的果子:“孤雁不饮啄……飞鸣声念群……”

他又直直瞥向苏陌,默念道:“谁怜一片影,相失万重云。”

“韦大人。”

裴寻芳冷冷盯着这个近于疯癫的人,问道:“你说高百尺收留了你,他是怎么收留你的?你为何要背叛天机门,跟了他?”

“我从未背叛天机门!”韦仪声嘶力竭道,“我从未背叛门主!”

“我知道门主没有死!他只是离开了,终有一天他会回来,他会回来重整天机门……”韦仪疯了一般撕扯开衣袖,扬着那疤痕狰狞的手臂,哭吼道,“我一直留着门主赐予我的编号,我是叁零零柒……”

“我没有背叛门主,我跟着高百尺……我跟着他是为了学蛊术,学天象,是为了解开蛊虫之毒,是为了寻找门主……我从未背叛门主!”

“那你的那些同门呢?他们又去了哪?”裴寻芳问道。

“鸠占鹊巢,认贼作父……鸠占鹊巢,认贼作父!”韦仪眼神躲闪,语无伦次道。

“谁鸠占鹊巢?又是认哪个贼人作了父?”裴寻芳咄咄逼人道。

“我从未跟他们一起,我从做过丧尽天良、有违天机门门规的事情!”韦仪仰着脖子,看向苏陌,他伸长着手,想要去触摸苏陌。

“怎么?不敢说了?怕捅破了天?”裴寻芳逼问道。

韦仪惊恐至极,两股直颤,此时的裴寻芳在他眼里,俨然索命的恶鬼。

“活不成了……都活不成了……”韦仪双目失神,扫过满殿乌泱泱的人,望向高不可及的玉龙台,他疯疯癫癫道,“活不成了……”

“有人鸠占鹊巢,有人认贼作父,有人助纣为虐,韦仪,你说的对,你早已不配做天机门的人。”裴寻芳眸子一凉,道,“来人!将韦大人那条刻着天机门编号的手臂,给剁了!”

“不要!”韦仪张皇地四处望去,他疯了般护住自己的手臂,那是他仅有的关于天机门的东西了,他咆哮起来,“恶魔!你与他一样!”

裴寻芳冷笑:“咱家与谁一样?”

韦仪张了张嘴,却听“咻”的一声,声音止于喉间。

他口中喷出一口恶血,双眼暴突,瞳孔骤缩。

一支染着毒的飞来利箭,精准射中他的心口,将他射了个对穿。

韦仪像一只被射中的孤雁,在空中定格了一瞬,随即直愣愣往后仰倒。

不过瞬息之间,眼看就要说出答案了!

功亏一篑!

裴寻芳转身,眼中杀意毕现,怒吼道:“是谁动的手!”

锦衣卫纷纷拔刀,朝那飞箭的来源处冲去。

却见一队手持神弩的弓弩营士兵从黑暗中走出来,乌压压一片,将永寿宫密密实实围了一圈,他们身穿黑甲,手持重弩,戴着黑亮的头盔。

禁军弓弩营的头儿名叫张鸾,是嘉延帝直属的亲信,素来与裴寻芳不对付,他曾是嘉延帝最信任的人,却因为他人离间,失了恩宠。

这些日子,嘉延帝被裴寻芳控制于南熏殿内,不召见任何人,张鸾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圣上了。

今日见着嘉延帝这情形,张鸾便认定了裴寻芳有谋逆之心。

刀箭相对,剑拔弩张。

“裴公公。”张鸾皮笑肉不笑道,“你严刑拷打在先,百般诱导在后,你想诱使这个疯子说出什么?”

“今日是太后六十大寿,皇亲国戚、文武百官集聚一堂,普天同庆的好日子!你究竟想做什么!我张某既然领了护卫宫宴的差事,就容不得你一手遮天,胡作非为!”

玉龙台上的嘉延帝也急切地扭动起来。

可四个太监将他按得严严实实,宽大的华服遮盖了他的挣扎,他根本动弹不了。

裴寻芳道:“正因为百官都在,太后、陛下都在,今日此案必须要有个了结!”

“当年,湄水刺杀案牵连官员达七十四人,被斩首、抄家、流放的达一千余人,可谓是开国第一大案!”

“可就是如此惊天巨案,竟然不明不白囫囵结案。今日在场的官员,有不少便是此案被惩官员的同门、朋友、甚至亲人,十八年了,累累白骨无人收,莫非,张大人觉得这些人的命不是命,不值得一查吗!”

“先皇后被刺杀,皇子被掉包,堂堂大庸嫡皇子竟然被扔进了乐坊,被迫做了个伶人,如此惊天罪行,很明显是经过精心布局,此事牵涉到国本问题,难道不值得一查吗!”

“今日诸位齐聚一堂,一是为太后庆寿,一是见证嫡皇子受封、入玉牒一事,此案关系到嫡皇子与皇长子两位的身世,难道不值得一查吗!”

一连三问,直接将张鸾给问傻了。

张鸾一介武夫,哪里是裴寻芳的对手,登时哑口无言,无从反驳。

“张大人就这么杀了咱家的线人,究竟是何意图?莫非是怕他说出点什么牵连到你?”裴寻芳道。

“你!算你狠!”张鸾气得直瞪眼。

裴寻芳看死人一般盯着他,大声命令道:“打开第二个箱子!”

众人被下了指令般,皆循声望去。

只听“吱呀”一声,那半人高的黑漆木箱箱门被徐徐打开。

众人翘首以望,等来等去,却见着一个风韵犹存的俏娘子,抱着支琵琶,从箱子里步了出来。

有人惊呼,有人吹口哨,有人却糊涂了。

“这……”

“这又是怎么回事!”

查案便查案,抬来这样一位美娇娘,又是要闹哪般!

而且这娘子,一看便不是良家女子。

那娘子甫一出箱,便被这满殿乌压压的人给唬了一下。

可她显然也不是小家子出身,蹙着双媚眼环视一圈,很快便看见了人群中央的苏陌。

“清川呐!”她登时如见了久违的亲人一般,冲过去一把抱住苏陌,“可算是见到你了!”

苏陌被抱懵了。

春、春三娘?!!

苏陌不敢相信。

春三娘不是在诏狱自杀了吗?她怎么会好生生的在这!

苏陌又是惊,又是喜!

莫非自杀的不是她,而是另有其人?

是了。

一定是玄衣人。除了他还有谁。

这厮之前就曾扮演过春三娘,还扮上了瘾。

可不着调的玄衣人为什么会扮成春三娘替她自杀掩人耳目?

苏陌忽而想起了之前玄衣人对裴寻芳说的那句:裴公公,还记得你我的约定吗?

莫非他们之间有什么交易?

一定是裴寻芳的主意。

他处心积虑藏了春三娘这么久,就是为了这一天吗?

苏陌被这突来的变故给冲晕了。

他当初在病中听闻不夜宫被一把火烧了,春三娘死了,苏陌难过了许久,那么多事情都改变了,可不夜宫与春三娘却都没有逃脱原书设定的命运。

如今春三娘突然出现,就这样热乎乎地抱着他,这感觉既亲切又陌生,苏陌心里腾出一股说不出的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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